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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席絹

  驀地,這個想法鑽入了她知覺中,一股羞答答的紅潮不客氣地進佔她白玉無暇的臉蛋,她低呼一聲,摀住了臉,任由躁熱的血液在全身行走沸騰。

  雖然她向來熱情奔放,勇往直前,但仍是會有害羞的時候呀!羞的,不是自己昨日舉措的大膽,而是她沒料到兩唇相親,相儒以沫的感覺是那般火辣辣的驚悚人心,幾乎將她狂燒殆盡,那種初識的歡愉滾燙燙地讓她泛著紅暈,羞哪!

  對於那具男性寬廣的胸膛,以及如鐵鑄成的有力雙臂,真的使她暈頭轉向了!原來男女之間的差別竟是那般迥異,以前看哥哥們都不會有那種感覺------不過,話說回來,哥哥們了不起只能算是初步入成年的少年,尚見不到一絲絲成熟的威武氣概,身心都有待琢磨;自幼家境雖然算不上錦衣玉食,但一向是不匱乏的,而且最重要的還有雙親與其他親友們的呵疼備至,幸福得不得了,要成長到如管又寒那般被歲月淬礪出的氣質,是挺難的。

  他----是否有一段辛酸的過去?弄潮呆呆地看著他,連管又寒已坐在她身前與她對視也無所覺,不過那雙毛毛的小手可是很「自動自發」地」毛」上了他被歲月風塵雕琢出的滄桑面容。

  生活幸福的人不會長成冷漠的性格,尤其他是那般刻意藏匿著他狂烈的熱情;出身良好的男子更不會有這麼一張嘗盡冷暖後,漸漸疏離塵世的表情。這麼一個英俊的男人,吸引人的,不是他的俊朗與否,而是那股旁人不會有的冷淡;這冷淡是來自更多的滄桑所匯聚而成的。

  對人群冷淡以對,對世情俗利淡泊處之。

  但是,冷淡無感的面孔後,卻是一種撼動變成狂濤巨浪洶湧而出的熱情……那才是他,真正的他,也是專屬於她所有的他!

  他很俊。她的小手劃著他的眉形,然後捧住他的雙頰,深深看著。很好看的一張面孔,但是比不上哥哥的好看,而那個慕容飛雲和韓震須也是長得很出色的男子,雖說好面貌的人世間很多,但沒有人可以像他,所以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來吸引她的芳心了。

  「摸夠了嗎?」管又寒不得不問,這小妮子的眼神沒有焦距,他懷疑她是否知道她在做什麼。

  「啊?」弄潮應著,終於知道自己正在吃他豆腐。奇怪,剛才她的雙手明明捂在臉上遮羞的呀,何時自己跑到他臉上去造反啦?不過,既然摸了,就趁機摸個夠!她跪坐起身,比較好奇的是他下巴新冒出來的青髭。

  「弄潮,現在是白天。」他只好抓下她雙手,他們之間,總要有一個是理智的,這丫頭並不明白道德規範的種種禁忌。他可以任人批評,但她不行,她不應承受任何對她不公平的批判。

  「哦,對了,我們有正事要芒,對不對?」

  「不,我要說的是在人群中、在白天,你不可以任意有逾越的舉止。」

  弄潮不甚明白地看著他:「你不喜歡?還是別人規定的?」

  「你是個未出閣的閨女,隨便一句流言便足以造成你的傷害,我不允許。」

  「如果這個時候硬要講世俗規範,那我倆一個月來同吃同行又同睡,我早該被稱為淫婦了。」他的標準還真是令人拿捏不住尺寸。

  他歎了口氣:「即使是夫妻也不會在眾人眼前有親密的舉動吧?」

  弄潮抗議:「那我們以後要擁抱、要親吻,是不是也得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再找一座山去爬才行?」

  「弄潮,昨夜是我的錯,我不該在未娶你過門就逾越,今後我會克制我自己。」

  要命!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下子她的又寒哥哥要與她劃清界線呢?看情形他好像準備娶她的樣子,可是這會兒再來考慮道德尺度未免有些詭異,她引用了她爹常說的一句話:「活在別人眼光中尋求自身的價值是呆子的行為!又寒哥哥,你真的打算在娶我之前都不親我嗎?不要啦,了不起我們要親熱找沒人看到的地方就行了嘛,我答應在人多的時候絕對離你三尺以上來避嫌,可以嗎?」

  「我這是在保護你。」他輕聲說著,在面對她完全不解並且不贊同的俏臉蛋,也說不出其它的了,所以領她吃完早膳,收拾東西,便一同採藥草去了。

  她不會明白的,在昨夜那般引出他的狂炙後,他深深明白自己的定力沒有自以為中的強。一旦再有更親暱的接觸,難保他會發乎情、止乎理,反而可能無法抑制地對她做出傷害的事,他不能那樣做。

  另一方面,他更震撼於自己的激烈……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心如止水的,但那小丫頭卻引發出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有的熱情,這一點,他也得小心深藏抑制了。

  誰在乎古人怎麼看,怎麼去評斷對錯,他對她的要求,不是為了迎合世人規範,而是自我的問心無愧。她純真的熱情,不該被醜化成不貞、淫蕩,他得負起護衛她貞節的責任,因為---------弄潮將會是他的妻。

  緩緩地,管又寒平靜的心湖為那名詞泛起了溫柔的漣漪。是的,她將會是他守護一生的妻。

  一切的情況都不同了!在經歷昨夜的轉變之後。

  ※※※

  在傍晚時刻,弄潮終於看到了那座吸引眾多武林人士來朝山的「大」石碑。

  還以唯有什麼奇特的咧,看完之後簡直失望透頂。害她為了可以早點來看,一整天拚命陪管又寒採藥草,還讓某些銳利的野草割傷了指頭,才終於引發出管又寒的好心,願意帶她來湊熱鬧。不料,只不過是座年久失修,幾近傾瀉的破石頭而已。半人高,呈灰黑色,與路邊任何一塊破石頭沒兩樣,搞不好輕輕一捏就化為一攤砂石了。

  唯一有看頭的是石碑方圓一里內,圍滿了人潮,甚至有人在此搭了帳蓬,看來有長期奮鬥的打算,所以四處傳來野炊的香味也不足為奇了。還有一些小販穿梭期間,吆喝著東西叫賣。不知情的人外地人還道此縣風俗特異,市集居然是在山上。

  買來一包炒栗子,弄潮慢條斯理地跟著管又寒接近那塊此時身價百倍的石碑。

  石碑上也只有幾個快被風化掉的字,看得出來是寫著:管鳴峰,為萬林縣之巔。

  弄潮百分之百肯定這幾個字並不是童笑生留下來的,以那種風化的程度,不是唐朝,也會是宋朝年間,幾百年下來才會有如此破敗的成績。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這塊石子實在沒有理由會是童笑生指定的第一道謎題,真是沒半點引人注目的地方,會有什麼解釋才是怪事。要弄潮猜,她寧願相信是那老頑童的另一項捉弄,沒有其它特別的指示。

  特地看向管又寒,但他依然一臉的無波無緒,不過,眉宇間卻略顯陰沉。

  「怎麼了?」她輕扯他衣袖問著。

  「沒事,咱們下山。」

  看來他們的思想一致,都覺得沒有什麼好看的。弄潮點頭,一手緊緊抓住他衣袖,雖說人潮已少了許多,但是這片山頂至少仍有二、三千人在此觀望不去;要是她不抓緊一點,只怕稍稍不注意,他們就各分東西了。尤其天色昏暗,很容易跌跤的。

  在踉蹌了一下後,管又寒終於稍稍撇去世俗規範那一套,伸出手牢牢地扶住她肩頭,也領頭尋著平坦的地面走。弄潮開心地剝著炒栗子,直要他吃。但看來管又寒是不吃零嘴的,她逗了他好久,他都不可開口,只好無趣地往自己櫻桃小口丟去。

  「好個厚顏的女人,簡直丟盡咱們女人的臉。」一聲冷冷不屑的批評,刺耳地由右方傳來,聲音是刻意拔高的老母雞下蛋聲。尖刻得很------嗯---------創意。

  弄潮俏臉別了過去,可不知道原來來此看大石碑的人也會有特別的興致去看他人談情說愛,真是不禮貌,還敢大放厥詞呢!

  那是一票穿著像粽子似的緊密的女人,約莫二十到四時出頭的年紀都有,本相是不惡的,但一絲不掛的高髻,灰沉色調的服飾,以及被漿過似的表情面孔,實在只有「刻板」兩字足以形容之。十來人,每味女子皆有佩劍,看來生活不是很寬裕,臉上淨是風霜殘痕。

  這就是所謂的「江湖俠女」嗎?又一次,弄潮非常能體會爹爹告誡的苦心。當個撈什子俠女實在沒有什麼風光的扮相,簡直可以說是落魄了。

  一個人落魄不打緊,但去批判他人表現出尖刻,可就是她們的不對了!爹爹說,最醜的女人不是雞皮鶴髮的老婦,也不是滄桑滿塵為生活奔波的女子,而是把自身際遇的不滿傾瀉成惡意去攻詰無辜旁人的女人。

  管又寒根本無意搭理,拉著弄潮就要朝繫馬的地方走去,但弄潮可不甘心平白被謾罵了去。正在思索一個不著痕跡的報復方法為自己報仇時不料,一票女子中看來最年長的女人突然欺向前來,伸出爪子就要擒住她的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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