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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席絹

  管又寒依照慣例,絕不理會無聊人種,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筆帳好算。

  幸好有韓震須來緩和場面,否則這頓飯可難吃了。不過「千年寒苓參」是否有用,他仍會飛鴿傳書告知父親,畢竟有了希望就不能放棄。

  至於那位童笑生的「傳人」,他想,暫時不必太熱絡了,連個建設性的提議也沒有,反而給人虛有其表的感覺,相形之下,深藏不露的管又寒更令人期待了。

  ※※※

  「哇!那票『絕情門』的女人也來了,好多熟面孔哦,咦?慕容三兄妹也來了?可見童老頭生前的威望不錯!這麼多人來朝拜。」

  在賁重誠住的「沁華園」最高的屋頂上,趴著兩條人影,一高一矮、一壯碩一纖細潛伏在屋脊相接連的暗處,正巧面對著賀客如潮的正廳大門,可將裡面的人頭數個清清楚楚。

  「不是老傢伙的威望,他退出二十年了,中生代、新生代的江湖人全不認識他。」管又寒的嘴唇貼在她小巧的耳邊低語,他的一條鐵臂輕輕環住她纖腰,以防她不小心滾了下去。

  如果可能,他不會帶她來,但這小弄潮兒夜夜與他同榻而眠,想獨自外出而撇下她,簡直是妄想了。

  其實管又寒沒打算再來此地,因為他不急著拆穿那冒名者,除非當真有什麼人在背後策劃一切,否則他不會管這傢伙演什麼把戲,因為他無法從中得到任何好處,那些金山銀山全被他撇在「深塹幽境」中陪老傢伙長眠,沒有人可以得到的!武功秘笈之類的破書也被他當成冥紙燒了,將灰紙在老傢伙的墳上當肥料;他只留下珍貴的藥材與醫書,這些才是對世人真正有用的東西。

  今夜會來的原因是他的小妻子大呼無聊,纏著他要來看熱鬧。與其再度受她媚惑,他寧願帶她出來。雖已有夫妻之實,數日來她又硬要與他擠一床,但他仍得克制自己;至少在婚前,他不會讓她受孕!偏偏小傢伙不領情,總要「欺負」他到失控才高興,他只好轉移她的注意力了,由她的月事推斷,這些天是她的受孕期。僥倖逃過第一次,他得小心計算才是。

  弄潮悄聲拉他衣襟道:「這些人前來是想得到些好處羅?如果這些江湖人願意腳踏實地的工作,還怕沒飯吃嗎?我真不明白他們不工作要何以為生?」

  「去偷、去騙、去追捕江洋大盜領賞金,或投靠某一世家當食客;沒有做大事業的腦子,又不甘往下階層的勞力去做血汗錢,便只得淪落這般了,哪邊有好處,哪邊鑽。黑道的人可以做得名正言順,這些白道的人就要小心面子問題了」他對這些偽君子沒有多看一眼的興趣。也好,讓小弄潮看清江湖上衣些現實且骯髒的事,她會明白攪和在其中,即使得了個天下第一的名號也不過是代表一群污泥中的大污泥而已,不值得努力的。虧那些人還玩得沾沾自喜,其實不過都是些不事生產的無賴漢罷了。

  「男人都混不好了,何況女人,對不對?『絕情門』那些女人一直過得很拮据,虧得叔父善良,會接濟她們。恐怕她們本身名氣也不怎麼樣吧!人家在尊稱她們『俠女』的同時,也不會帶有多少尊重的,闖江湖闖成這樣也真是可悲了!」

  弄潮看著下頭那群人又吃又喝的,恐怕吃白食的同時是不會盡多少心力去替賁重誠尋寶的,要是真有什麼財寶,私吞都來不及了,誰會想到他?

  「看來賁重誠挺有錢的,否則哪經得起這些人天天來白吃白喝?」

  「我所知的消息是他來自姑蘇的某個富戶,一心想成名,再江湖上當第二個童笑生。武功醫術尚皆可,而背後支持他開銷的,是數十年前曾受老傢伙恩惠的一個王爺,他讓那王爺相信他就是老傢伙的徒弟,因為他手中有他的信物。」在小弄潮不注意的時候,他早已辦了許多事,得歸功於對韓家商號消息網路的充分運用。韓震須全不過問,早當他是自己人了。

  「信物?」

  「一塊玉牌。老傢伙在六十年以前從不離身的飾品,卻在一次遊歷中遺失了!也沒費事去找,居然落到他手中。」

  弄潮不甘心道:「難道就這樣任他作威作福下去?把那些錢用來濟貧不更好?」

  他親了她一下:「無妨,濟濟這些虛有其表的江湖人也是善事一件,那位老王爺遲早會厭煩他的需索無度而停止當財神爺。」

  「你是大方還是漠視?」弄潮好奇地問他。

  「我只是不想惹麻煩。如果我事事介意與生氣,二十年來我早被老傢伙氣死了,他一生中的頑劣事跡不計其數,為的也只是要江湖人談論他而已,如今有人這麼做,也算安慰他了。我不打算讓這些無關的人來煩我。」

  管又寒心胸寬大,那是他的事,弄潮可沒有這麼好心了。她會想法子暗示那位老王爺的,非要賁重誠為他的虛榮付出代價才成。

  「又寒哥哥,那個害我受傷的女人也在其中呢!我可不可以小小地報仇一下?」她瞄著慕容芊芊,非常地不懷好意。

  管又寒搖頭:「不行。」

  「我從不傷人的,以不見血為原則。不讓我報仇,沒有道理。」她轉頭瞪他。

  「你想怎麼做?」他問著,沒有同意的表情。

  「我有一盒蠍子、一盒蜘蛛、一包從你那兒『借』來的藥物,會讓人毛髮掉光的那種。」她出了道選擇題。

  「她是女孩子,別這樣。」

  「這是最輕微的,不然你告訴我別的方法呀!」

  管又寒沉吟了片刻:「算了。」他不喜歡她記恨。在她開口要抗議之前,他摟住她施展輕功飛縱向無人煙的後院。

  「我們回去吧,經過市集時還可以看看那些美麗的花燈。」

  弄潮當然不會硬要在此刻完成她復仇大計,乖乖地讓他牽著走時,她心中只想到要深深記得,下次「做案」時,絕對不要讓她老公看見。

  走出後院,是一間馬廄裡頭綁著數十匹馬兒,其中三匹白得全無雜毛的馬一看就知道是那三兄妹的;那一家子對白色有瘋狂的偏愛。

  「是他們的馬兒呢!」弄潮拉住他手臂。

  「不許動歪腦筋。」

  「我看看嘛!」她跑了過去。

  兩名馬僕全倒在牆邊醉得七倒八歪,酒氣沖天。

  弄潮順利地進去,不料,其中一匹脾氣特別壞的白馬,伸頭過來就要咬她,簡直「番」得不得了。然後,弄潮看到馬鞍袋中有一隻鞭子,立即知道馬的主人是誰了!

  「哈哈!你死定了!」看到管又寒已走過來,她連忙摸出脫毛藥粉,快速地抹在馬尾巴與馬鬃毛上,一個時辰後它會變成一匹「光溜溜」的白馬;對著那匹一直要咬她的馬扮個鬼臉後,她抽出鞭子。

  管又寒正好進來了。

  「弄潮?」

  「我不要看到這只鞭子再有傷人的機會。」她交給他。

  管又寒意會地接過,輕易地折成數段,丟入馬槽中,然後牽著她小手往夜色中走去了。

  「你沒做什麼吧?」

  「那些馬還好好的,不是嗎?」她偎著他,一臉的天真無邪。她那麼做還算便宜了慕容芊芊哩,不過,既然她夫君認為她該忘記別人的壞,那麼她只好善良一點了。這次就這麼算了,誰叫她那麼聽老公的話呢?是不?她一向以當好妻子自許的。

  至於管又寒是否當真不明白她的小把戲,還是只是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九章

  將韓震須留在鳳陽府辦公事,弄潮跟著管又寒往定遠府而去。細心的韓震須早已吩咐了下去,打點好了他們接下來所有行程的落腳處;每一縣的商號主事,都會安排好別館,他們不必再去住客棧。

  弄潮在別館落腳後,立即洗淨數日來的塵土,有時候他們會在野地落宿,管又寒是死也不會允許她跳下任何一條小河去沐浴的,只能稍微洗一下手臉。

  將自己打扮得清爽可人後,蹦蹦跳跳地衝去找管又寒,一踏入他房間就看到他正坐在靠窗的地方看著一疊紙張,專注得連她進來也無所覺。

  「在看什麼?」她猛地跳到他背後,抱住他頸子大吼,企圖嚇他一跳。

  不料,他沒被嚇著,僅僅斜睨她一眼,倒也充分表達出對她容貌衣著的欣賞,將她摟了過來坐在腿上,撲鼻一陣花香宜人。

  自從知道他的小妻子老愛將藥水當香水用後,他又另外配了數種花香味的藥材讓她使用,並且將其中的成分改成純粹保養肌膚,而不是用來癒合傷口。她背上的傷口以脫了痂,漸漸由粉紅色的淺疤轉成與她肌膚相同的雪白,在不久將會完好如初了。

  「香嗎?我今天抹了薄荷味。」她貼向他,讓他聞她頸子上的清香。

  他笑著點頭。她才滿意地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方面,首先就看到桌上那些囊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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