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當然都是董培良那小子提供的。至於方笙特地回台,當然是受到遠在歐洲的父母所授旨,前來教訓她的。
「姊,我還活著。」她指出極明顯的事實。
「給我一個理由讓我不追究,否則明日起方氏企業由我暫代,所有暗殺明殺以及恐嚇全衝著我來。而你,會在十二小時之內被空投到爸那邊當孝女。」
她要是會任姊姊忙到沒命或涉入危險才有鬼!但方笙就是有法子讓她說的話兌現。
「不好吧?想想你的公公,以及現任丈夫與未來丈夫,你的命挺值錢的哩!」
「方箏。」方笙忍耐且無比輕柔她笑望妹妹。
「好好!」她抬手投降,不願惹火家中的老大:「這麼說吧!我確實是心裡有數的,而且也沒有人真的要置我於死地,了不起只是警告我一下而已。」
「你又做了什麼好事?」
「我不相信董培良的報告書中沒有寫。」方箏咕噥。
「說吧。」
「是,老大,」她坐直身子:「就我所知,三個月前搶走了『超前』公司的一個大客戶,立下三年的合約,而且簽定的金額比『超前』提出的還低了幾百萬,當然人家會不甘心了。」
方笙細聲細氣地補述:
「聽說你還特地打電話去嘲笑人家。」
「是他先嘲笑我沒本事搶的耶。」在大姊面前,她的孩子氣會一股腦地傾瀉而出。
「你明知道『超前』的何必生是個小人,偏生要去犯小人。」
「你忘了兩年前你的婚禮上被那惡劣傢伙口頭上吃豆腐的事了嗎?當時你還哭了呢!要不是媽咪拉住我,我早一拳揮過去了。」
「呆子,你真以為我那麼好欺負呀!我是哭給某人看的。」方笙嗔罵著伸出纖纖玉手搓了搓妹子的額頭。
「哦!」方箏恍然大悟:「那後來何必生被不明人士揍昏在後門正是『某人』的傑作了?」
至於那個「某人」是誰,根本問都不必問了。
「所以我說你少管呀!如果我的『五年計劃』功虧一簣在你身上,那你有十顆頭都不足以謝罪。」
「是,大姊頭。」
接下來告知的惡形惡狀,不外是撞見了某人的外遇,藉此耍威去除刁難的合作條件;看到了某位清純少女被人搞大肚子又一腳踢開,代為討公道,敲下一筆鉅款以供過日子;偶爾在酒會上與人唇槍舌劍;搶生意比男人還凶,就這樣了。
哦,還忘了提,她將兩名古板的股東踢出了公司,並利用手段買下他們手中握有的股權;誰叫他們醞釀著改朝換代的陰謀。一切都是不得已的。
當然,這些人都撂下了狠話要她好看!
「這些人沒什麼好怕,我已派人盯住。還有什麼你得罪了,卻不自知的人嗎?」方笙細問,一一在紙上寫下資料,以及處理方式。
這種縝密與細緻,是方箏所沒有的,也大概是因為她向來不重視的關係吧!她很努力地想了之後,道:
「我沒注意。」
「你確定風御騁值得信任?」
「值得。」她點頭:「自小,有許多接近我們的人,大都懷著目的,他當然也不例外,但顯然他的目的浪漫得多,這個男人不怕死地看上你唯一的妹妹了。」
「真的?為什麼?」
「好問題。」方箏彈了下手指:「你可以記下來,派人去查,我也很有興趣知道。」
由早上驚鴻一瞥的照面後所留下的印象,那男子看方箏的方式有著明白的喜悅;也只有在看她時,森冷的眸子才現出一點溫暖,不難看出這男子對方箏的特別。可是,單憑喜愛就可以任其登堂入室全然不防?這並不是妹妹會輕率去做的事,那麼是否代表方箏的心意也正向著風御騁呢?
「你的感覺呢?」方笙問著。
「我不知道。只能說,如果當真會有一場戀愛發生,我很高興對象是風御騁這個謎樣的男人。」
是的,如果非要有那麼一個人。在方箏這個行事以刺激為要件的人而言,風御騁確是再恰當不過的人了。
方笙低頭寫下一些文字,笑看妹妹發亮的眼眸時,除了給予祝福之外,她必須徹底查明那名男子的底細,這個豪爽不羈的妹子,並不會去注意細節或去深究他人的一切,再加上初涉情場,生嫩且隨意,看似不激烈,但是倘若真的陷入了,怕是一次就燃燒到底,沒有第二次了。所以方笙必須縝密地去想一想關於瞭解風御騁這個人的方法。
在方箏那張俊美的外表下,依然包藏一顆純真的女兒心。
第五章
這次的襲擊似乎不比以往。厲害許多、強壯許多,卻沒有傷人意;倒寧說兩名打手是來試探她身手的。
能把這種日子當成家常便飯也算是奇跡了。方箏揮了揮褲管的灰塵,扯了扯衣袖上的裂縫,希望絲背心可以代為掩去襯衫上的破洞,以免待會所有人大驚小怪。
可惜希望落空,一踩出電梯,埋首工作的李乃君原本只是含笑道早,卻在抬頭時垮掉笑容:
「你又和人打架了?」
「有那麼明顯嗎?」方箏連忙要找任何類似鏡子的東西看清自己的德行。
雖然說平日方氏企業是由她掌權沒有錯,但每次大姊回來度假,順便處理娘家事務時,到底階級上仍是比方箏大上一滴滴。要是惹來大姊一聲令下要求董培良派人日夜在身邊保護的話,那她就不得翻身了;父親給了她大如天的權利,卻給了大姊管教她的令牌,所以她得分外小心。
李乃君好笑又心疼地從皮包中掏出小鏡子,讓方箏看清自己瘀青了半邊臉的鬼樣子,恐怕抹上十斤白粉也掩不去那個顏色嘍。更別妄想逃過所有人的眼光與必然的猜測。
「奇怪,怎麼青了一片?」方箏搓著臉皮,才知道要痛。回想了一下,記起剛才其中一名男子一肘掃來時,她正全力防著另一人的旋腿踢,臉頰好像被甩了一下。真是不耐打,她這張臉皮太嫩,每次稍微給人打上一下,就青了好幾天,像她全身的皮膚都不會這麼反應過度,所以從小她就防著臉部有挨揍的機會,以免他人大驚小怪。這下子——完啦!
「方箏!你臉怎麼了?」暑假被派來當小弟的方范推門進來便吼聲如雷,讓方箏想摀住他的大嘴巴都沒機會。
「茶送上來就快點下去收發部,還有很多信件等你去分類送達。」方箏接過方范手中的托盤,揮蚊子似的向他揮著手。
「是不是又有人來打你了?你今天又沒讓司機載了,對不對?」
「方范,我耳朵沒聾,小聲一點。」她威脅地揚著拳頭,很快地使她那小弟閉上嘴。
正想舒服地吁口氣,叫秘書拿冰塊來時,又一聲巨吼傳來:
「方箏!又有人突襲你了!?」
老天!今天進來她辦公室的人怎麼都那麼沒禮貌,他們難道不知道門的作用是用來讓人敲的嗎?何況她還是堂堂的方氏企業總經理耶!
「董培良!你敲一下門會死呀!」她忍不住地吼了出來。
「門又沒有關上!」董培良重重放下檔案:「你告訴我,最近又惹到什麼人了?」
「沒有。」她捂著臉,只留下雙眼與另兩名男子大眼瞪小眼:「還有,不許告訴方笙這件事——」
「如果我已經知道了呢?」方笙柔美中帶隱怒的聲音傳來,人已娉婷地站在門口。
這下子,方箏只有哀歎兩聲,癱在座椅中不言不語了,只以怨毒的眼光一一殺過眼前這些對她皺眉的人,最後眼光停在方笙身後一名外國男子身上。那男子的一雙灰眼正門著銳利與興味,像評估什麼的盯著她;那種逼視,可以使人透不過氣來。方箏挑了挑眉,起身走近。
「姊,這位是?」
「他是狄森·威爾先生,鍾適在美國的朋友。在偵探界相當負盛名,連培良也希望請威爾先生來協助我們查清所有事。」方笙介紹著。
「是呀!在美國,沒有他想知道卻無法查到的事。」董培良聲音中的興奮猶如見到偶像一般。
嘖!難看。
方箏伸出手:
「威爾先生,很抱歉我不能虛偽地說歡迎。」
「看得出來。」一口流利的中文講出口,他的手也重重握了她一下。「但我依然必須叨擾你幾個月。」
她收回手,側頭打量他。這種人最適合做偵探了,除了一雙利眼之外,全身上下沒有招人注目的地方;中等身材、平凡的相貌,是那種你擦身而過絕對不會記住的人。最適合去跟蹤什麼的:當然做起事也就順手了。但方箏絕不忽略他眼中蘊藏著的犀利。
這種人是有他一套本事的。
「希望你會與董培良共事愉快。」也就是要他少來煩她就是了。
「當然也須要有方小姐的全力配合。」
方箏往方笙那邊瞪過去。「姊,我不認為——」
「有必要。如果這種事情沒有處理完,我絕不會取消休假回香港。明白我的意思嗎?」方笙輕柔且心疼地撫著妹妹瘀青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