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牛乳?」她啜了一口,只覺是新鮮的牛乳,怎會是藥膳?
范小余權充解說人:「這就是雲姊有所不知了。韓老大前日赴蕭家療傷時,特地請益蕭老大安胎藥方,請益完了後,還半強迫地購了蕭老大一隻黃牛回來,這只黃牛可有來頭了!根據北宋的藥膳書《聖濟總錄》中記載,『藥牛乳方』的研製,是用鐘乳一片,加人參、甘草、熟干地黃、黃苠、杜仲、肉蓯蓉、茯苓、麥門冬、薯蕷,加以搗研為末,置於粟米粥中喂黃牛。那麼,其黃牛所產的牛乳便是集所有藥品之精華的『藥牛乳方』了。為了牛乳的精純度,你相公不願隨便買黃牛回來,硬要蕭老大手上那只自出生就哺以藥品的黃牛,眼前這一盅牛乳是大有來頭的。」講完了順便誇張地歎一聲:「認真說來,韓霄是個好丈夫。」
喝完一盅牛乳。雲淨初眼眸瑩然,她不知道,韓霄竟為她費心思至此,天下間,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有情有義的男人了。而他竟什麼也不說,默默且執著地為她而奔走。只是,面對這般濃烈的情意,貧瘠的她,除了愛,還能回報什麼更有價值的東西嗎?
「不必太感動啦,雲姊,如果你知道未來補品還有多少得吃的話,包準你眼淚立即流下來。」
「小余,我配不上他,我不值得他這麼待我。」
「雲姊,別說這種滅自己威風的話,你相公最討厭你這麼說了。愛就是愛了,沒有配不配、公不公平的問題,你老是這麼想,才當真是對不起他,會惹他怒火又上升的。」
這是事實,韓霄最恨她這麼說。只是,每當由他的表現彰顯出自己的無能時,她怎能不去想?幸福感不斷地在心中充盈。他是這麼熱血奔騰的男人,又太久沒人可以去愛,因此總像是要在一時一刻補足十年來的空虛似的。也許,她能做的回報,就是別讓韓霄再聽到配不上他的話題,她是該努力肯定自身的獨一無二,別再一味地因目盲而自卑了。
「但願,我真是值得他深愛的。」
「沒有人比你更值得了!你都不知道你相公在江湖上多受女人青睞,什麼女子都見過的他,從未曾心動過,卻獨獨傾心於你,那代表你自有獨特的地方。否則他哪會瘋了似的愛你?」小余中肯地說著。心下不禁也期望雲淨初能有復明的一天,到那時她才會明白自身是天下獨一無二的。
雲淨初沉吟許久,才道:「蕭小姐是個美人吧?」
「是呀,多才又貌美,但你可別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她早早死心了,不敢對你丈夫有妄想。」范小余早已摸清她會說什麼。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十年來從不動心。」
「根據小妹精準的觀察力判斷,你丈夫非常討厭女人投身江湖拋頭露面強出頭;而且很不幸的,我那大朱也是此道中人,堅決不肯我去當俠女。」
「江湖女子不好嗎?」她不明白。並不是所有女子都適合鎖深閨的。韓霄也從不那麼認為。可為何獨獨反對女人闖江湖?
范小余踢著腳下的碎石,聳肩:「我不明白韓老大的想法,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家大朱的說詞給你參考。他說大部分的女人在江湖上都闖得很辛苦,很難真正受肯定不說,若沒有卓越的靠山庇護,很容易淪為被利用的玩物,只會供男人們在背後嘲笑而已。而有些女人,因為有一點功夫,便驕縱橫行,以為自己天下無敵。由古自今,那些江湖女子,自愛者少,不明事理者多;本身不自律,又無謀生之能,除了生活困頓外,也壞了名聲,所以大朱說女子最好不要走江湖。除非當真本事十足、自律甚嚴、不輕易受人挑撥左右者。在江湖史上,也只有宋朝年間,距令三百五十年前有出一名人人敬重的『女神捕』而已。爾後,就甭說了。」
「是這樣嗎?」她聽了也不禁神往。女神捕?好棒的封號,也真正受人敬重,想必是女中豪傑吧?
范小余見她吃得差不多了,叫傭人來撤走。
「雲姊,咱們乘馬車出門逛一逛好不好?我想他們不會太早回來。」
「好呀,那我回房更衣。」
看著雲淨初已能熟悉地往房門走去。不知為何,范小余的心中驀然湧上一層不祥之感。
可別說她瞎猜,預感對偷兒而言是很必須且很靈的,十之八九難有誤差。
甩了甩頭,走上前就要扶雲淨初驀地兩陣掌風左右夾殺而來,范小余撲身上前,將雲淨初推入門內,手勁怡巧地讓雲淨初跌在石柱旁的紗簾上,可以在落地時不致摔疼;而她險險地擊開一掌,卻無力躲開背後的掌勁!一口鮮血疾射而出神情渙散的范小余抓住門框直起身,看著並立於她眼前約兩名女子!
一名她認得,是馮金娥,半個月前於「怡賓客棧」偷襲雲淨初的女人;另一個應是她找來的幫手吧!
「臭丫頭,今日沒有男人,看你如何囂張!申玉姊,那韓霄的瞎子妻子,正在裡頭。」馮金娥冷冷一笑,對身邊的女子說著。
那女子叫雍申玉,也是韓霄的愛慕者,曾直接送上門示愛,卻教他一口斥退。
懷恨在心已多時,半個月前經馮金娥一挑唆,便一路跟隨下來。
「別留下證據,先殺了她吧!」雍申玉抽出劍,就要一劍往她心中刺穿「劍下留人!」
「快動手!」雍申玉揚劍迎向來人,一邊示意馮金娥。
馮金娥的心可沒有那般狠,她從未殺過人,也不打算從此刻開始。就是這麼一遲疑,她被雍申玉跌過來的身體撲倒,來不及意會什麼情形,已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
「姑娘!」
一名俊逸無比的男人飛身而至,連點范小餘數十穴,替她順了氣。
范小余好過了些後才叫道:「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表哥!」雲淨初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即撲身過來,幸好韓霽摟著她正著。
不錯,這個玉樹臨風的男子正是一路追趕而來的韓霽。在母親的堅持下,也是自己並不十分放心,所以透過韓家的消息網,他找來了揚州;沒想到甫一進門,便是這場面。
「淨初,這是怎麼一回事?」韓霽雖定住了兩名女刺客,但他仍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情形。
在經由雲淨初介紹後,范小余與韓霽互相認識,暫時不理會那兩名女人,逕自熱絡了起來;尤其范小余更嘖嘖有聲。好一對韓氏兄弟!也當真不愧是雲淨初的血親,身上氣質優雅極了。
天哪,韓霄怎麼能由這種美男子手中搶過未婚妻呢?他怎麼可能會贏?她太不明白了。
待他們互相敘完了話,才聊到庭外躺著的那兩名女子。
范小余著心口,在吞下韓霽給她的大補丹之後,才有力氣開口:「我看也不必問了,等韓老大回來將她們千刀萬剮吧!這一次他不會那麼好說話了。」
就見馮金娥慘白了臉,反而另一名雍申玉的表情更形怨毒,一雙眼更是死盯著天仙絕色的雲淨初。
「我們將她們放走吧……我相信她們不會再來了。」雲淨初已可以想像丈夫會有什麼反應,所以為免他做一些不好的事,還是先將人放走,當做沒那回事。
不過另兩人並不同意。韓霽想明白兄長的反應,以及對妻子以外女子的看法;否則他不放心。而范小余則是存心看好戲,她也想要未婚夫替她背上那一掌出氣呢!
她已等不及韓霄他們回來了。哈哈!
那真是驚心火爆的過程!
怒火沖天的韓霄,與發威時可比十隻蠻牛的朱追闊,幾乎沒嚇得兩名女人當場肝膽俱裂而亡。
幸而有韓霽拉住,也有雲淨初苦苦哀求。不過,朱追闊則不客氣地各揍了傷他心愛未婚妻的女人一拳,並以獨家點穴法,禁制了兩女武功十年,然後才托人一併送回給「大原霸虎」,請他好好管束,若有不服,他恭候著。
哇!好崇拜哦,范小余雙眼化成愛心形狀地電向未婚夫,直把朱追闊電得暈頭轉向,哈哈傻笑。兩人在房內一邊療傷,一邊情話綿綿不已。
至於韓家夫婦這一廂,在與韓霽敘完話,並且也回房休息後,才有夫妻倆談話的空間。
韓霄立於梳妝抬旁,替妻子放下髮髻,拿起梳子為她梳著。
雲淨初手按住他手:「傷口還疼嗎?我自己來梳便成。」
「不疼。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傷。」他堅持梳下去。
「表哥想待到我生產後,他不放心我哩。」她回想剛才半個時辰的談話。
「他要留下也好,咱們索性在揚州住到孩兄出生。有他在,我也可以放心南下購地建屋,我已找到咱們要住的家了。」其實今日前去蕭家,不僅是換藥,也是詢問蕭家老二。蕭詩鵬是山水畫家,武林上有「鐵筆」之稱的高手,但他的畫才是天下一絕,幾乎畫盡天下山水,所以對於打算久居的肇慶,向他請教準沒錯;他同時也是地理上的專才。「可能在兩個月後,我會南下,有蕭三公子指點,我們今後居住的地方必定是鍾靈毓秀之地,你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