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穩定、不安全、難以控制。
捨之又何妨?
在沒找對方式可以成功制住一顆不定時炸彈之前,韓璇不會給任何合作的機會,更沒空把時間浪費在一個愛玩的人身上。
元旭日先開口打破調息間的沉默:「你看起來像是很希望把我轟出去。」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很有尊嚴的自個兒走出去。」怎麼送走這尊煞神,似乎是頗為艱辛的工作。
「別這樣嘛,小璇。我是幫定你了。別想我會再次眼睜睜看你被狙擊。」他伸手撈過桌上的礦泉水,一口喝光了屬於韓璇的水,還意猶未盡的伸出舌頭輕舔瓶口,驚猛的目光凝視著韓璇,訪若他舌端輕嘗的正是韓璇薄抿的唇瓣,那邪惡的意態……
足以教人把心口抖顫了出來。
韓璇不動聲色的道:「你提到『再次』,是什麼意思?」他確定自己不曾在任何場會見過元旭日。
「三月五日,北楊路上,你躲過了一次狙擊。」像在談天氣似的、元旭日笑道;「你的身手引起我的興趣,而你們一夥人似乎很認命的接受這種天天都可能喪命的情況。『殷華』成立六十年以來,主事者遇刺的情況層出不窮,但自你主事的五年來,刺殺事件才算真正到達一個高峰。我查得到的紀錄是你躲過三十次,其他阿貓阿狗躲過五、六次,喔,當然還有一個小妹妹最近才躲過一場汽車爆炸劫難。」
韓璇微垂下眼瞼,以掩飾自己眼底閃過的詫異。
如果元旭日是在趁機展示他難以忽視的能力,那麼他成功了。連一些不曾被警方記錄下的事件他都如數家珍,這人確實是不容小覷的。當然,要打發也很難。
「原本你們天天活在被暗殺的刺激中是與找無關沒錯啦,但因為我要你,所以決定把你們的安危攬在身上。最好的方法就是一舉消滅那些你們查不出來的敵人,然後你才會高枕無憂的投入我的懷抱啦。」穿得一身怪盜樣的元旭日,口吻早已不是白天在!『殷華」大鬧那般的狂悍獨尊,反而痞痞的像是凡事有商有量。
不過基本上仍不脫任性自我的本質就是。
韓璇談道:「我想你大概不會問我是否同意成為一名同性戀者吧?」
「我管你是不是。誰教你是男的,我又不想你去變性,那就當同性戀伴侶又如何。反過來說,你是女的,我仍是要你。管你是男是女,我就是要定你韓璇了。」
韓璇幾乎要錯以為自己成了一件任性小男孩急欲佔有的心愛玩具。
「我是你要求的酬勞嗎?」
「別物化你自己。當然,要這麼說也成。」
「若我拒絕與『旭日保全』合作呢?」
「很抱歉,你沒有拒絕的權利。除非你想被第二組人馬追殺。」他很大方的提供選擇。二選一,很簡單的。
這是個嚴重的威脅,韓提沉下面孔,冷道:「那就來追殺吧。」
疾掠向元旭日門面,趁他閃避道其出窗外,掃出一腿讓他無處可憑借,筆直落到一樓的草坪。
戰帖正式撂下。
即使元旭日的本意只是單純的想追求一名愛人同志,但兩次都失敗了。更慘的是,竟弄到反目成仇的地步。怎麼會這樣呢?
當然,以元旭日的本事,他是可以再爬上三樓也可以一拳擊碎那扇已鎖上的窗戶,更可以使出更多力道屈服韓璇——二次交手,他不自禁的保留了些許實力;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下不了重手。因為知道自己可以造成多大的破壞力,所以無法痛下殺手,畢竟他的本意是要韓璇當他的愛人,而不是成為他手下的死人呀。
結果,落到了他被掃地出門的下場。這還不打緊,更嚴重的是韓璇把他當仇人看了。
為什麼韓璇不像其他人那麼好威脅呢?
不過,若是韓璇那麼容易屈服在淫威下,元旭日就沒有中意他的理由了。真是慧眼識英雄呀。
元旭日搔了搔後腦勺,一肚子委屈。兩次見面都是這種結果,簡直出乎他意料之外。
但不免也有些自得。
畢竟他真的惹火了韓璇,還是兩次咧。對一個擅長喜怒不形於色的自律之人而言,有此行為,怕是深感懊惱不已吧?
嘿嘿嘿……
嘴角下垂,眼睛卻瞇得像新月般快活,懊惱與自得在心口煎熬,表情只有怪異兩字足以形容之。
今晚的會面依然以失敗作結,但因為夜闖民宅,總不好連聲招呼也沒有吧?於是他掏出自來水筆在牆上大書特書完後,飛躍上圍牆,順便觸動警報器。霎時,尖銳的聲響足以傳到方圓百里之外,雞飛狗跳的夜幕就此拉起。
元旭日則拍拍屁股走人也。
--------------------------------------------------------------------------------
范宇文很小心、非常小心地看著跟隨在他左右、作司機打扮的男子,直到呼吸困難、胸口疼痛,才發現自己屏息過久,差點休克昏倒。大口大口吸納著空氣,他探問著正替他打開車門的人:「請問,這是什麼我不知道的遊戲嗎?」
司機——也就是元旭日,微抬起低垂的頭,瞟他一眼——
「我哪來美國時間陪你玩?」
「那為什麼……」天哪!他居然魯鈍到司機被替換了兩天才發現每天接他去治公、泡妞兼玩樂的人不是他原來的司機老黃,而是頂頭上司!難道是他安逸太久了嗎?若今天替換老黃的是欲置他於死地的殺手,那他不早見閻王去了?連要報仇也沒個明確的對象。當然,元旭日偽裝的本事一流,他被唬弄也正常,但這不是原諒自己疏忽的好理由。他真的是太平日子過久了!
「不上車嗎?那我自己走了。」元旭日頂了頂帽沿,轉身要回駕駛座放范宇文鴿子。這裡是郊外的高爾夫球場,沒有公車,也少有人煙,是個放人鴿子的好地方。
范宇文在車子急駛而去的前一秒滑入駕駛座旁的位置,歎了好幾口氣道:「我想你是不準備告訴我當司機的用意了?」
「明察暗訪你的考績不行嗎?」
「少來!」
元旭日笑了笑。
「你的花名冊至少填滿了十本以上對吧?」
「別告訴我你對我的泡妞技巧深感興趣。」范字文突然覺得頭疼起來。元旭日沒什麼事幹不出來的,即使有些事情無聊透頂,他也不會嫌棄,「你要知道,我沒釣過同性戀,所以基本上方式是不適用的。」
五日前,這位元大少直奔「殷華」頂樓招惹韓璇,聽說不歡而散;然後復又夜奔韓璇的住處交手了一場,然後被掃地出門,還在人家牆壁上寫下:旭日當中、澤被大地;唯要韓璇、永不放棄。之後,還把人家的警報器弄得尖聲嘎響,這還不夠惡劣,一路亂觸各宅各戶的防盜鈴,結果當夜那個名為「寧靜居」的高級住宅區常下成了全世界最兵荒馬亂的地段。保全公司來了,警車來了,消防車來了,新聞記者來了,連攤販都來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邊發生了什麼大屠殺事件!但事實上,所有被干擾的居民的確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即使這消息上了隔日的頭條,仍是一樁懸案。
知情的只有韓璇,而這韓先生隔日便率幕僚飛往日本洽公,沒讓元旭日再有機會干擾到他。也之所以,無處可去的元旭日除了對相片發呆外,便找員工當樂子度日啦。
「韓璇的弱點是什麼?」元旭日開口問著。要說他是在問別人,倒不如說是自問的成分居多。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厭惡或忌憚某些事情,而元旭日生平最擅長的便是精準的找出他人弱點。這也是他的朋友、下屬、合夥人不敢輕捋他虎鬚的原因。因為他深知每個人的弱點,而且狠起來絕對不留情面。當然,他更歡迎別人用相同的方式對付他,好讓他體會一下恐懼的滋味。
少年時他曾經恐懼過蛇,因為被咬過,知道那痛不欲生的感受。但人都該向自己的弱點挑戰的,於是他在熟知一切解毒與蛇類知識後,將自己丟入毒蛇滿佈的叢林生活一年,然後成了一名蛇肉愛好者。元旭日全身流滿了好玩命的血液,致使他不斷向自己的弱點挑戰。所以當他知道別人的弱點時,也會半強迫週遭的人去克服,才會間來沒事時來上一兩手,然後他元旭日就成了別人的弱點,沒人敢輕易招惹他,能閃多遠就多遠。
習慣了別人怕他、被他輕易威嚇住後,突然出現個不甩他的異類、怎不教他百思不解?是個阿貓阿狗也就算了,偏偏還是他一眼就傾心的韓璇,這就傷腦筋了!
韓璇似乎是那種百死不屈的人哪。也不想想自己的危險已經多到夠下輩子用了,竟然向他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