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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席絹

  「老闆,我們早已有心理準備了,沒離職的人為的就是等遣散費。」趙玲今早就在猜老闆必然會有的舉動。瞧,多神機妙算呀,真是人崇拜自己了。

  「哼,你等死吧,如果銀行沒有把我們挖空,也許你們還可以領到一百元去買糖吃對了,有沒有看到一個叫賀儒雲的男人帶我女兒進來?」她看著手錶上指示四點半。「他說今天會送冠群過來的。」自己壓根兒沒膽上賀家,更沒膽詢問有關儒風的一些事,即使兩人都心知肚明扯了一大堆冠群的事,重點只企圖由賀儒雲那只蚌嘴中敲出一點「他」的心消息。結果那個死人就硬是不說,害她一口怨氣哽到現在。

  「沒耶,沒有見到冠群,也沒有一名叫賀儒雲的先生求見,倒是有——」趙玲正想趁機報告有位也是姓賀的先生正站在她眼前,但顯然耐心全無的上司沒有聽完的興致,不由分說就打斷她。

  「那個小鬼,八成玩瘋了,連電話也不會打來通知一下。」花解語轉身又要回辦公室處理一些文件。明天必須跑好幾間銀行,晚上得清算看看自己還有多少剩餘的資產現值。好,很好!古家那個小王八如願的追「倒」了她的公司。但他不會好過的,她花解語豈是平白受欺負而不敢吭聲的小可憐!?他也不去探聽一下,二十世紀末的群魔亂舞年歲,「烈女傳」早被丟到垃圾桶發臭去了,「惡女」不得已的大行其道。有哪一個女人被欺負了不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在努力壓下怒火的時刻,她絕不或忘去思考「回敬」古天牧的方式。五馬分?炮烙人肉?丟刀山?放油鍋?還是找一堆第三性公關纏他一個月?邊思索邊準備甩上門板時,耳邊居然傳入了不可思議的幻聽…

  「解語……」賀儒風簡直不敢相信一個人可以站在另一個人面前,卻全然無法發覺對方的存在。更別說他有著不算矮的身長了。

  幻聽,幻聽!醉了一整夜她全在大作綺夢,夢的全是與前夫生活的點點滴滴,怎麼她的宿醉還沒好嗎?明明三杯苦咖啡下肚後,她已沒有頭暈目眩的症狀了,可是她真的聽到了儒風好聽的聲音在叫她,一如以前,輕喚她起床上班的那種聲音。

  天呀……她居然氣到幻聽……

  「趙玲,我還要一杯咖啡……」她呻吟,強迫自己相信宿醉果然未醒。她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事要處理,千萬不能太早得到精神官能方面的症頭。所以她絕對是醉得太凶了。門板無情的叩上。留下外邊兩個面面相覷的人。賀儒風忍住心頭強烈的失落感,問出他的憂心:「她一向這麼精神恍惚嗎?」

  「呃,平常不會啦,實在是公司快倒了,沒幾個人能有好心情,賀先生,我看您還是下次再來吧。我們老闆今天是不會見她女兒以外的人了。」趙玲歎了口氣,雙手沒敢停的動手泡咖啡。

  看來今天不是個好時機,解語看起來太過疲憊,他的出現只會給她帶來更巨大的壓力吧?

  也許,她是不願見他的。更也許,她從不以為會再見到他。

  七年多了,他還想奢求什麼或挽回什麼嗎?是什麼樣的希冀致使他飛奔而來。她太累了。美貌未減,卻已見憔悴。

  「我留一張紙條,當她心情好時,請勞煩你拿給她看,還有,五點半時我會請舍弟送冠群過來,不打擾了,真是抱歉。」他低頭為了一些字,交到趙玲手中後,斯文的告退。

  不錯的男人,是老闆的仰慕者嗎?

  趙玲將紙條隨手放入一隻公文夾中,不敢閒想其它。眼前最重要的就是送咖啡給老闆提神去也。

  問題雖然不算已解決,但在她英明睿智的快刀靳亂麻下,問題已然不算是問題,以倒閉為前提下。冉慘也不過如此了。怕啥?

  置之死地之後,能不能再生也就無所謂了。重點是她已經膩了這份工作,恰好此時危機四現,給了名正言順倒閉的理由。

  「不可惜嗎?開多久了?至少五年了吧?」賀儒雲奉命載小侄女到公司,也送回前任嫂子的車;基於紳士風度(其實是為了探知她居住何方),不由分說將她們塞入車中送回家,順道打聽她的公司究竟慘到什麼程度。從許多銀行口中聽到一點風聲,加上大哥吩咐他注意一下,使得向來獨善其身的賀儒雲不得不瞭解一下。

  花冠群從後座站起身,卡在前座中央回應:「媽媽媽咪,你不會是想趁機賴給爸爸養吧?」

  「你閉嘴。」死丫頭,沒見她已連續走霉運兩天了嗎?還想湊一腳瞎攪和。

  聳肩回應賀儒雲。

  「才不可惜,反正我也累了。同樣的一份工作無法長期綁住我,我一點也不會傷心。」

  賀儒雲搖頭。

  「退場得不光彩還有這種好度量,佩服。」

  「喂!你諷刺我?」她瞄他。

  「我哥很擔心你。」他輕易的澆滅她的火氣。

  青面獠牙當下轉化為無助羞卻的小鹿斑比。

  「他……他還好吧?」

  「他還沒再婚,如果這是你想知道的。」賀儒雲看了她一眼。

  「誰……誰想知道這個呀,這也不……不關我的事。」她口氣不善的低叫!極力壓下心中的竊喜,噢天!那真的很難,尤其是必須阻止唇角的兩邊住上揚。

  不客氣戳破她偽裝的是她那個不成材的笨女兒。

  「媽,別假了,要笑就光明正大的笑出來,憋久了會便秘的。」

  「誰在笑了。」花解語冷哼。

  「你也別笑得太開心。人家爸爸有一個很要好的女朋友喔,在美國陪爸爸住了四年。」

  「同居?」花解語差點跳起來質問。

  賀儒雲停在紅燈前。

  「何不親自去問他?」

  說到這個就令人消頹了。她不敢。

  轉而向女兒套話:「妹妹,你沒有問爸爸嗎?你一定不希望有第二個媽咪吧?」

  「有什麼好問的?只要爸爸沒有第二個女兒就可以了呀。」她非常滿意自己目前獨一無二的優勢。「而且林阿姨又漂亮又溫柔,當二媽也沒什麼不好,她還很會煮菜喔,要不是叔叔大早接我過來,我還可以吃到她做的菜呢,爸爸娶了她一定會幸福。」這是中肯的評語。

  花解語咬牙切齒:「我看你的故事書中一定沒有」白雪公主「或」灰怙娘「。」有後娘的小孩子只有當受虐兒的份,她不知道嗎?白癡。

  「是沒有呀。你以前說過的,白雪公司因為自己太蠢又太貪嘴才會死掉,沒有看他的意義。灰姑娘的存在價值在於男人的解救,這是物化女人的敗類書,不必看的。」她的書架上至是「小叮噹」、「三眼神童」、「名偵探柯南」等啟發性的漫畫書,而非過氣且過時的童話。

  氣死人。沒事生這種精怪的小孩做什麼!

  「反正你去告訴你爸爸,會煮菜、有學歷的女人不見得適合當你的後媽啦。」

  「你還愛著爸爸對不對?」花冠群好憐憫的問著。

  「你那是什麼口氣?」花解語開始磨牙!

  賀儒雲介入道:「我覺得林小姐比你適合我哥。」

  「反正我是賀家人眼中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媳婦。」就是這點心結,讓她極不願再與賀家有所牽扯,但卻又極其牽念於她無緣的夫婿…

  「不,不在於我的家人。而且,你一直讓我大哥非常傷神。」賀儒雲不客氣的指出:」你太任性,一意孤行,而我大哥只會寬容你的一切,並且承受,即使傷到了他自己也無所謂。一份感情如果永遠無法對等的付出與回饋,是失敗的。」

  「當人家媳婦,就注定要被苛求。」花解語將面孔別向窗外,沒有力氣再與女兒抬槓,或聲討賀儒雲不公平的指控。

  分離了七、八年再度與賀家人遇上,不是為了揭一些是非對錯的瘡疤;也不想,從不想因為共有了一個女兒而企圖挽回什麼。

  愛戀儒風是一回事,女兒的存在是另一回事。

  會嫉妒那位林小姐,不代表她想再佔上「賀太大」寶座,愛情從來就不等於保障了幸福婚姻。以前不懂,現在卻是有些明白了。

  「對不起,我言重了。」賀儒雲道歉。

  她搖頭。

  「不。誠如你所看到的,我與儒風的婚姻的確是失敗,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賀儒雲轉換了話題:「不要輕易結束公司。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效勞。還有,古天牧的剋星是他的大哥古天仰。我跟他有生意上的往來,而他正是大哥的好朋友之一。你如果聰明的話。就知道該怎麼利用優勢去反擊。」

  花解語揚了揚眉。兩天的奔波勞累下來,她實在相當意興闌珊,沒什麼心力去想其它。

  「要是你瞭解我,應該知道我寧願親自揍得那傢伙成豬頭。」

  「是。但」女強人「一向不是這麼當的。」他輕輕取笑,當年那個十九葳的少女可是口口聲聲表明自己要當女強人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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