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仲儀。」秦儀明白她很為難。她和曾源光最近時常回台中,不難想像母親追著她猛套消息的情形。
「姊,我真是很納悶,未來姊夫的條件那麼好,為什麼不能讓爸、媽知道?」
仲儀實在不明白姊姊在顧忌什麼,明明整個心思都放在嚴堂身上了,就連柳軾晨暗戀她也看不出來;本來想點醒她,後來想到他們同在一個地方工作,拆穿了反而引起兩人的尷尬而作罷;只好簡短警告她這個沉醉在愛河裡的姊姊,老媽有意撮合她和柳軾晨,她最好是盡快把嚴堂帶回家交差,省得她們的老媽沒事半路亂認女婿,可惜她就不聽。
「爸和媽……如果知道了,可能急著想見他——」
「那就讓他們見嘛,又不是缺鼻子少眼睛,怕什麼?」仲儀不認為這是理由。
秦儀搖搖頭,「過一陣子再說吧。」
仲儀盯著她,在她身旁坐下來。
「姊,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秦儀猛然一僵,側過頭對著妹妹做出開朗的笑容。
「仲儀,你真多心,我有什麼事情需要瞞著你了?」
仲儀狐疑地審視她好半晌,最後說:「可能真是我多心吧!以前嚴堂的女朋友眾多,我擔心你愛他會給自己帶來痛苦,現在他只有和你交往,足見他對你也是真心的,我實在不應該太多慮。」
她吐了吐舌頭,朝姊姊俏皮地一笑。
「謝謝你的關心。"秦儀拍拍她的臉蛋,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我去洗澡,冰箱裡有甜點,你自己拿來吃。」
「哇啊,太好了,我最愛吃你做的甜點了。未來姊夫真有福氣,將來娶了你,天天都有得吃,真好。」仲儀馬上去開冰箱。
娶!可能嗎?他甚至連兩人訂下的交往條約都不曾說過要毀去……她一直在等,等他親口提出來,但他就是不曾說過!秦儀自己知道,她對嚴堂的要求愈來愈多了,但她就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如果,她可以愛他少一些,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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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儀,最近……秦儀提過嚴堂的事嗎?」曾源光裝作是順口提起。
仲儀邊用餐,邊專心看著舞池裡的男男女女,研究舞步,沒聽到曾源光在跟她說話。
「仲儀!」曾源光搖搖她的手。
「啊,怎麼了?」仲儀好不容易才拉回注意力,頗不情願地瞥了他一眼,繼續用餘光掃向舞池。
「我在問你,秦儀有沒有提過她和嚴堂交往的情形?」曾源光提高音量,舞池裡有一大群人正奮力扭跳著身體,不難想像音樂有多嘈雜。
仲儀聽到姊姊和嚴堂的名字,馬上變得全神貫注。
「我姊從來不提他們之間的事,向來都是我主動問,她才會說上一、兩句。源光,你怎麼會突然問起他們?」仲儀緊瞅著他審視。
「沒事,我隨便問問。」曾源光低下頭,吃他的晚餐。
「源光,如果有事情,你最好現在說出來,否則日後讓我查到了,可別怪我無情哦。」仲儀俯身欺近他警告。
曾源光思慮了一會兒,終於決定招出來……一部分。
「我最近聽說,嚴堂可能會到美國接管觀光事業,因為是謠傳,所以我才不想說。」
「我姊從來沒提過這件事,可能真是謠傳——不過她最近都沒出去,會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她和嚴堂鬧翻了,不敢讓我知道?」仲儀喃喃自語地思索著。
「說不定,連秦儀都不曉得這件事。」曾源光嘟噥了一句,嘈雜的熱門舞曲適巧停止。
「你說什麼?」仲儀抬起頭,剛才她努力想著姊姊最近的情況,沒仔細聽。
「我在問你,要不要跳舞?」曾源光聰明地轉口道。
輕柔的抒情音樂裊裊傳來,仲儀卻已經提不起興致。
「哪還有心情跳!我相信姊一定有事情瞞著我,一定是被嚴堂欺負了不敢讓我知道。可惡!我非搞清楚不可,如果是真的,我一定會給嚴堂『很好看』!」仲儀義憤填膺。
曾源光一點也不意外仲儀的激烈反應,平常她已經儼然一副正義女戰士的模樣,更何況是碰上秦儀的事。
這也是他為什麼不想和嚴堂扯上關係的原因,省得嚴堂和秦儀萬一交惡時,無辜的自己也被牽扯入內。他太瞭解仲儀的脾氣了,她才不管一開始是誰先要求他供出嚴堂的資料,她只管,誰是嚴堂的朋友,到時候秦儀若是哭了,她一句一丘之貉便把他一併給排除掉。
現在他只好祈禱,別讓仲儀碰上嚴堂。仲儀一旦發怒,絕不是火山爆發或者天崩地陷可以形容--完了!
他怎麼會在這裡!曾源光眼尾瞄到舞池裡一對緊貼在一起的男女,差點沒嚇岔了氣;但似乎並不意外嚴堂懷中摟著的女人不是秦儀。
「仲儀,你既然不想跳舞,那我們早點回去好了。」曾源光額頭已經開始冒冷汗。仲儀只見過嚴堂的照片和偷窺過一次,應該認不出他來吧?何況燈光又暗。
「也好。我想跟我姊問清楚。」她最不喜歡有事情掛在心上了。
仲儀拿著皮包站起來,視線隨意地調向舞池,突然定住!
「仲儀,我們走吧。」曾源光急忙走過來擋在舞池這一面,攬著她的腰催促。
「等一下。」仲儀故意不走,從他身側探出頭,眼光射向舞池中央,不屑地說:「你看那一對,人家跳貼面舞,他們居然在表演黏巴達。」
「那是人家的自由,你別管了,快走吧。」曾源光不用看也曉得她指的是誰,蒼天保佑,沒讓她認出嚴堂來。
「那女生長得挺漂亮,可惜妖姿妖態的。源光,你會喜歡那種女孩子嗎?」仲儀被拉著走向收銀台,還不時頻頻回頭看,正好那女子的舞伴也抬起頭看到她,害她趕緊收回好奇的目光,像個被逮到做壞事的小孩。
「不喜歡。」曾源光隨便丟了一句,掏出皮夾準備付帳。
「你敷衍我!」仲儀往他手臂捶了一下。
「那喜歡好了。」曾源光笑道。
付完帳,他收好皮夾,慶幸著可以逃離劫難——
「源光,不跟老朋友打聲招呼就想走?」
這聲音……曾源光背脊一陣發涼,還來不及阻止,仲儀已經回頭去觀望,他只好也跟著回頭。
這小子,吃撐了也不必自己跑來招惹劫難,這下子他準被拖下水!曾源光怨懟的眼神投向"劫難源",卻發覺嚴堂並未看著自己,他酸澀的神色定在仲儀身上。
「源光,是你的朋友?」仲儀一看是舞池中那一對男女,馬上抓住機會將人家看得更仔細……奇怪!怎麼這男人好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仲儀狐疑地瞇起眼睛審視嚴堂。
嚴堂眸底閃過一絲詫異,更專注地盯著仲儀看。
曾源光隨即明白嚴堂誤會了什麼,第一次見到秦儀時,他也為她們姊妹倆幾乎相同的長相吃了一驚。
「呃……我來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冉仲儀。」曾源光只將她介紹給嚴堂,然後便對嚴堂說:「我們還有事,改天我再找你,再見。」
曾源光急著想在仲儀還認不出嚴堂之前拉她走人,可惜天不從人願,仲儀終於想起來這個男人為什麼看起來熟悉了。
明明就是她未來姊夫,沒有別人!
她把焦距調向那只巴在嚴堂身上的"八爪章魚",露出一臉鄙夷與嫌惡。
「源光,不介紹一下你的朋友,改天在路上碰著了,我是叫他喂?還是叫他嘿?」仲儀臉上的線條緊繃,目光炯然地瞪著嚴堂。
她不是秦儀。嚴堂原來還不太相信曹源光的話,但現在他可以確定了。
「原來你就是仲儀。你好,我是嚴堂,時常聽秦儀提起你。」知道她不是秦儀後,嚴堂揚起笑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我知道你是嚴堂,只是我很好奇你身上這只章魚是不是下半身癱瘓了呀?」仲儀拿輕蔑的眼神淡掃過去,彷彿看久了自己也會被"污染"似的。
「你……你罵我是章魚?!你這女人——」唐芳芳氣得全身顫抖,指住仲儀,差點就要破口大罵,幸好及時顧住形象,眼角一瞄,轉投向嚴堂抱屈,「堂,你評評理嘛,就算是你的朋友,也不應該開口就罵人嘛!」
「仲儀,你太沒禮貌了,人家唐小姐可是當紅的模特兒。」曾源光拉住仲儀的手,以防她罵完人開打。
「當紅模特兒?這麼說來臉孔很重要?」仲儀掀起嘴角,以很輕的音調對唐芳芳道:「唐小姐,你指望嚴堂評理,是不是瞎了眼睛呀?我只是找你小試一下牛刀,真正要開刀的對象是他,給你良心的建議,如果不想破相,最好立刻走人。」
「堂……」唐芳芳眼見她一點也不像開玩笑,嚇得縮到嚴堂背後。
「仲儀,你別鬧了。」曾源光勸她。
「放開我!」仲儀甩開他,冷不防就掃了嚴堂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