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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謝上薰

  賀星月感覺耳朵鎮難受,她的愛情有一部分就毀於許茉莉的價值觀。

  「你太勢利眼了!」

  「這怎能算是勢利?我只不過善於選擇,順應潮流罷了!」茉莉有些不快,就好像肥胖的人最討厭人家說她像豬。「你有嘴說別人,就沒嘴說自己?你跟了元正則,不為錢又為了什麼?難不成你真有本事當上正牌夫人啊?別做夢啦!雖然我來得晚些,卻正好目睹元夫人的絕代風姿,和她高貴如女王的氣度,唉,你與她一比,仿似螢光之比皓月,沒指望!還是趁元正則對你熱度未褪,能撈多少就撈多少!」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哼!」許茉莉皺著眉。「你這彆扭脾氣還是一樣討人厭!」再待下去可沒意思,反正她當情婦大概也當不了多久,很快就要被打回原形,何必費心和她拉攏關係。

  她抬起屁股往內走。「捧好你的飯碗哪!賀星月,看你漫不經心的態度,財神爺不被其他的妖女搶走才怪!別說我沒提醒你。」

  星月沒好氣地扭頭望月,不一會兒,又禁不住好奇心的慫恿,轉過身來,在舞池中尋覓元正則的身影。很容易找的,高個子的男人不很多。

  一名妖媚的女子陶醉在元正則的懷裡,纖腰款擺,舞步翩翩,舉手投足間風情無限,真是個百分之百的女人!

  星月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她?此女一看即非俗物,不會出現在她過去的生命裡,與元正則同居後只有在宴會中接觸過上流階層人士,那麼,她曾在哪一次的宴會上見過這位尤物呢?

  開啟記憶的瑣匙,她努力搜尋過去。名流的宴會大都千篇一律,極盡要面子之能事,只有一次,在媒體王國中稱霸的鷹羽集團家的老三,被稱為浪蕩公子的他,所舉辦的宴會最是別出心裁,最高潮的一幕是「維納斯的誕生」——別墅後面的小湖,宴會於湖邊舉行,當時星光閃爍,月兒乍隱若現,浪漫唯美的氛圍下,一個螢白閃著珠光的大貝殼緩緩在湖上飄蕩,古典樂曲飄揚,傳頌著遠古以來的神話傳說,勾引住所有來賓的心思,在人們帶著驚奇的凝眸注視下,大貝殼慢慢地、有節奏地漸漸開啟,「維納斯」誕生了,她純潔的裸體,燦爛的金髮長垂至臀略微掩住重點部位,她的神態自自然然,沒有絲毫扭捏羞澀之態,彷彿裸體是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

  所有的來賓屏息良久,爆出最熱烈、最真誠的掌聲。

  大貝殼移近湖邊,「維納斯」踏上凡人的土地,那位浪蕩公子親自將一件華麗的風衣包裹住她玲瓏有致的軀體。

  她取下金髮,現出烏溜溜的髮色,聖潔的表情在瞬間轉為妖嬈嫵媚,經人介紹,她就是新近加入「薔薇十八」不久,卻已經是最出風頭的藍媚笛!那一晚的表演,使她更加聲名大噪,多少名流極欲一親芳澤,甚至有人願為她休妻,藍媚笛的身價正節節高昇。

  當然,自有好事者好心的提醒賀星月,藍媚笛恰巧是元正則的前任情婦。

  「原來是她。」

  星月回想前塵,難免自歎不如,奇怪,也無競爭之心。

  她從來也不是好勝心特強、戰鬥欲旺盛的女人,自不會走上前去「警告」藍媚笛少來勾引她的男人!

  可是,心裡不舒服的感覺卻很實在的橫埂胸中,真是不明白,如果不愛他,為什麼做不到完全不在乎他?至少,別教自己的這一顆心為他歡喜、為他鎖屜、為他傷身!又是為什麼吳貞良的出現不能令她情緒轉壞,而藍媚笛卻能?

  因為吳貞良的「完美」令女人也無法產生嫉妒?而藍媚笛的美艷卻具有無與倫比的掠奪性?還是,元正則待髮妻如賓,卻極享受的擁住了藍媚笛?

  這問題太複雜,她覺得再繼續猜測下去,她就不再是她了。

  她渾然無情緒的走向衛東陽,告訴他她身體不適,想先告辭。衛東陽自是極有禮地要派司機送她回去,她當然不拒絕。

  「你可知會元老大一聲?」

  「你代我說吧!他忙著應酬,不便去打擾。」

  衛東陽是聰明人,很快嗅出其中不尋常的氣氛。也不知存什麼心,一把逮住正要離去的辜重鳴,將賀星月慎而重之的交託給他。

  「自己人嘛,你又不是沒車,由你送小嫂子回家比司機更令我放心。」他一人磨刀兩面光。「小嫂子,你千萬別跟他客套,老大若知道重鳴送你,他也才能安心啊!」

  簡直是打鴨子上架,將他倆送上車去。

  回到會場,他饒富興味的觀賞元正則和藍媚笛的舞姿。

  「嘿嘿!」他撫摸光滑的下巴,狡獪地眨眨眼。「你在玩火嗎,老大?小弟不才,旁的本事沒有,只有煽風點火,然後隔山觀虎鬥是我最拿手的。」

  衛東陽笑得既壞又陰險。沒辦法,天生邪門難自棄啊!

  他圓滑的應酬每位貴客,有禮的邀請幾位淑女跳舞,終於,元正則逮著空擋,有幾分著急的詰問他:「星月人呢?」

  「你說小嫂子啊?唉,她身體不適,又沒人照顧,重鳴瞧著不忍心,自告奮勇,又溫柔且慇勤的送她回家休息,你也知道他那人外表陰冷,內心熱情如火,相信他一定會將小嫂子伺候得無微不至,你盡可放一百二十個心!」歎口氣,又道:「可憐的重鳴,他八成從小嫂子身上見到了『她』,你沒瞧他對小嫂子那股慇勤勁……所以,你放心吧!」  他一個心也放不下,怒視衛東陽。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你吃『回頭草』的時候。」衛東陽嘻皮笑臉的。

  瞧他滿含嘲諷的笑謔神色,元正則沒好氣地拂袖而去。

  該死的衛東陽!該死的辜重鳴!該死的……不,只有她不能死。

  最最該死的,是他自己。

  第七章

  愛上一個宛如俊美男神化身的男子難不難?星月感覺很難。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屬性,如何激盪出火花?

  辜重鳴很安靜,賀星月也不是多話的人,車子直接駛回公寓樓下。

  「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他眼裡有一份疲憊,有種逼人的威力,不過,他心平氣和,談吐、風度都屬於第一流人物才有的。「自己小心點,宴會可能會拖得很久。」

  「沒事的,大樓的保全設施很周全。」看不出來他很體貼。

  「有人威脅要他的命。」他沒頭沒尾的冒出這一句。

  「你說什麼?」她聽不明白。

  「有人打威脅電話給他,說要幹一件轟動全台灣的命案,目標就是元正則。」辜重鳴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他罵對方是瘋子,掛了威脅者的電話,根本不放在心上。當時我正好在他辦公室,我想那通電話不是第一次了。」

  「老天!」她輕喊。「他一直沒說。」

  「他說過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歎氣,十個美女九個蠢,沒事就嚷嚷,真的有事怎麼辦?「總之,你留心些,歹徒也可能從家裡著手。」

  她大大震動,求助的盯著他:「他可曾跟什麼人結仇,真會有人狠心的要置他於死地?可有什麼法方可確保他的安全?」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看來你很關心他、在乎他,那麼就要讓他知道,其他的,倒不是很重要,我相信他有能力應付的。」

  這是什麼鬼話?把她的心吊得半天高,又這樣莫測高深的,不給她一個答案。

  星月恨不得再奔回會場地,守在元正則的身旁。但很快又想起自己為什麼提前回來。他永遠不缺美女相伴,而且有財有勢的人總不乏追隨者,自有人保護他的安全,無需她在這兒聞風色變、心驚肉跳的。

  她夠渺小的,幫不了他什麼,所以他連提也沒跟她提一下。

  「我到底算什麼呢?我又希望自己變成何種模樣呢?」

  賀星月再次感到彷徨無助。

  她感覺得到他真心喜歡她,才有耐心和她同處一個屋簷下,然而,這樣就夠了嗎?她可以再多要求些什麼嗎?她開始顫抖了,把臉埋在膝間,一種沉重的情緒幾乎壓得她透不過氣,想一頭埋進浴水裡算了。

  難不成她真對他動了情,才會像所有墜入情網中的男女一樣,要求對方已經很多、再更多的付出,甚且有了吃醋的反應。

  別裝了,賀星月,你在吃醋!所以你看不得元正則和藍媚笛兩人卿卿我我,所以你一刻也待不下去,棄甲曳兵,逃之夭夭!

  她幾乎要哭了,趕快將頭抬起來,讓淚水倒流回去。

  「愛上就愛上了,這有什麼好奇怪?愛上一個年輕力壯、富有多金、充滿霸氣的男子,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啊。」

  但她不能不感到激動。她感覺自己似乎走進了另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陌生的領域,過往雲淡風輕般的灑脫和她所堅持的種種,都已恍若隔世。她覺得自己以往所盼望的、所思想的一切,如今都發生了劇變,甚至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她在愛情路上跌慘了一次,還想再跌一次嗎?不要的,她不願一直做個失敗者,她不能再傻乎乎、被動的被人愛,直到有一天失戀了才莫名其妙自己的不幸。」但是,該怎麼做才能一直擁有元正則呢?愛他的女人何其多,誰得修成正果,沒有,從來沒有。他的心腸比人硬嗎?他的胃口比人大嗎?他只是不知「專情」兩字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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