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不掉他,所以她也無法去面對孩子,一個她的,同時也屬於他的孩子……
樊千夜猛力的搖頭,企圖甩開那個深植腦海、在每個夜裡來與她糾纏的影像,那清晰得猶如昨日才見過的身影!
她知道她必須要忘掉他,她必須要展開新的生活,為了她,為了她的孩子,她必須做到……
樊千夜拭去眼淚,那哭紅了的眼睛是無法掩飾的,她緩緩地深吸了口氣,讓聲音平穩了。
「駱非。」她提高音量。
很快的門就開了,余駱非一直就在門外,他走進來,無言地望著她。
「我……我要看孩子。」樊千夜不讓自己再有考慮的時間,她很快的說。
余駱非那張板著的臉一止刻就笑開來,「好,你等等。」
好似怕她下一刻會後悔似的,他很快的跑開。
沒一會兒,他就從育嬰室把孩子抱過來了。
樊千夜的心狂跳個不停,她的手更因為緊張而顫抖,她望著余駱非,望著他抱著的孩子,她的眼神猶豫而不確定了。
余駱非不讓她有再次逃開的機會,很快的把孩子放到她手上,樊千夜的心臟幾乎要停止!
她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感覺到手裡的重量,她害怕、猶豫的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動,慢慢地往下望向手中的嬰兒……她懷抱裡的她的孩子!
望著他,注視著他,莫名地,她的呼吸平穩了,心臟不再如擂鼓,但是眼眶卻再次紅了,再一次流下的是感動、喜悅的淚。
她微揚著忍不住抖動的嘴角,滿足地癡迷地凝視她的孩子,他又小,又細緻,抱在懷裡,竟有一股不可思議的溫暖。
他的小臉蛋紅通通的,有著長卷的睫毛,挺直的鼻樑,兩彎眉毛是稀疏的,小小的唇透紅,頭上長了一點黑亮、柔軟的發,那張著的眼睛圓圓亮亮,黑白分明,彷彿也正好奇地瞅著她、認著她這個母親。
樊千夜笑了,哭著笑了。
她看得到的,這張小臉兒,依稀有他的印子,那五官彷彿是他縮小的模樣,但她發覺她並不在意,因為這個初初來到人間的小小新生兒,他不是任何人的延續,也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或者來取代任何人的,他是一個完全的新的生命!
她鬆了一口氣,同時抱住了她的孩子,親吻他紅潤、柔軟的小臉,「孩子……我的孩子……」
她笑了,雖然眼裡閃著晶亮的淚,那嘴邊的笑容卻燦爛輝煌,像一朵即將逝去生命卻意外的重新綻放的嬌花。
余駱非望著地的笑容,眼底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的驚艷的光芒,然後他也跟著她笑了,大大地咧開嘴角愉快的笑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笑起來一定是美麗的!
「你想給這孩子取什麼名字?」他貪婪地看著她美麗的笑容,那聲音也不知不覺地溫柔。
樊千夜微微地笑,目光安詳,溫柔地凝望孩子,她不假思索地說:「樊寶森。他是我的寶貝,我的森林,他是我的整個生命。」
余駱非一怔,一時之間他竟忘了,這個孩子不可能是姓「余」,他訝異的發覺,他竟因為一件明知的事而失望!
樊千夜抬起頭,望著眼前這個俊朗的男孩,她的眼神裡是滿滿的溫暖與感激,「駱非……謝謝你。」
一直以來,她都忘了對他說這一句。要不是有他,她也許無法想像她的未來。
余駱非卻立刻有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的感覺,一向習慣了她的淡漠,她的面無表情,她的冷眼光,面對她這會兒的轉變,一下子快得教他來不及消化,僅僅是簡短的一聲謝,就已經那麼令他感動。
他很快的靦腆的揮手,「幹嘛跟我說這個,我可是這孩子的『叔公』哩!」
樊千夜笑了,對著懷裡的嬰兒說:「寶森,你聽到沒有,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要你喊他一聲叔公了。」
那溫柔的聲音,也是余駱非從來沒有聽過的,他再一次傻了!
第四章
是一個春的季節,空氣裡飄送著微濕微涼的風。
樊寶森兩歲多了,那小小的身子,活動量卻是驚人的,老是愛跑、愛玩、愛講話,雖然只會講幾個簡單的單字,倒也夠他用了。
「拱……公。」他坐在余駱非的肩頭上,一雙小手拉著余駱非的耳朵,在享受著高人一等的滋味時,還催促著他得跑、得跳,那才有快感。
「小鬼,教了你那麼多次還學不會,叫叔公啦。」余駱非高舉著他,在屋前的草皮上大玩雲霄飛車的遊戲。
「哈哈哈、哈——」樊寶森一點也不怕,還笑得響亮,「拱公,還要。」
「好,再來!」余駱非就舉著他,在草皮上跑來跑去,一會兒又趴在地上,讓樊寶森當馬騎,玩得可樂了。
余駱非早已把他那半長的頭髮剪短了,只因為寶寶老是愛拉他的頭髮。樊千夜也是,那頭原本微卷的及腰長髮,如今只剩下及肩的長度,她也不曾再燙卷,直直的秀髮還打薄了,現在整個人看起來爽朗而有朝氣,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
「駱非,別跟他玩了,你會把他寵壞的。」樊千夜才在裡面接了幾通電話,一出來就看見他們又玩起來了,「寶寶來,你叔公得工作了。」
「媽咪,要拱公,要拱公。玩。」他還未玩得盡興,就被樊千夜給抱了起來,當下就吵了。
「寶寶乖,媽咪跟你玩,好不好?」樊千夜抱著孩子,在那張白細的小臉兒上親了一下,溫柔地哄著他。
小孩子一下子又笑了,很快的點頭應了聲,「好。」
樊千夜望著寶寶的笑顏,不知不覺著迷了,寶寶長得越大,眼、鼻之間就越有他的影子,尤其笑起來更有他的神韻,寶寶的頭髮也像他,是柔軟的、微卷的……
「媽咪,玩,玩。」寶寶抱著母親的脖子,討好地送著香吻。
樊千夜一下子回過神,很快的不再去想他,她綻開笑容,「好,媽咪跟你玩。」
「好啊,小鬼有了媽咪就忘了叔公,你可完蛋了。」余駱非吃醋了,不平地對寶寶搔癢以示懲罰。
「嘻、哈哈、哈……媽……咪,救命啊——」寶寶拚命地往母親懷裡鑽,都快教樊千夜抱不住了。
「駱非!」樊千夜儘管出聲抗議,那嘴邊也淨是笑。
余駱非只要望著她的笑容,眼光總會變得柔和。
自從寶森出生以後,那層在無形中裹著她的殼隨著裂了,他還曾擔心再沒有人能敲破那層殼的話,很危險的,她就要在裡面窒息了。
是寶森的天真無邪占駐了她的心房,是寶森的笑容融化了她冰封的心。
如今的樊千夜,能笑,能有重新的生命,一切都是寶森的功勞,就像樊千夜所說的,這孩子是她的寶貝,是她的森林,是她的整個生命。
所以也因此,余駱非更加的疼愛寶森,當然,也是因為小鬼很會灌迷湯的緣故。
寶寶轉眼就抱住了余駱非,猛親猛吻,不知是為報仇,還是為撒嬌,總之在香吻之中,同時給余駱非送上了一臉的口水。
「這小鬼!」余駱非拿他沒轍,只有一徑的笑,又抱著他大玩起來。
「嘻……哈、哈哈……拱公——」
自從有了寶森,這個奇怪的家庭組合,就像一般的家庭一樣有了愉快的笑聲。
而同時,這裡不知不覺也吸引了不少喜愛觀花賞葉的客人前來,尤其在假日,許多熟悉得已經成為朋友的客人,總會來這兒待上一天,而這一天,樊千夜總要扮演大廚「辦桌」。
這樣和樂的生活,樊千夜原以為她可以過一輩子。
※ ※ ※
機場興起一陣騷動,很多人頻頻回頭,或駐足,只為看那一對難得一見的俊男美女,他們同樣有著傲人的身高,獨特的氣質,和突出的五官。
這美女,身穿黑色的合身剪裁的長褲套裝,一頭利落的短髮,足下是一雙更能襯顯身高的黑色高跟鞋。她有一股冷艷的氣質,但走在她前面的男人卻是一個更為出色的人,於是她給人的驚艷,便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失色不少。
「方先生,我們和余總裁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現在還有兩個小時的空檔,你要不要先回飯店休息?」這位美女是黎恩粢,她的老闆是國際間相當有名的「方氏集團」的總裁,而眼前她所稱的這位「方先生」,是總裁的孫子,目前代理總裁職務的人。
方氏集團除了有多方面投資外,重要經營的是大飯店,勢力範圍遍及歐、亞洲,總部則設在倫敦,光是名下的飯店就有四十多家,這一次到台灣來,就是為了取得余氏集團名下的土地,建設五星級飯店,拓展方氏集團的版圖。
剛踏出機場,黎恩粢的話才說完,就發現余氏集團已經派了人來接機,這頗教她意外,因為他們並沒有直接到台灣來,而是先經過幾個地方去視察業務,而行程全由她安排,遵照方先生的意思,整個行程是保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