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止水」這詞不適合女人來用,更不適合用在未經情事洗滌的女人身上。硬是強迫自己心如止水就有違自然運行!畢竟孟紅歌功力還不夠深,否則那會給洛洛與孟冠人看出端倪?
車子已接近耿宅,洛洛道:「開進大門去吧!」轉眼間心中已浮出一個小計謀。
孟紅歌原本想在大門口放人後立即回家,可是洛洛都要求了,自然是駛入耿宅。她對黑道人物存著排斥的心態,耿家又是雄峙一方的大霸主,一駛入大門就見四周佈滿黑道人物在守衛安全,看來就有不舒服的感覺。
車子停在屋前,過來為洛洛開門的正是耿介桓,他眉頭半鍵,目光隨意的掃了下孟紅歌。晚上當然不必戴墨鏡,他漂亮過人的雙眸也瞧入孟紅歌的眼中。她立即別開眼看著另一邊的車窗。
這給了洛洛一個下手的好機會。她做勢要下車,半側的身子擋住介桓的眼光,留在身後的左手在儀表板上做了點手腳。她出來後,車子也熄了火。
孟紅歌不以為意,再度啟動車子,卻是再也啟動不了,然後前車蓋冒出了白煙!怎麼可能?!她前天才去保養的,而這一輛新車買不到半年!
「哎呀!怎麼了?壞了嗎?我上樓去找工具下來替你檢查看看。」一溜煙的,洛洛進屋上樓去了。
留下的這一男一女,情況有些難堪的凝滯。
孟紅歌咬住唇,下車走到車子前面。
「等等,別動!」
耿介桓的警告來得太遲,她已打開車蓋,幾滴滾燙液噴了出來,他只來得及抓她入懷,以身體代她擋住。熱液滴在他手臂上。
「你不明白車子在冒煙的情況下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嗎?」他對她低吼,雙手抓住她肩膀,絲毫不管手臂上的熱燙感!即使他穿長袖,也一定會痛!孟紅歌眼中首次出現驚惶!不是因為他的斥責,而是他的手……相同的那隻手!她拉高他的袖子,沒有意外的看到一道像是受過嚴重擦傷所留下的長疤痕,熱液也是滴在這上頭,她衝到車門旁拿出濕紙巾立即敷上他手臂……那是一道猙獰傷痕!所以他一直穿著長袖衣服。
「我沒事!」他口氣不善,對突如其來的關心感到不自在。這女人是座冰山,高高在上的冰山就該有冰山的表現;而且他與她根本非親非故!然後,他看向她著長襯衫的左腕處似乎也有傷疤!他心中隱隱一動!揮開手中的濕紙巾抓住她的左手緩緩拉高!可以說是意外,也可以說是不意外的看到一道相同的傷疤!不盡相同的是,她傷疤範圍較小,較輕微……那麼,她的肩頸處也一定有這一種傷口……他複雜的眼光看著她高束的領口。
孟紅歌淡淡一笑,露出了沒人發現過的小笑渦。「是的!那裡也有,背部也有。」他記起來吧?當年那個企圖尋死的高中小女生……
「是你!」他從來沒有刻意去記憶那麼多年前的事,大概七、八年了!面孔早已模糊,他記憶中唯一的女性是他那下落不明的妹妹。當年他聽說某個山區有一處私娼寮是負責轉賣雛妓的基地,特地前去是救出了那些小女孩沒錯,卻再一次失望的發現妹妹不在其中!處理完一切要下山時,卻發現一處土石疏鬆的山崖邊站了一個小女生,那種決絕的面孔令人心驚,他想也不想的停下車衝過去,小女生見有人過來立即縱身跳下,他不顧一切的撲過去抓住她的手也連帶的向下墜落,幸好他及時抓住一旁強軔的籐蔓,倖免了二人落入數十丈高的山崖成孤魂的命運。幸好女孩沒有掙扎,否則他們一定還會再掉下去。等他將人拖上安全地方時,才發現女孩給那些土石磨擦得血肉模糊。
為了身份不明的她,他在山中多停留了一天,將女孩送到醫院治療,女孩卻跑掉了!若不是當時他有事得去美國,而且班機已定,他一定會再回山上找那女孩,生怕在好不容易救回她後,她又去尋短!當初她不言不語、不吃不喝,還真有點以為她是聾啞兒,並且遭受重大打擊而想尋短見!
她欠他一個解釋,堂堂一個孟家大小姐,為什麼會尋短?孟冠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走!你欠我一個解釋!」抓她丟入他車中,不等洛洛下車,他一踩油門,車子已消失在夜色中。
「哇!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洛洛坐在二樓陽台自言自語。她偷看好久了,美麗完美的孟紅歌怎麼會有那種傷痕呢?依她想,那種傷口可經由整容輕而易舉的除去,可是為什麼她偏要任那疤醜陋的附著在她手上?她像個一絲不苟、力求完美的人,理應會消除一切不完美。為什麼她不?
天哪!她好奇死了!明天快些去找孟冠人,他搞不好也不知道他妹妹身上有疤哩!
「少爺!總部有令,要您立即動身到日本,有任務要執行。」手下走到艾瑞克身邊報告上頭的命令。
艾瑞克緩緩啜飲了口威士忌,揮手道:「我知道了。」
「那……」
「明天下午三點的飛機。」
手下們立即識相的全部退下。
洛洛!洛洛……他緊緊閉上眼,他想她想得心都擰緊了!可是他也明白,洛洛不再是他的洛洛了!昨天下午她那種驚惶無措與怨恨,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她是那人的女人……洛洛開始懂情了!但對像不是他。
如果洛洛能冷靜思考,她會知道他派出二名手下去「教訓」孟冠人只是想探他虛實並無意取他性命;他不是那樣的人。可是當時失了方寸的洛洛什麼也想不清……狠狠灌下手中的酒。早知道生命中沒有東西是可以長駐不盡的,再如何小心呵護仍是沒用……
「洛洛……」將手中酒杯擲向牆壁,被雙手摀住的面龐逸出一聲負傷野獸般的低吼!
他生命中短暫的春陽再度消失,回復許多年以前的嚴寒冰凍!他不需要了!不再需要了!既然不會長留,就根本不必存在,他不再需要春天!
「洛洛……」
不意外的接到一通電話。孟冠人來到約定的地方;是一片草地。是夏天的驕陽,卻有著秋天的蕭瑟!四周荒蕪,風由四面八方徐徐吹來。
孟冠人半靠車身,打量著側面如石雕冷硬的艾瑞克·詹森。
他知道有人來,但沒轉身面對。
「她是我的寶貝。」
「你已幸運擁有她五年。」
「你卻能擁有她一輩子。」
「我愛她。」
艾瑞克轉向他——
「勝不了我,就沒資格說愛她。」
孟冠人輕笑。「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如果不是情敵,他們會是朋友,他深信。可惜,他們這輩子當不成好朋友。
「希望你並不是如你表現出來的文弱。我知道你不是單純的富家大少。」來台灣四天,陸續得到些有關於他的資料,明白這人不容輕視,即使這人的紀錄上從未有動手的紀錄。
「我是會一點拳腳,但從沒有機會施展。」孟冠人有些自言自語:「從來不曾想過會為一個女人而與人決鬥,我曾說過那是傻子的行徑。」堆滿自嘲的笑了笑。好吧!充做一次傻子又如何,也就這麼一次。
「如果你輸了,就必須放棄洛洛。」
「我不拿她當賭注,她有足夠的自主去選擇她要的男人。我會前來,是想了結我們之間的事,不牽涉到她。我開始明白你失敗的原因了。」
艾瑞克含著凶光怒瞪他那令人氣憤的自在面孔;他討厭面對這種人,看似無害,卻又深藏危險。
「是嗎?」
「你從不當洛洛是獨立的個體,從頭到尾只當她是你的。對她的行為,只有縱容,沒有認同,仍當她不解世事,什麼都替她做主拿主意。你大概不知道,連她的父親也從不曾真正命令過她什麼事,更不會在她背後任意取決有關她切身的事。你的愛法太專制,如果你們真的發生戀情,總有一天洛洛會死在你的愛情下。你該找的是那種全心全意願意為你而活的女性為伴侶。我想娶洛洛,卻從不曾想過要駕馭她。」他不是要誇耀什麼,就事論事而已。
艾瑞克當然不是膚淺的男人,即使聽了這些話心中大感不舒服,但並沒有反駁,皺著眉頭而已。
「你為什麼會來?既不以洛洛為賭注,又何須來?」
孟冠人誠懇道:「你是洛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當然是要來取得你的認同呀!沒有得到你的肯定,洛洛會傷心的。」
「若無法勝過我,我一輩子也不會認同你!」他的眼神漸漸轉為專注的肅殺之氣。
她明白孟冠人為什麼要說中午過後來接她了!早上起床,她心中突然一動,撥電話去找艾瑞克;他的屬下含糊其詞,只說不在,而且下午三點要搭機去日本。如果他就要離開台灣了,第一件事應該是來向她告別,而不是到別處晃。然後她開著孟紅歌昨夜留下的車子到孟宅,發現孟冠人一大早就出門了!在接到一通電話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