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矛盾的心在想些什麼?難道我不到三十歲就有「幸」成為精神分裂症的一員病號嗎?不,我什麼也不要想了。
而,接下來,我也沒有機會去想,摟住他的肩,沉淪在感官的欲求中,忘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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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美嗎?我足夠美到讓他專注於我一個人嗎?
我美,但我不是他有過的女人中之最美;與他有過肉體關係長達兩年的施嵐兒比我更美,更是一身媚骨蝕人心魂。同居這一、兩個月以來,我都沒問過他與她之間的情況,我知道在我與他有肉體關係那幾個月,他同時有數個女人,而施嵐兒比我更受重視,但自從他把我從機場擄回,半強迫我同居之後,似乎,他真的只與我維持性關係;因為每晚他都睡在我身邊,不管他應酬到多晚。
或許,美貌在他的標準上,已不是最重要的事了吧!他不見得需要「最美」,但要能長久吸引住他,這就要看各人特色了,我的特色?也不過是玩了他一下而已,卻令他記仇至今,男性的自尊真的禁不起人家小小玩弄一下嗎?至少我知道樓逢棠就是。
是不是直到我宣稱狂戀上他之後。才會令他退避三舍,真正甩掉我?目前我已不大敢做風險大的事了,還是小心為上,
可能他昨天真的累了,才會今日睡到中午還沒轉醒。上床之前,他的「累」是終於搞定了明年與日本大企業的合作計畫;上床之後,他的累是精神上饜足,身體上虛乏,很滿足地倒下。
他說要放假三天。不知會是怎樣的休息法?這人工作起來可怕,唯一的休閒是泡在女人堆中當花花公子,不知他何時會決定擺脫同居身份,再回頭當他聲名狼籍的花花公子?
我停止胡思亂想。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坐起來,才想到了某個嚴重的問題!
要命,昨夜沒用保險套!飯店當然不會準備這個,我又沒帶在身上,並且昨夜也忘了。我開始抓著頭髮算我的安全期,回想我上回月事來的時間,卻一時之間記不起來,是十二日?還是二十二日?
「做什麼?」身後壓來一具軀體,雙手輕叩住我腰。他扎人的下巴棲在我肩上。
「你沒用保險套。」
「你還是怕我身上有病是嗎?」他口氣不悅。
我歎氣:
「我看過你五月分的健康檢查,一切良好,歸功於你以往都有用保險套,沒讓你得病,也沒讓你的孩子不小心在別人的子宮著床。」現在我只怕懷孕。
「你從沒讓男人有機可趁是吧?誰曾有幸經你允許不用保險套嗎?」
他的問題狀似不認真,但可能正是他一直想知道的,我搖頭:「你是唯一一個,但我沒允許你——」算了,不說了,反正都這麼著了。
是福不是禍,一切看著辦了;是禍我也躲不過!
「你怕懷孕?」
「廢話。」我推著他,想起身,卻依然教他摟個死緊。我轉身看他:「你不會還想賴床吧?」
「我與你打個賭可好?」
「什麼?」
「這三天,我們不用任何避孕工具,如果有了孩子,我們結婚;如果沒有,就繼續任這種關係曖昧不明地過下去。願意賭嗎?」
「你……開玩笑!」我立即衝口低呼出來。
他搖頭:
「我是認真的。」
「你沒有必要下這種荒唐的賭注,你根本沒有必要娶我,天知道我與你根本沒有當夫妻的條件!而你……你怎麼會對我動起這念頭?」我叫出的聲音幾乎語無倫次。他沒事娶我做什麼?
他雙手滑向我的臉,再往我披散的秀髮中穿梭而去,這是他最愛的動作,玩弄我如絲水滑、不會糾結如乾草的頭髮。他對女人的長髮有難以言喻的喜愛,因此堅決不讓我用發膠、慕思之類的東西去塗得油膩;他曾說過我的頭髮是他見過最迷人的。如果我想惹他厭惡,只須弄一桶豬油往頭上砸,便可以成功地教他退避三舍。不過,因為我不作興糟蹋自己的頭髮,也就沒有這麼做了。
不梳髻、不吹造型、不噴膠,自然地披散或鬆鬆地繫上一條絲帶,是他最眷戀的風情;而我也常在他的撥弄中感到一種難言的宜人舒適,有時比做愛更有韻味。
「對你我而言,這都是一項冒險。我也不能相信自己會渴望你到願意走入婚姻,即使那是我一直排斥的。所以,我們交給老天裁決吧!」
他對婚姻也是沒啥好感,但又為何會起這種動念呢?我看著他:
「娶或不娶,對我們之間不會有所不同,你何必冒險?既然沒有約束力,那麼一紙證書也不過是形式而已。而且,你如果會娶妻也不會是娶我「這種」女人。」他不會是臨時起意,完全沒想到往後的事吧?
不管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讓人有機會綁住我身心的自由;即使一紙徒具形式的婚書也不行。
他將我圈入懷,一手滑到我小腹:
「一時之間,想讓你的身子孕育我的孩子。如果我有孩子,必須在合法的情況下產生,這對孩子才公平。那麼結婚就是必須的手續了。」
原來他突然想要有個小孩。但我卻從未有這方面的幻想,拉開他雙手,我下床穿衣:
「很榮幸讓樓公子您相中我的肚子,但很抱歉,我沒有生育的打算。您還是趁年輕,快快去找一名美麗聰慧的女人生下你優秀的下一代吧!」
「你不愛小孩?」
「不愛。」我回答得沒一點遲疑。
生性的自私自利,以自我快樂為生命意義的我,絕不輕易去負責另一個生命體的喜悲生死。別說孩子產生會必然造成我腳步的躊躇、無法再任意來去,孑然一身只須管好自己便無掛念;最重要的,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偉大的母愛去教養一個純淨的生命體,將他由無知的小娃娃引導成獨立思想,並且身心健全的個體。太偉大的責任,向來為我所排斥。
古老年代,生育是為了傳宗接代;在現今社會,女性會想生育,是為了心愛的男人,想生一名「愛的結晶」來滿足愛情的最終想望。最好是綜合兩人面貌特色,才能叫做「結晶」。
女人去愛男人的方式很奇怪。有愛了,才有肉體關係——俗稱獻身,然後便會一心一意受孕,為男人捨身忘死去生個孩子,這是戀愛的所有步驟,完成了,便叫圓滿;那麼,可想而知。一旦女性知曉自己不孕,就必然是悄悄走開,活似自己成了下等人,對不起天下的男人似的。女性自己認定了不孕等於沒資格為人妻、與人戀愛;男性們索性也就順著民心去負心,依然得以得到全天下的體諒。
瞧,電視中的壞女人如果設定為男主角的妻,而女主角是男人的外遇,不必想也知道那妻子一定不孕,迫使社會大眾原諒男主角「不得不」外遇的苦衷,演到後來不孕的女人是惡女,活該充壞人,最後下場淒涼。世人竟然忘了正妻與不孕不是罪該萬死,外遇才是令人髮指的事,姦夫淫婦備受同情。真不知世間的價值觀何時變了?一幕幕扭曲世情的肥皂劇,也許正是反映了所有人——包括女人,對感情的看法!活該她不孕,丈夫有外遇是應該。
還說女權盛行,為何我竟看不到?
在我的想法中,一切都很簡單。性就只是性,愛是另一回事,生子更是另外的事,都是各自獨立分開算的。
我愛不愛他與性無關,生下生孩子也無關愛情有無;而他竟然想讓我生小孩,真好笑。
扣上最後一顆扣子,我坐在梳妝台前梳頭,由鏡中看向他沒表情的俊臉。
「如果昨夜你受孕了呢?」他沉聲問著。
「應該不會。昨天是我的安全期。」如果我日期算對的話。「可想而知這三天我不會有幸中獎。」
「我以為你有些喜愛我。」
「是,但還不至於喜愛到想佔有你,坐上樓太太的寶座。」或者說我這二十五年的生命中從不去產生佔有心去霸佔任何東西;一旦有了所有物,就是一種負擔,既然生命的起落向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更是無須去得到太多東西;既然不能為我所完全掌控,那我索性一律低調看待,我只要安好地打點我自己就行了。
他也下床穿衣,立定在我身後,由鏡中看我;我微笑以對,隨手拿起桌上的乾淨上衣給他穿上。
他接過。
「也許正是你一副凡事不在意、執意自我的神情,令我想在某種形式上擁有你。」
見他穿好了,我轉身拉過他手代他扣上袖扣:
「對於這種事,我沒有興趣。一如我並不想要小孩,恐怕無論如何你都得另找佳人了。」知道必然會有那麼一天,我竟然有些微不捨。可是權衡過後,這是不得不的割捨;我並不想與任何人共度往後的日子,即使眼前條件優秀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