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堂哥根本就是認定他身邊不可能有這樣一位小姐存在,故意揶揄他,嚴堂歎了口氣,對自己平常的形象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如果有機會,我會介紹你們認識。」真想看看嚴皇見到秦儀那一剎那的表情。嚴堂雖然意興闌珊地敷衍他,心裡卻有一股衝動。
「我期待著,如果你和她結婚了,我這個堂哥就送你們一棟花園別墅作為賀禮,好好加油。」嚴皇嘴邊牽起微笑。
分明就是嘲笑他這個高唱獨身主義的王老五不可能收起花心結婚。嚴堂撇撇嘴角,可惜他真的沒有動過結婚的念頭,否則光是誆這一群堂兄弟的賀禮就夠他少奮鬥上百年了;看看,一個堂哥就送他一棟別墅,天底下還有這麼好賺的生意嗎?
「嚴堂,奶奶跟你提過觀光事業的事嗎?」嚴皇突然問起。
「沒有,什麼事?」嚴堂睨他一眼,不怎麼有興趣。大過年,誰管它什麼事業。
「你把唱片公司管理得有聲有色,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尤其最近花邊新聞減少後,奶奶認為你成熟多了,因此決定讓你到美國去管理咱們家的觀光事業,可能過幾天就會宣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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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一早,秦儀已經等不及回台北。
但接到嚴堂的電話,卻是一個禮拜以後。
秦儀毫無怨尤,下班後,依然和顏悅色地來到他的公寓。
「我買了火鍋料,今晚吃火鍋。」秦儀把一袋子的菜提進廚房裡。
嚴堂盯著她洗菜、煮湯的一舉一動,倚在門邊悶聲不響。
他不知道,為什麼她甘願在他面前做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她其實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與選擇,只要對像不是他。
「嚴堂,你看著我做什麼?」秦儀把火鍋料都準備好後,有了空間,才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
「我們幾天沒見面了?」嚴堂若有所思地問。
「半個月左右,怎麼了?」秦儀毫不遲疑地回答他,對他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感到莫名所以。
半個月,他不曾給她一通電話,見面後她沒有一絲抱怨,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而每一次約她,秦儀總是很快答允,好像一早即等著他。她一直謹守著彼此之間的交往協定,並未隨著感情的增進而逾矩過……他不明白,她怎麼可以做到這樣無怨無求的地步?愈想,嚴堂就愈覺得懊惱。
「沒什麼。」他轉身走出廚房。
秦儀眼見他繃著臉,聲音又冷淡,心情不禁低落。
半個月,她天天盼著他和自己聯絡,每每總在夜深人靜,對著電話悵然落淚,多少次想拿起電話打給他,又怕他生氣而作罷。只要能和他見面,她從來不覺得等待是苦,但是她無法忍受他的冷漠態度,為什麼他突然拿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
秦儀心不在焉地關掉瓦斯,端起熬好的湯汁。
「哎唷!好痛——」秦儀一時大意,鍋子傾斜,湯汁潑灑到手上,「砰」的一聲,整鍋湯都打翻了。
「秦儀,我聽到聲響——你燙到手了?」嚴堂走進來,看見她抓著手和地上還冒著熱氣的湯水,頓時明白,很快拉著她到水龍頭下衝水。
秦儀清楚地感覺到嚴堂對自己的緊張與關切,瞬息窩心又甜蜜,燙傷了手反而不在意。
「很痛吧?忍著點,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嚴堂心疼她轉為紅腫的左手,小心地護著走出廚房。
「還好,不是很嚴重,擦藥就可以,不用去看醫生了。」秦儀只想和他多相處一會兒,他們好不容易才見面,如果去看醫生,他會順道送她回去,下一次見面又不曉得是什麼時候了。
「整個手背都紅了還逞強。」嚴堂不容她作主,幫她披上外套,馬上帶她出門。
秦儀以為,他會送她回家,但看完醫生後,他居然還是載她回公寓。
「我去把廚房收拾一下。」
「不用了,我來收拾。」嚴堂拉她坐在沙發裡。
「那……我再去煮一鍋湯。」秦儀又站起來尾隨他。
嚴堂停住,轉身盯著她警告:「看好你的手,不准再碰任何東西。」
「可是晚餐——」
「火鍋是吧?我來做,你乖乖待著。」嚴堂拉著她坐回去,在她的唇瓣啄了一下,才放開她走進廚房。
秦儀伸起手指撫摸他吻過的唇,頓時因他的體貼而感動得熱淚盈眶。
愛上他,她的選擇是對的。
第五章
「嚴堂,奶奶問你什麼時候才能給她答覆,你已經拖了三個月,她說只能再給你一個月,再晚,她就要派別人去了。」
「一個月?不能再多給我一段時間考慮?」
「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嚴堂,我實在不明白,觀光事業不是你的興趣嗎?現在奶奶要把它交給你,你反而躊躇,是不是捨不得離開台灣啊?!」
嚴皇的調侃最近一直在耳邊迴盪,嚴堂自己也迷惑,他還有什麼好考慮的?難道真的捨不得台灣?
他的外祖父母是美國華僑,美國可以算是他第二個家,他也喜歡那裡的生活,實在沒有必要再猶豫……
「……堂,嚴堂。」秦儀已經喚了他好幾聲。
「什麼事?」他終於神遊回來了。
「吃冰淇淋。」秦儀把買來的冰淇淋甜筒遞一個給他。
「謝謝。」他接過手,視線還是落在前方的綠色草皮。
秦儀在他身邊坐下來,狐疑地審視他。
今天她休假,他提議離開台北出去走走,於是來到這裡——西湖度假村。但是他一直心神恍惚,沒怎麼有興致陪她,最近他時常這樣。
秦儀發現,自過年後到現在的三個多月,除了她燙傷手那幾個星期的體貼外,他的態度變得冷淡多了。
「嚴堂,你是不是有心事?」秦儀無法再保持緘默,終於開口問他。
嚴堂轉頭,對上她關切的眸子,頓了一會兒,他突然說:「我記得剛認識時,你的頭髮只到肩膀,現在長了好多。」
「我沒有修剪,都半年了。我還記得等你的那個晚上,天氣好冷,而現在都快夏天了。」秦儀陪他回憶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半年……他從來沒有與一個女孩交往這麼久。現在嚴堂才想起來,這半年,他除了秦儀,居然不曾與別的女人上過床,甚至,連約會也很少。
是他自己變了,不再喜歡以前浮華的生活,還是秦儀影響了他……不,他不能忍受自己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那太可怕,也太恐怖了,彷彿這一生,都被掌控了。
他絕對無法過著被束縛的生活,他必須離開這裡,去美國,恢復從前的自己,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秦儀,我有事跟你說。」嚴堂衝口而出。
「好啊,什麼事?」秦儀仰頭對著他微笑。
她溫柔的容顏一映入眼簾中,嚴堂開不了口。雖然他們有著隨時可以提出分手的約定,但一接觸那雙清亮的瞳眸,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沒……沒什麼。」他別開臉,大口大口地吃著冰淇淋。
為什麼欲言又止?他不說,秦儀實在不明白他此時的心思。
「我妹妹可能快訂婚了。」秦儀轉移話題。不找話說,可能氣氛會逐漸僵住,弄得彼此尷尬。
「就是你常提起的仲儀?」嚴堂似乎也喜歡這個不涉及兩人的話題。
「嗯,我爸和我媽本來很反對,經過她和男朋友的努力,與我父母溝通三個多月,現在他們終於肯點頭了。我想,日子可能會選在八月左右吧,那時候仲儀放暑假。」秦儀考慮著,是不是該把曾源光的名字說出來?但是沒他本人的同意,還是別說好了。
「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你妹妹,你們還住在一起呢,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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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湖度假村回來以後,他們已經超過十天沒有見面,秦儀又回復到兩人剛開始交往時的生活,每天守在電話旁等著他。
「咦?姊,你今天又沒出去約會?」仲儀剛才在樓下和曾源光分手,今天提早回來,才八點多。平常嚴堂約秦儀出去,起碼超過十一點才送她回來,所以她不用猜都知道姊姊沒出去。
「嗯……是啊。」秦儀裝出笑容。
仲儀一直以為她和嚴堂交往得很順利,就像她和源光一樣,絕不能讓她知道真相。
「前陣子源光說,我那未來姊夫和你交往後,像變了個人似的,每天生活正常,都不再鬧花邊新聞了,難怪你這麼放心。」仲儀調侃她。
秦儀只是笑著,一句話也答不出來。她怕,如果開口,笑容就崩潰了。
她一直知道,嚴堂的緋聞減少,是為了不被家人逼婚,其實與她完全沒有關係。
她忽然發覺,她和嚴堂的關係好脆弱,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會斷了。
「姊,其實你們交往也有半年多了,為什麼不乾脆叫未來姊夫娶你過門?每一次我回家,媽總是問我,你和柳大哥進展得怎麼樣?快了沒?」仲儀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你偏偏交代我不能在兩老面前把未來姊夫供出來,害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