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若不是一名君主,怕是她連虛應也不會有吧?
抱她入懷是這麼迷人的溫暖自在,超越於肉慾之外,是他從未體驗過的安心感受。
很奇怪是不?裸袒以對的男女,居然在純感官的悸動之外有了不同的意義,那種更接近雋永的感覺。深刻在心中擺湯……那會是……什麼?
無論如何,他都放不開她了。這個女人要命地惹他專注,甚至無理地教他想命令她只看他、只想他,其它都不許去做、去想。
像中邪!對了,就像中邪那般。不可思議地將目光膠著在她平凡面孔上,久了,他驚詫地發現,這張聰穎的面孔饒是平凡,卻也是獨一無二的。
他是帝王、他是天下的主宰,所以他要她,她就得留下,這是他辛苦治理天下應得的獎賞,再也不會讓她走開了。放縱自己的蠻橫,他也要霸道到底。
即使她一輩子不愛他!
「皇上,您讓我喘不過氣了。」他突然加重的手勁讓她不適,忍不住低聲叫著。
「朕要封你為妃。」他摟她一同坐起來,將她圈在雙手的空間中,意料地看到她愕然的慘白容顏,雖是早已料到,但隨之跌宕的心情仍然克制不了持平的原樣。
柳寄悠下意識想掙開他的箝制,但她的力道終究不如他,反而讓他趁機又擁緊到體膚相親的地步。
「皇上……皇上……您不能……我只是個才人,無妊又無功,沒有封妃的資格。何況,我從來就不是您欽點的妃妾,這是康大人安排的權宜之計,皇上,您明白的!」
「朕不明白!」他理直氣壯地耍賴:「朕只明白在臨幸過後,你已沒資格要求出宮;更甚者,如天淖那小子所計量,帶你去北方,找個男人嫁了!你不明白皇帝的女人不容第二個男人覬覦的嗎?」
「我不會嫁人!我從來就不曾想過要與男人共度一生——」她輕聲解釋,怕他一意孤行的念頭更堅定。如果她不能在這一個月中趁著日夜相處的機會動搖他的想法,怕是日後真的必須老死在宮中了。
但他沒有被說服:
「是啊,你想出家為尼!」
她搖頭:
「世間容不得獨居不嫁的女人,只有出家得以光明正大地存活在蜚短流長之外,但,進了皇宮一遭,就不必擔心了,沒有人敢動您的女人,所以我就是不出家,也不怕遭人打擾指點了。皇上……我以命發誓,我不會再委身於任何男人,世間……眼光奇特如您者,並不多見。」如果他只想宣佔她的身體主權,那還不好辦嗎?這輩子她是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了。
龍天運橫了心,不管她容易折服人的口才,硬是不肯軟下心腸思及讓她出宮的情景。
「朕並不打算過著日後再也見不到你的生活,而你,居然一再地排斥朕為你安排的種種事宜!皇宮是牢籠嗎?讓你無時無刻地想逃?」賜封妃位,已是後宮眾妾中最至高無上的尊榮,而她居然連眼也不眨,不去好生計量當妃子可以得到的好處,反而視若蛇蠍地嫌惡著。
她愈排斥,他愈動怒!
他龍天運是長得像惡鬼?還是生就是一名暴君?他既年輕又力壯,治國雖不敢稱明君,但向來秉持公正無私的心去用人、去善待人民如子女;純粹以男人、女人的眼光來看,他亦是人中龍鳳,何故她竟是抵死不從?
「您要的,是伸手一招立即隨侍在旁的女子,容不得例外是嗎?」她咬著泛白的唇瓣,心中顫抖計量著如何應對。
「只要是朕的女人,便例外不得。」
「皇上,您只是在爭一口氣而已,何苦絆住我的一生呢?尤其可預期回宮後,美女如雲,您是沒空再睬我的。不要輕易去決定,尤其床第之間更是。」
然而,說好說歹,也說服不了他的決心。她不明白,為什麼當男人執意蠻橫時,千匹駿馬也拖不動他去改變念頭?
所以氣怒難平的龍天運在這樣的境地下,面對乞求的嬌顏,只有再度將她壓回床榻,抵死纏綿。至少在她失魂的呻吟中,他可以確定他有過征服她的時候;多可悲,只是「至少」而已。
懊死!他要她!即使是死亡,也容不得她逃開。
***
從龍天運有過第一個女人之後,雖然嘗遍各色胭脂,亦嗜好以風流之事作為嚴肅公事外的調劑,但他並不會讓自己的龍種輕易播給女人受孕,以至於今日他只有一兒兩女,並且除了正宮已亡故的劉皇后生下的皇子外,另兩名都來自張德妃的肚子所出;也就是說,他不會讓正宮以外的女人受孕,即使是目前聖眷正隆的趙吟榕,每次寵幸前後,都要交由敬事房去督其喝防孕藥汁。而以前常跑在外面遊逛山水,不能叫別的女子喝藥汁,但男性本身亦有藥可吃,因此他可以肯定不會有自己的種流落在外卻完全不知的事發生。
這次,理所當然,江喜一再囑咐要他給柳寄悠喝藥汁,但打一開始,他便不曾應允過。初次那回他不以為意。是認定她應不會受孕,可是日後一回又一回,他亦沒有;也許,他是存心要在她體內播下龍種的。
他——竟然是以雀躍的心去期待。
為什麼不呢?她本質上是這般聰慧敏捷,天性平和優雅,氣質清淨得令人舒適,讓人樂於接近——比較在才學上頭,那位趙昭儀自是不差,但恃才而傲物,目高於頂,就略顯令人不自在,更休說樂於接近攀談了。
是了,這就是柳寄悠最傲人的本事。至少,她牢牢繫住了龍天運的心與目光,癡癡跟隨,隨著時間愈久,不見冷卻,反見濃烈。
這是柳寄悠始料未及的事,亦是一種悲哀。
女人一旦有了孩兒,心就會安定下來,不再作其它妄想了吧?何況,這樣的母親所育下的孩子,絕對是人間龍鳳的了,倘若資質上佳,拔擢為東宮太子亦是未來萬民之福。目前他唯一的兒子看來敦厚善良,但聰穎伶俐上而言,是令人憂心的。三國時代的劉禪不善良嗎?但他亦是個亡國君。以一個帝王而言,善良而無魄力,敦厚卻看不出人才、庸才之別,都是足以亡國的致命傷。數十年後,他要交出帝位,是要青出於藍才行呀!不為千秋萬代——正史上從沒有這種神話,只為了在他尚能看見之時,百姓都確保有衣暖食豐的太平日可過便成了。
所以他需要一個更出色的兒子,而未來的君主,也許正在她的肚子中成長……
滿滿充盈感脹了滿心胸,龍天運平熄了一切積鬱的怒火,在今日清晨起身,便是一身的神清氣爽,比起蒼白且憔悴的柳寄悠,那可真是天壤之別了;她休想逃開他身邊,有了皇子之後,她再也不會有機會出宮,她再過不久就會明白這個事實。
「今日葉莊主約了一批江湖人士舉辦「飲酒試劍」大會,朕正好可以看個分明什麼叫高手,你一同去看。」
她為他更衣,眨著疲的眼,眼下的青眼窩可看出明顯的睡眠不足,根本沒聽分明他說了什麼,反倒是為他更衣扣扣子時一頭靠在他胸膛上打起盹來。
龍天運發現了,及時圈住她下滑的身子,憐惜她笑了起來;看來昨夜的索求無度是累壞她了。
「好吧!朕留下你休息,讓你安心沉睡一晌午,午膳來看你是否精神好些再去。」
她迷迷糊糊地在他懷中點頭,任他抱回床榻安睡。他輕吻了下,和好剩下的衣扣,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向來不重睡眠的她,即使疲累也不會放任自己去沉睡太多光陰,過了一個時辰,她整個人的精神已恢復了八成。浴房放置了微溫的熱水,她讓自己好好沐浴打理了一番,順便回想昨夜到今晨的事。
情況是愈來愈難由她來推想控制了,主要是她那聖上明君出爾反爾,原本願意如她所願地放她出宮,但怎會在愈相處之後,益加想留下她?其實一開始情況便已顯示出不對勁,只是她以為像她這樣姿色的女人,根本不必擔心有意料外的事會發生,皇上在好勝心、好奇心一過之後,便會對她感到索然無味。但倘若她再在那麼以為,就天真得過分;也許,如果她能學著無時不刻去癡迷,那麼她獨身的希望還可以早些日去完成。只是呀只是,她連「學著」都不必了,對皇上早已傾心,卻無法有太過狂放的熱情去呈現,那麼,怎麼學呢?
她的心儀方式,亦是平和而悠淡地去付出、去品味,不知怎生叫驚濤駭浪,卻教她那好勝心強的帝王當成刻意的無心、無感。多好笑,事情就是這般發展下來了,而他要她。
她會有孩子嗎?
包好衣裳,雙手平放腹部,柳寄悠不自禁地想著;太頻繁的臨幸,讓她不能不去想必然會釀造出來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