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吸著鼻子,不讓眼淚流下來,她知道若讓淚水滴了出來,就非得驚天動地地大哭一場才行了,但她有比哭更重要的事,她知道又寒保留了太多的苦沒有說,他痛苦且麻木的眼神已告訴她更多的事了。
她用力抱緊他:「不怕,我來疼你,從今以後,我是你生命中的陽光。不會讓痛苦再來找你。」
管又寒閉上雙眼,虔誠地摟緊她,感謝上天的恩賜,他知道,她早已是他生命中的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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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病中表現良好,所以小弄潮得到假釋。
一大早開開心心地拉著管又寒去前院與叔父對奕,難得今天宅內的人都沒也出去,而礙眼的人也全都不在。雖然她的傷要完全好還有一段時日,但只別太拉扯肌肉,就不會有問題了。
韓霽笑問:「不疼了吧?看你開心的。」
「不疼不疼!又寒哥哥的醫術天下無敵。」
韓震須關心地建議:「弄潮,也許你該學一點武功防身,至少身上帶件合用的武器,免得將來再有人要對付你,而你卻無力自衛。」
又要她練功!弄潮簡直快哀號了,這些人就不會講些富創意的辭兒來討論嘛?她不怎麼熱絡地斜睨他:「教我練功,那是免了,您閣下自己去練個高興吧!至於武器,有什麼武器會適合女人帶著的?」她是存心挑,但與她相處不久的韓震須不會知道。
「像輕軟的鞭子最合宜了。」
「哦?隨身帶個鞭子將人當畜生一樣鞭打嗎?」
韓震須猛然想起弄潮受的苦,很愧疚地看她,以為她必然對鞭子恨之入骨,趕忙又道:「那短劍好了,將刀柄已珠玉綴飾,配在腰間,可防身又可裝飾。」
弄潮歎了口氣:「你是怕小偷遇到我沒東西好偷是不是?」
「那你喜歡什麼告訴我,我才能替你打點呀!」
「她不會配帶任何武器。」回答的是在眾人面前極為寡言的管又寒。
韓霽撫著鬍子笑道:「我想,弄潮的意思是絕不涉入江湖中與人出頭,也就不必配帶武器了。震須,你大伯父一向反對女人習武的,他總認為女人該由男人來保護,並且認為女人不宜涉入江湖中,既然小弄潮連武功也不會,那麼要她配劍也無啥作用了。」
「還是叔叔厲害。我爹只教過我一點點輕功,說是遇到壞人時逃命可以快些,其他就沒有了,也教哥哥們不許教我。我看過練武的女人們一律都孔武有力得很,手腳也會變粗,最不可取的是任意對人動手動腳。我爹爹說,習武者,要有武道精神,因為自身有了更多傷人的本事,更要克制自身,潛心修行德行,以德服人;即使無法到那境界,至少也只能在非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出手。習武是強身也是自保,絕不用以欺凌他人的。」弄潮喝了口茶,對韓震須吐吐舌頭。她討厭看到有人流血,更別說去出手傷人了,她的報仇方式頂多是小小的惡作劇而已。
下完了一盤棋,她才又想到:「對了,那位芊芊小姐為什麼沒有與她兄姐一同住在這裡?不過,既然她家在這縣裡也有屋子,那她兄姐又為什麼會待在這兒?」
韓震須咳了咳:「「芊芊不住在這兒是因為她傷了你,我們沒有理由再留她作客。」他只回答一個問題,而且似乎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
弄潮從他的神色嗅出了不尋常的閃躲,賊賊地一笑:「那,他們來當食客的原因呢?不會是有人想要你從中挑一個女子來當妻子吧?叔叔?」
「兩方家長都有意撮合,弄潮,你奶奶兼姨婆相當中意慕容家兩位小姐,又基於門當戶對的考量,便邀她們來此渡假了。我則是看震須自己的意思。」韓霽很開明地表示著。畢竟兒子才十九歲,不急,而且他也並不怎麼注重門當戶對那套觀念。
看著韓震須俊臉泛紅,一副尷尬樣,弄潮忍不住雪上加霜道:「這芊芊小姐就不必考慮了,敢鞭打我就別想冠上我家的姓,不過,那位惠惠小姐就不錯了,知書達禮,知進退,又懂規矩,標準的閒妻良女,而且,天下前一百名的美女中,她無疑可以吊在榜尾,也算是個美人。堂哥,您就別客氣了,快快娶回家吧!」
「她這麼好,你不結伴一同當個姊妹去服侍你的未來夫君?」他反將她一軍。明眼可以看出慕容惠惠心儀的人士誰,否則小弄潮不會一再找機會給她「好看」。
弄潮連忙挽住一旁管又寒的手,刁蠻道:「誰敢與我搶老公,我第一個不饒她!長得不比我美的女人最好安分一點。」
韓震須再三搖頭歎氣,很誇張地拍了拍管又寒肩膀,對他道:「難怪她的哥哥們很佩服你敢要她,並且還無比感謝你『犧牲』自己。」
管又寒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小弄潮,她正不懷好意地瞪著韓震須呢!
韓霽笑著改了話題:「對了,震須,飛雲他們兄妹今兒個怎麼不見蹤影?」
「他們今早趕著去又梅縣勘查第二道指令的地點。在沒有人能悟出第一道指令的情況下,他們想同時研究三道指令的關聯性,飛雲兄的企圖心非常的強。」
「也難怪了,如果他能立此大功,那麼第五代的掌門令符是非他莫屬的了。」韓霽點頭。
「慕容家很窮嗎?為何他家會認為尋到財寶就是立了大功?」弄潮由對那三兄妹的觀感上,直接否決了他們一整家子。
韓震須因而明白小弄潮對江湖上的事是完全一無所知的,但……不會管又寒也不知道武林四大世家歷代以來的顯赫威名吧?然而當他看向管又寒時,管又寒回他的卻依然是一如以往平靜深沉的表情;那不是無知,而是一種漠然,更可以說是接近……不屑。雖然不曾真正看過他顯身手,而他向來表現平凡,但韓震須仍能在他偶爾表現的銳利沉穩中料想他應是江湖中人,必然會知道江湖上的事,可是他的表現卻是匪夷所思。很費解的男人,不是嗎?
「江湖上除了有九大門派領導興衰、主持公義外,尚有四大世家,分別為:慕容、南宮、唐、費,各有專精本事,傳子傳媳不傳女,因此外人永遠無法學到他們的專長,所以他們得以世代傳承,歷久不衰,在武林上備受重視佔有一席之地。不管什麼門派或是世家,在傳承時,皆得是同輩中最出色、建最多功勞,以服眾人的人才能登上掌門人寶座。可是,近二十年來,江湖上可以說是太平無事的,年輕一輩的子弟,所有意角逐寶座,就得找機會出名,發揚自家的名聲。慕容世家相當富有,飛雲兄雖是嫡傳長子,有得有本事讓人心服才成。而今,江湖上最受人注目的便是童笑生留下來的巨大財富與武功秘笈了,有本事得到的人,便可聞名天下了。」
「哼!那種公子哥,我看功夫也不甚了了,還是勸他乖乖地當個大少爺吧!財寶不會有他的分的,即使不幸得到了,只不過給了人殺他的理由罷了!」弄潮對什麼四大世家沒有任何幻想,連好奇去詢問都沒興趣。
韓霽道:「弄潮,你堂哥說你有心取得童老前輩的醫書與珍貴藥材醫治你娘的眼是嗎?」
「是呀,不然能如何?去地府挖童笑生回魂呀?沒找到人,只好看看他書中有否記載一些醫治方法了。」她歎口氣,一大票江湖人花了數個月還解不開那老頭的三道指令,除了代表他們是一群呆子外,就只能說指令太深奧了。她沒有急巴巴地跑去破解,只是心中歎氣,希望那老頭當真是有寶可讓人尋,否則她真的要去挖他出來鞭屍了。
「這樣吧!」韓霽道:「你一方面去尋寶物,而我一方面以『躍日齋』的名號去廣求天下名醫,我人脈較廣,也許能引來醫術精湛,並專治眼疾的名醫。我並不排除也許童前輩有傳人的想法,若當真有,並且找了來,便不必在去與人爭寶,你娘的眼也復明有望。」
弄潮點點頭,笑道:「謝謝叔叔,麻煩您了。」
她轉頭看向管又寒,奇怪地捕捉到他若有所思的眼光一閃而過。
第七章
弄潮在第三天向韓震須問了童笑生的那三道指令的地點,坐在書房中將那三個地點寫了下來。分別是:萬林縣-------管鳴峰石碑。
又梅縣-------滲吾居。
寒松裡-------紀莫徒橋。
實在讓人捉不到頭緒呀!完全看不出有何關聯,莫怪大部分的人相信只有解開第一個指令才能知曉下一步驟,弄潮左看右看,倒是好笑地發現一件事,連忙再度抓起毛筆,快得讓墨汁濺到臉上也不自知,一一將三個字圈起來,第一道指令的「管」,加上第二道的「又」,以及第三道的「寒」,合起來恰恰好是她心上人的大名,真是個大巧合!為此,她喜歡上了這三道莫名其妙的指令,看得開心不已的同時,也想要與管又寒分享。抓起紙,立即衝往他的別院跑去,希望他磨藥已告一個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