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曼.米南利——銀灰色及腰的長髮隨意地紮在腦後;澄淨的綠眸雖清澈光明,但眸中淡然的神色又似無底深淵,今人捉摸不定;唇上掛著的一抹慵懶笑意看似親切,實則為他的自信又添上幾分神釆。他此時一襲灰白色寬鬆的衣裝,外表年齡約介於三十上下,在伐爾斯看來,此人不像個旅人,事實上他已知道裡曼不只是個單純的旅人。
「彼此,彼此。裡曼.米南利——易騎的主人,米南利牧場、連鎖飯店、食品市場的統裁者,我早該想到是你,米南利這姓氏並不多見。」伐爾斯以同等的姿態與他握手。
「哈哈!不愧是王子殿下,佩服佩服!」眸中雖有敬佩之意,裡曼的態度卻是不卑不亢。
「不介意交個朋友,就直呼名字吧!」
英雄識英雄,依伐爾斯的直覺,裡曼這人絕對值得交!
「榮幸之至。」裡曼頷首。
「原來你是易騎的主人,這會兒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法藍比了「請」的手勢,三個人一同在亭上就座。
「怎麼?你除了找我,也在我易騎的主人嗎?」裡曼不禁挑了挑眉。
「不錯!」法藍舉杯。「多月未見,如今有事相托,僅以一紙書信邀來仁兄,失禮之至,請見諒。這一杯小弟先乾為敬。」
「客氣!客氣!賤命一條,當初若非仁兄相救,早已命喪蛇窟。如今大哥有事,小弟自當萬死不辭,您這一先乾杯,豈非折煞小弟。就罰小弟回敬大哥三杯!」裡曼一手握瓷瓶,酒倒三次,杯杯見底。
法藍眼尾上勾,唇角上揚——這神情說有多虛偽就有多虛偽——面朝裡曼。「大哥也太謙虛了,當初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兄以弟自稱,小弟法藍我可承擔不起,您老人家莫再客氣了。」
裡曼的綠眸更見晶亮,嘴角咧得太太自然了!
「救命之恩如同父母再造,尊您一聲大哥,小弟已佔盡便宜,您就甭客氣了。」
「裡曼,你這又何苦呢?處長幾歲又不是丟臉的事,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法藍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還極「親切」地「拍拍」裡曼的肩膀。
這會兒裡曼的嘴差點兒咧到耳後了,非常之「熱烈」地「握」住他肩上的手。「法藍,你說得對,年紀大是成熟的表徵,你又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呢?」
法藍用力抽回手,活動活動差點被捏碎的指關節,咬牙切齒地道:「你這老傢伙,想讓我殘廢,日後不能為人把脈啊!」
「你想讓我脫臼,我會不想讓你殘廢?老不死的傢伙,別以為會點醫術就可以隨便廢人手臂,我可半點也不想當你的實驗品!」裡曼怒瞪他,右手揉了揉左肩與臂骨的接縫處,再由左肘用力一頂,稍微脫了位的骨頭總算得以扶正。
「兩位打完了招呼,該進入正題了吧!」伐爾斯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
法藍與裡曼對視一眼,以同樣的眼神表示:這傢伙真沒幽默感。
「裡曼,你可還記得約十天前有兩個女孩在你易騎租馬?」伐爾斯神色間顯示了這件事的重要性。
「你所指的可是一位長相可愛、非常活躍的女孩,與一位容貌秀麗、行止端莊的小姐?」裡曼挑眉,他對這兩位女性可是印象深刻。
「裡曼,伐爾斯才輕輕一點,兩位小姐的行止相貌你就能夠形容得鉅細靡遺,真是記憶力超凡啊!」法藍調侃他。
「別取笑我了,你們會問起,肯定是有事,何不爽快地說明了?」這會兒他可真是好奇極了。
「好吧!告訴你,你說的那位非常活躍的女孩子,名叫海莉兒,是伐爾斯的未婚妻,也是未來威克格勒的王妃!另一位雅紋紋是莉兒的專司宮女……」法藍故意停頓,想看看裡曼會有什麼反應。
裡曼倒也不教他失望,雙眼瞪得出銅鈐遠大。傳聞伐爾斯王子將娶的王子妃不是一位大國公主,鋅冠群芳的絕色美人嗎?怎麼會是……
並非海莉兒生得其貌不揚,實在是她與這「絕色」兩字……當真是相去甚遠。
「我知道你一定非常疑惑,不過不用懷疑,老朋友我不會騙你,此事咱們暫且擱下,待日後再研究,先說說那天的事。聽紋紋說你曾指那歸還之馬非你易騎所有?」
「不錯,那匹馬確實不是易騎的。怎麼?出事了?」裡曼揣測道,口氣變得凝重。
「有人在馬鞍上插了三支銀針,海莉兒差點因此命喪斷崖。」幾句話雖說得輕描淡寫,但法藍的表情可不是這麼回事。
「可惡!什麼人這麼狠毒?」裡曼拍桌驚起,馬上又問:「海莉兒可有危險?」
此刻他非常後悔,若非當時有要事急於離開易騎,他絕不會沒查個仔細就將馬租給她們。原以為只是錯還了馬,畢竟附近多得是租售馬店,這種事情偶爾也會發生,沒想到……若因為他的一時疏忽而害了一條人命,他絕對不會輕饒自己。
「有驚無險,多虧法藍及時救下她。裡曼,當時還馬的人的面貌你還記得嗎?」伐爾斯直接切入正題。
「略有記憶。」此刻慵懶的笑容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冰寒的危險表情。「錯還的馬我不該借給他人,既是我犯的錯誤……伐爾斯,我會盡快給你一個交代。」
言下之意,他決定親自逮住犯人了!
「不,這件事不該全怪你,海莉兒的個性我非常瞭解,請不用自責。」
當時若非海莉兒曲解了裡曼的話,又跟著發表長篇大論,相信裡曼也不致草草地將馬租給她。
唉!她這性子若再不改,遲早會害死自己。
「話雖如此,我也該負大部分責任,究竟事情是出在我易騎!你如果信得過我,就把這件事交給我辦!」裡曼的口氣相當強硬。
「你既然堅持,也只有勞煩你了。」
伐爾斯清楚裡曼的心情,一個高傲、渾身充滿自信的大企業家,豈能輕易原諒自己一時輕忽所造成的錯誤。若換作是他,他也會負起全責。
「請恕我冒昧,想置海莉兒於死地的人,你們可清楚他的目的?又可能是何方何派人物?」裡曼的日光穿梭於兩人之間。
法藍認為這件事該由伐爾斯說明較恰當,因此他靠在涼亭石柱上,朝代爾斯舉了舉杯。
伐爾斯微皺眉頭,將事情始末由坦娜失琮後,說到海莉兄由異世界「掉」進他懷裡
「可惜海莉兒未能記住坦娜的話,只傳回平安的訊息,我猜測坦娜很可能告訴海莉兒如何開啟「允之雲」的事。她曾提到『明年』,也就是說要開啟它很可能有特定時刻,或者某些關鍵,而這些都必須盡快讓海莉兒想起來。」
裡曼顯得相當震驚。人人都以為坦娜想遠離俗世,才將神女之位傳給孫女紫蘇公主,獨自隱居起來,怎知她竟已失琮七年?這消息一旦傳開來,只怕威克格勒和伊瑟亞的百姓要寢食難安了!
幸好現在已有坦娜的消息,而海莉兒正是關鍵人物。比起坦娜失琮所帶來的震撼,海莉兒來自異世界的事反倒不足為奇,原因是:她真的是個「異類」!
「那麼法藍找我來的目地,就是為了幫海莉兒想起她遺忘的部分?」
「不錯,我們希望能夠藉助你的催眠術。」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
砰!
後院的大門被用力推開,彈撞向牆壁,發出巨大的聲響。
三個人一致轉頭望向發聲處。
海莉兒怒髮衝冠大踏步地踩過草皮走上涼亭,兩隻眼睛一眼瞪住法藍、一眼狠視伐爾斯,厲聲斥罵:「把你們的笨鳥叫走,滾得愈遠愈好,不要再跟著我!」她手扠著腰,氣得七竅生煙。
海莉兒身後的飛之跟雷霆這時才舉步維艱地踩上亭子,聳聳翅膀,按著搖搖頭,表示它們倆誰也沒惹到她,只是遵照指示,她走到哪,它們便跟到哪,她想出宮,它們就擋住宮門,其它可啥也沒做。
伐爾斯與法藍兩人對看一眼,顯然他們是不約而同地派了靈鳥去「陪伴」海莉兒。
「雷霆,我讓你去找飛之,為什麼你跑去惹莉兒生氣?」法藍狡黠的目光一閃後,馬上責備雷霆。雷霆還未及喊冤,他又一臉恍然大悟地說:「我明白了!飛之去找莉兒,所以你才跟去的,對不對?」
雷霆歉然的眸子瞥了飛之一眼後,點了點頭。
「莉兒,你瞧,這可不關我的事哦!」法藍扮起無辜的表情面對海莉兒。
海莉兒於是將箭頭完全指向伐爾斯,「伐爾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許你再派人或派鳥監視我,你聽——清——楚——沒——有!」海莉兒凶悍地用食指戳他的胸膛。
伐爾斯責難地瞪了法藍一眼,只見法藍兩眼眺著亭頂,低吹了聲口哨,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看哪裡啊!」海莉兒不甘心被漠視,打了他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