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恢復正常吧!「銀珊,我又看不懂那些鬼畫符的大師作品,怎麼幫你寫藝評,稿子一交上去,鐵定被召集人罵得狗血淋頭,會砸了你大小姐的招牌。」
甩甩頭又回復她神行女太保的傲然神態往前走,一進辦公室,就聽見召集人邊城的呼叫。「芝縵,你過來一下。」
看到召集人,她像找到免死金牌一樣,回身再對歐銀珊補上句。「除非你有辦法說服「掌櫃的」。」因為她知道召集人邊城最近要她盯一條大新聞,可能還是獨家呢。
歐銀冊哭喪著臉,作風強悍的邊城向來禁止同事間互換路線,更別說私下代跑新聞了。
「那我的幸福怎麼辦?」她眨著發春的大眼睛,活像漫畫裡會發光發亮的明眸,好夢幻也好無知。
黎芝縵在搖頭,邊走向邊城的辦公室,邊朝歐銀珊皺眉擠眼。「女人的幸福,不一定在男人身上的。」 她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偏偏相親相上癮的銀柵,怎麼也點不醒,一定又是思春期在作祟,才會為了要去相親連工作都不顧了,天涯海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邊城托腮咬筆,像在苦思一條難解的數學題目,但一見到賞心悅目的黎藝縵,臉色立即化黑暗為明朗。
「芝縵,聯絡上美國那個電腦界的當紅炸子雞了沒?」他盯這條獨家很久了,之所以把這條大熱門的新聞留給黎芝縵,不能說沒有一點點厚愛的偏私心理。
她抿嘴搖頭。「我照著你給我的電話,打了幾次越洋電話到他的公司,但是他的秘書都說Mr. Mento不在。」她顯得悻悻然。
邊城沉思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不可能啊,上個月在高爾夫球場上,我明明聽台X電公司的張董說,要邀請Mr. Mento來台灣演講的呀,難道出了什麼狀況了。」打小白球是他挖掘獨家新聞的靈丹,難道這回不管用了。
「再打一次,你就告訴他的秘書說你是台X電張董的秘書。」邊城隨即火速撥了通越洋電話,絲毫不給她反悔的機會。
黎芝縵在一分咋舌。哇,「掌櫃的」居然要她冒充半導體教父的秘書。
「電話通了!」
話筒塞在她的嘴邊,她不得不開始編謊了。
「喂,我是台灣台X電公司張董的秘書,我們張董要找Mr. Mento。」她全身冷汗直冒。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略帶厭煩。「Mr. Mento去重慶參加科技大展了!」說話的男人視線剛好落在桌上那張「中園重慶科技大展」的邀請函。掛掉電話後,轉身對滿頭華髮的白伯伯說:「這些台灣的女記者,太不專業了,謊話也不打草稿,張董的秘書明明是個男的,想騙我,還早得很呢!」
白伯伯拍拍他的肩膀。「星野,你到了台灣之後,先去找流蘇的母親,告訴她一切詳情,她會幫助你找到芝縵的。」
「芝縵?」他好奇地望著白伯伯。
「雖然事隔多年了,但是我還記得。」遙想往事,歷歷在目。「她的名字是我取的。」他永遠不會忘記的。
管星野點點頭,努力記住這個唯一能救老哥的名字。
電話掛了之後,黎芝縵以為沒她的事了,便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去,還沒走到,就看到桌上擺了一束玫瑰花,大概又是杜離送的吧。
她正要去拿時,花卻被歐銀珊搶走了,瞧她一臉不平衡地說:「瞧,你有個杜離對你那麼好,人不在台灣,還照樣每天送花,我都沒人送,好可憐哦!」開始擺出哀兵姿態,想用苦肉計誘她上勾。
「你裝可憐也沒用,邊城不會同意讓我去的,你死心吧!」
邊城正好走向她們,遞一張邀請函在桌上。「芝縵,你馬上去重慶採訪科技展。」
「啊?不會吧!」
歐銀珊跳了起來,拍手叫好,睨了黎芝縵一眼。 「那我的「點點點」就順便了!」
「什麼點點點?」邊城問道。
「沒事!」歐銀珊聳聳肩,兩人互相cover的事,可不能讓「掌櫃的」知道。
黎芝縵有點愣住了,心裡擔心著小傑沒人照顧,其實自己本來也沒好好照顧過小傑。
歐銀冊似乎看出她的顧慮。「放心有我在!」
她還是有點不放心,小傑正處於需要父母關愛的年紀,自己又經常不在家,他一定又會跟鄉下的老媽投訴她這個媽咪的壞話。
* * *
「就是這裡了吧!」他迫切地按著門鈴。
「叮咚」清越的門鈴聲,劃破了鄉間的寂靜。
站在圍牆外的管星野拿著白伯伯給他的地址,飛過太平洋按圖索驥,終於找到了。
一位帶著老花眼鏡的老婦前來開門,臉上明顯地露出疑惑的神情。
「請問黎芝縵小姐是不是住在這兒?」管星野直截了當地發問。
老婦人收起下巴、瞇小了眼,兩顆瞳孔好像雷達偵測般地,從頭到腳掃瞄一遍面前這個英挺偉岸的年輕人。
她不但無意回答問題,甚至反答為問。
「你結婚了嗎?」
「啊?」管星野只能解釋為自己真是命帶桃花,魅力橫掃千軍,連老女人都對他有興趣。
他露出自認為極富男性魅力的一笑。「我還沒結婚。」不過,他對遲暮美人可沒什麼興趣,還是辦正事要緊。「伯母,請問——」
「你喜歡小孩子嗎?」老婦人又先聲奪人,搶著發問。
這道題目可問得管星野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是要問——」
「先回答我的問題。」老婦人語氣鏗鏘有力,不容反駁。
幸好在大學時,他還修過行銷心理學,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地作答。
「喜歡!」他猜想那是老婦人心裡想要的答案吧,既然要表現愛心,就表現徹底一點吧!「還喜歡小貓小狗呢。」
老婦人的眉目輕揚了一下,逃不過他的眼底,顯然很滿意他的回答,先前見到他時的敵意,很快便消除了。
「你是芝縵新交的男朋友?」
老婦人的問題還真不少,而且話裡面已經提到他要找的人了,顯然他沒找錯地方。
只是這回他可不能再投其所好地亂作答了,誰知道那個黎芝縵的長相是秀色可餐呢?還是會嚇死五百人?更何況憑他管星野高拔俊挺的容貌,想交個女朋友在紐約就有一「拖拉庫」的候選人了,不需要千里迢迢找到台灣來,當然如果她長得跟她姊姊流蘇不相上下的話,也許他可以考慮一下。
「你誤會了,我不是——」
「不是,你來找她做什麼?」老婦人開始不客氣了,好像他是來要債的。
管星野的臉色有點僵了。「老太太,你讓我講完一句話,行不行?」他吞口氣接著講,怕她又來搶嘴。
「其實,我並不認識黎芝縵,但是我認識她的姊姊 「白流蘇」。」
「流蘇!」
老婦人一嚇,老花眼鏡掉落在胸口上,幸好眼鏡上綁了鏈子。神情略顯慌張地朝屋內雞貓子喊叫著。
不久,又走出來一位四十來歲仍風韻猶存的女士。 「媽,你又在跟誰推銷我的女兒了?」
老婦人嚇得有點結巴。「女兒啊,這個長得不錯又沒結婚又愛小孩的年輕人居然說認識「流蘇」。」
「流蘇?」女士揪緊了心口,臉色驚慌,卻強自鎮定地打量著他。「快告訴我,流蘇在哪裡?」
「不不不!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黎芝縵人在哪兒?我要馬上見到她。」不管她是否真能喚醒老哥的記憶,既然已經來到台灣,他是不會空手而回的。
「芝縵不住在這裡,她和她的兒……」女士突然停下來,重又打量他一遍,好像在挑女婿似的。「你結婚了沒?喜歡小孩嗎?」衝著他笑得很怪異。
管星野被她看得渾身打哆噱,這對母女好怪異呀,怎麼逢人就問同樣的問題,那個黎芝縵該不會也這麼恐怖吧,可別把老哥嚇得病情更惡化呀。
他只能無奈地歎氣道:「這個問題我剛才已經回答過了,拜託,請你快告訴我黎芝縵她人在哪兒?」他是救人如救火,這兩個怪怪母女卻像在磨豆漿似的。
女士回頭看看老婦人點頭示意,才肯鬆口說:「芝縵住在台北。」
「好,那我去台北找她。再見!」他轉身要走,那女士又拖拖拉拉地念了一堆話。「不過,她今天好像去重慶採訪什麼電腦界的新天王「密斯特饅頭」了。」她洋洋得意地以為自己講了一口很溜的英文。
管星野差點沒昏倒,結結巴巴地追問道:「你…… 你……剛……剛……是……是……在……在……說 ……說「Mr. Mento吧!」從來沒這麼痛苦地說過自己的名字。
「噯!原來我的洋文兒還真是講得不錯,你居然聽得懂呀!」女士的下巴不可一世地昂得高高的。
管星野握著拳頭,朝空打了一拳,嘔了一口悶氣在心裡,低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