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終於稍稍能體會沈括宇有了子女後那種「孝子、孝女」的蠢樣;那種巴不得把全世界的美好都送到孩子面前取悅他小小一抹笑的癡心。
他,向來無心無情的東方磊,到底也逃不過這千百年難以化解的血親之情,滿腔暴漲的憐愛,在一刻間氾濫決堤,全為了他有了女兒,他的小丹芙。
理所當然,想到女兒,不免也會「順便」想到孩子的媽,那個叫做古泉蓮吟的新任東方太太。
對妻子這名詞的形成,他並沒有太多的激盪昂揚情緒,至少,遠遠比不上他對親生骨肉的感動,原本甚至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陪嫁品」。
這樣想是有些冷血,但,他可不會忘記自己是怎麼被她設計的!那個外表看來純真柔弱的女人並不是那麼需要他來憐惜,如果能,他根本是希望送她到月球上去陪嫦娥嘗一嘗廣寒宮的滋味,沒有人能在耍了他之後安然無恙的。東方磊決定將這一筆帳永銘於心,不原諒她,絕不!
憎惡她與娶她為妻是不相干的兩回事,畢竟他不準備對她放感情。她不值得。
不過,既然做了夫妻,就該努力享用她的好處,至少他不會在需要女人時,找不到理想人選了;當然,順便再多一、兩個孩子來充實東方家族人口是更好了。
這樣的想法,刺激得下腹一股灼熱湧上,他已經很久沒有女人了,一方面是他向來自制,絕不縱情;另一方面是他既不願碰來路不明的女人,又不願與熟識者太過親近,久了,也沒那興致了,但那可不代表他不需要。那種內斂,一旦得知了合宜的宣洩管道,猛銳程度是很難預料的。像現在,他便有了興致去過他的「婚姻生活」。
共同相處三天,沒有同床──大概那小女人認為夫妻不同床理所當然。而他是恰巧有事得辦,沒有心思去縱情一番,目前,所有事件皆在掌握中,他的身體鬆懈的同時,也強烈地渴求一個溫香軟玉的身體!
就是她了,他東方磊的妻子。
想著,腳下也沒有遲疑,緩緩走出書房,往二樓主臥室踱去。
近四十歲的年紀,居然會如青少年一般閃著某些期待與狂喜。他的新婚之夜,該真正落實了──他的新娘目前最大的用處,僅止於此。
輕輕推開房門,首先看到壁鍾在昏黃燈光下指著凌晨一點。整幢屋子中,還沒睡的大概只剩他了。
而他的新婚妻子,正酣然地佔著整張大床熟睡著,她可能當真以為這間主臥室是她個人的天下,當丈夫的理所當然睡書房中的床。看來今晚可得好好矯正她不正確的想法了。
東方磊緩緩坐在床沿,掀開絲被一角,不自覺地瀏覽她的面孔與露在衣服外的肌膚。這樣的情景在他生命中並不曾有過──一個在他床上安身立命的女人,安憩於他所守護的世界,真真正正為他所擁有的女子……那樣自然的熟睡,理直氣壯的!因為她是他的妻子……
跟隨著輕吻的觸撫,他不為誰所動的心也正在下烙印。
如春風輕拂大地,他正在巡視為他所有的豐美領地……
嗯……好癢……又似乎不是那麼癢……好像有蝴蝶在她光裸的身上嬉戲,這一處、那一處的來去,逗得她全身產生某種類似痛苦卻又同時渴望的需求……哦,怎麼了嗎?她的身體怎麼了?她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麼身上漸漸有壓力?那種理應是不舒服的重量,卻被自己的身體吸收為激盪亢奮?而她的心怎麼會愈跳愈快?……
古泉蓮吟在逐漸清醒中想要抓住自己的領口,卻抓到一隻厚實的大掌,來不及完全清醒,又轉而墜入一種迷魂的情境中……迷迷糊糊地,似清醒卻不能左右自己的意志;似夢幻,而身體的種種化學變化又那麼真實……而她到底是昏是醒?這情景是幻是真?……
她是光溜溜的……而身上的壓力來自何方?半瞇半張的杏眼,依稀看到東方磊沉毅的面孔在眼前,而他的唇與手,正是使她陷入種種幻境中的元兇。但他的眼……才是致命的凶器……既溫柔,又狂猛得想要吃人……
他想對她做什麼呢?
「你壓到我了……」吐出的語言氣若游絲,低啞得讓人聽不清。
「那正是過程中必然的事……」他的聲音也啞得可以,透著無比的性感與催魂作用。
蓮吟真的不明白他在對她做什麼,但身體被激起的種種期待,全彙集在小腹等著某種儀式的完成,她也在期待著,即使不明白會有什麼事發生……
然後,她在驚喘中明白了,但那電光火石的明瞭卻無力拉她回歸清醒……反而是……徹底地任他帶領入一道成長必經的結合旅途中……
她正式由少女晉陞為少婦,從此名副其實。
天啊,他對她做了什麼?是的,她當然知道肌膚相親的正確用語為何。但,他怎麼可以?他們之間沒有感情,即使是夫妻也不宜這般親近。
古泉蓮吟擁著被子半坐起身,環視房內四周,明亮的光線下,只剩她一人──幸好只有她一人,否則羞也羞死了。
東方磊,那個昨夜侵佔她身子一整夜的男子則不知去向。
感覺到身子酸疼不已,懶懶地,想再睡個夠本;不知是她老了,還是初嘗雲雨的人都會有這種不適?知識是一回事,實際行為則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管曾在書中看過多少對性的描寫,親身體驗後,才發現那些說明既真實又不足,很難能以文字形容得完全的,相信各人的體會皆不同吧!天……她不禁呻吟了,不曾認為會與他進行到這一步,事實上她根本不以為她的人生會有這一類的事發生。
但發生就是發生了,再怎樣去計量抱怨也於事無補,可是,問題是,跨過了這一道親密界限,往後他們兩人要以什麼準則來相處?既親密又陌生,在不相愛的情況下依然可以毫不在乎地上床?
她怎麼能夠容忍一個毫不愛她,甚至是有些恨她的男人來對她做最親密的事?何況她自己也尚未釐清自己是否愛他。之前的眷戀,完全架構於她的少女想像中,未曾把他真實化;對於真正的東方磊,她可不確定是否會欣賞他那種大男人妄尊自大的性子。
也許她大可不必如此苦惱,上床一次,並不代表往後可以任他予取予求,昨夜只不過是個例外。對!她應該這麼想才是。只要她好好地與東方磊說清楚,相信他不會強人所難!對,她得馬上告訴他!
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沖澡穿衣,三十分鐘後,頂著一頭濕髮,衝到樓下,四處望不到人,才在窗口看到門外庭院中,一對穿父女裝的父女,正玩球玩得興高采烈。當然是東方磊與「東方」丹芙嘍。
即使不願意承認,古泉蓮吟在那一剎那間,心中湧上了一股酸酸的嫉妒感──嫉妒女兒比她受東方磊的寵愛;嫉妒東方磊輕易可以得到丹芙的愛。
血濃於血畢竟是抹不去的事實。瞧瞧他們父女倆處得多好啊,也不過幾天而已呢!她這個婚,結得也該不算了無建樹了;單親家庭再怎麼美滿仍比不上正常家庭的完美。
如果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只要孩子好,誰也不必怨誰的話,那麼,她自身的需求與感覺是否理當沉潛到心底最深處,不要太過理會。沒有人可兼得魚與熊掌,她豈能太貪心?但………但是……
「媽媽!已經中午了,您睡好久了。」小丹芙率先發現呆立於門口的母親,抱過球,跑近她,紅撲撲的蘋果小臉洋溢著健康的紅潤光采,直教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古泉蓮吟彎下身,親了女兒一下:「吃中飯了嗎?」
「爹地說要等你起床才開動。」
「哦。」她壓根兒沒膽把目光往上移去對上他炯炯的眼瞳,只好很努力地看著女兒天真的小臉。
小丹芙湊近她,低聲地問:「媽媽,你們睡在一起,是不是代表我將可以有個弟弟?」
古泉蓮吟被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天,小丹芙都看到了?女兒向來早起,當然會去她房裡找她,也許就是丹芙把東方磊挖出棉被的……老天,羞死人了……紅潮一路攀升到古泉蓮吟的頭頂,初醒時的臊熱再度攻佔了她全身感官。
「我可不可以期待一個小弟弟?」丹芙問。
「丹芙,媽媽目前沒有生小孩的打算,明白嗎?」她很困難地開口。混亂的大腦找不到更好用的詞句來拒絕女兒的要求。
「為什麼?」
問話的人並不是小丹芙,而是不知何時立於丹芙身後的東方磊。
口氣中的不善令蓮吟的一顆心吊得老高。
為什麼?他居然有臉問為什麼?而她也居然為此感到心虛?真是見鬼了!她才是有資格發表不滿的那一個呀!想到此,下巴不免抬了起來,與他對視:「我們有話得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