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鬧了!」她嚇了一跳,怕昨天的事又重演。
「讓我追你有那麼困難嗎?死腦筋。」他搖頭,拍拍她的手,走回辦公室去了。
目前工作室下一個目標是「康雲」的CASE,以招標的方式,並且要比較內容與材料成本的評估,因此還是要忙的。手下兩個設計師各自忙畫設計圖,她也不能鬆懈。快中午了,手下與會計全下樓去吃飯。紀娥媚一想到要坐電梯下二十一層樓就懶,電梯難等的讓她常常以為要等到日落西山,以前租這麼高是為了視野開闊!
太不實際了,現在天天為了等電梯太難而中午節食,偏偏又常忘了交代手下替她買上來。她瞥像桌子一角的三明治,將就吧,昨天買的忘了吃,應該還沒壞,雖然散發出酸酸的味道,她仍告訴自己那是沙拉醬的味道。
天!這是什麼味道?從門口飄來,香得幾乎要勾去她的三魂七魄!蛋炒飯!蛋炒飯!她從設計圖中抬起頭,認為自己餓昏了才會聞到飯香——然後——她先看到一個飯盒,真實的散發出香昧,又看到飯盒旁邊是一杯五百CC,她朝思暮想的玉米濃湯。她跳了起來!最後——她終於看到站在門口含笑看她的男人——邵飛揚。
「過來!」他坐在沙發上,對她招手。
她立即飛也似的衝到他面前,很快的坐到他身邊。雙手平放在膝上,很渴望的死盯著桌子上的食物,只差沒流下口水了。
對於這種情況,邵飛揚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她對他做的食物顯然比對他本人的興趣還來得大,永遠是食物第一,他第二。不過,他安慰的想,至少娥媚只會對他煮的東西有這麼垂涎的反應。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她對食物說。天!好久好久沒吃他做的東西了。
而據允恆今晨的反應是說,他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蛋炒飯,沒有那一家飯館比得上,還一直問她去那邊買的,以後一定天天去買;她好恨昨晚沒有先偷吃幾口。
「開動。」他說著她以前天天說的一句話。
效果是很嚇人的,她完全沒有形象的大口大口扒著吃,不會噎到可真是奇跡。
喝玉米濃湯時更像是在灌蟋蟀,一路仰飲到底,他記得湯還是有些燙。不過,她以前一向如此,倒也不必現在再來大驚小怪。
但他仍是有些擔心的輕拍她的背脊,怕她噎到。
紀娥媚癱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肚子上,一副非常酒足飯飽的模樣,只差沒有打嗝而已;他做的東西真是沒話說!問題是,他到底來做什麼?
「你——不會——是——專程做飯來給我吃的吧?」她小心翼翼的看他。
「明天是週末。你週末下午還工作嗎?」他問。在工作中的她長髮披散,只用發圈定位。他手橫過她後肩,放在沙發背上。手指輕卷她髮絲,與以前一樣的長髮,只在肩膀下十公分,再長她就嫌太多不好整理了。
紀娥媚對這種動作感到心慌意亂。以前他也會這麼做,不過差別在他會摟她入懷。
「哦……明天下午沒有,有什麼事嗎?」
他下一步的確是摟她入懷,他不滿足他們之間僅保持在禮貌上的距離。
她不知道該不該反抗,現在做這種事好像太老了,可是他的懷抱是她永遠抗拒不了的誘惑,何況她沒有反抗他的習慣……反正她是靠入他懷中了。
邵飛揚下巴輕輕摩挲她的臉蛋。
「與我一同出去,到陽明山。」
「看雪嗎?太早了吧!」她被他點點的鬍渣子刺得好癢,記起陽明山美麗的回憶!可惜,以前那一片空曠如今已被高級住宅區佔領,而且,很少很少會有下雪的時候了,現在的天氣沒有以前的冷,陽明山已經不下雪了。
「不看雪,去看我住的地方。」他要她去看看他當初承諾下的夢想。
他的確是有能力在陽明山買大宅。
「要設計嗎?幾坪?幾個房間?我得先有個底。」她以為他是來找她設計的。
邵飛揚沒轍的歎了口氣,她怎會以為他是專程來找她談生意呢?好吧,就讓她那麼認為也好,免得她不想去。
「兩層樓,一層佔有兩百坪左右。一樓有五個房間,二樓有八個房間。」
「那麼每間至少可以做成歐洲式的房間,臥房處還可以隔成起居室、小客廳、更衣室、浴室——」她正想表現出專業,可是他讓她住了嘴——這次可不是親一下就好了,他吻得很徹底,將她抱坐到他膝上,扶住她後腦,深深佔領她的唇——封塵二十五年的熱情只為她激起……不管她想要以怎樣緩慢的步調拉開他們過往的親密,過著老朋友的生活,他都可以接受,但他無法看她而不碰她。天!他壓抑了二十五年!那不是一個距離的說法,而是他已無法再抑忍的尺度。二十五年!
「我——我們……都已經……老了,這樣不行……」她很結巴的低語,心跳與他一樣的急;而她的雙手——老天,甚至習慣性的摟住他脖子,她的身體會自動在熟悉的身體上找到適當的地點放置,讓她的意志無法控制。
「如果我們是二十五年前親熱到現在,那麼熱情也許會轉為感情。可是我們分別了二十五年,在我們彼此還眷戀不捨時就被迫分開,到現在才接續。我要一直吻你,吻到我覺得夠了才會停止,老了嗎?你是說我,還是說你?我們白髮蒼蒼了嗎?不!我們正值壯年。你仍是我最想要的女人,除了你,我沒有抱過別的女人,你還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他輕輕的低語,沙啞的聲音像和風吹過樹梢。
他不會騙她任何事,她知道,但……
「男人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嗎?何況……」何況以前他幾乎天天都要抱她。他說過的,慾望的東西一經碰觸,就會無止無休,不能再回到無慾的生活。
「只要他想,他就能。我比較有潔僻,沒有碰第二個女人的打算。」他輕撫她的唇瓣。「現在我會渴切的想要你並不是很奇怪的事。你打算怎麼彌補我這二十五年的空虛?」他的暗示已經是很明顯了。
「我們不能慢慢來嗎?」她臉紅了。
「是的,我們會慢慢來。」他允諾。
她放心了,可是她會知道她放心得太早了。今天她就會知道,邵飛揚慢的標準與她略有差別。
所謂經理級以上的幹部,其實單指「飛揚」大樓內部而已,不包括分公司與其他子公司成員。所以大型會議室在二十樓,只有二十位經理、四個協理,總經理是邵平遠,而總裁終於出現了,邵飛揚帶回他的得力助手——跟了他十二年的秘書,精通四國語言的棕髮美人,汀娜·克林;而他的小弟邵鎮雲只是順便露臉而已,因為他將主持子公司的營運,尤其專長在建設方面。他身邊也有個紅髮尤物,叫艾珊·沙朗,身份不明。
紀允恆唯一沒見過的就是邵鎮雲,然後心中偷笑得快中內傷,是他!那個風騷男人!看他此刻手抱美人好不風流得意,等會見他去開車時會笑不出來,大概也哭不出來。想想,他還是自己的叔叔呢!可是,欺負涼秋的人他都不會輕饒。
全場中最年輕,最出色,與邵家三兄弟光彩可以相提並論的,就是紀允恆。他一派閒適自得,坐在主席位右側第二個位置。他漂亮出眾的容貌是長得很討喜的那種,讓人很樂於親近,所以他從來沒有敵人。
邵飛揚太深不可測,邵平遠太嚴肅,邵鎮雲又太風流自負,所以紀允恆引人注目是必然的。兩個鼻子朝天的外國女子也偷看了他好幾眼。
邵飛揚不動聲色的打量他的兒子,第一次真實的看到他本人。他比較像娥媚,一雙淘氣的眼,往上揚愛笑的嘴,整個外形都像,只有濃眉、身高,與笑起來的表情像他自己。但這孩子並沒有娥媚的天真無邪,所有外在的無害笑容,都是一張保護的面具,他的內心,百分之八十是強勢遺傳到他。
「接下來一個月,我要以我的方式評估各位的能力,做一次調動。以什麼為根據我先不講,反正各位盡量表現!各位都是高級主管,我想知道你們下一個目標是誰的位置。如果你們以目前的地位為滿足,我勸你們可以回去養老,飛揚機構不要沒有企圖心的人。」邵飛揚坐下來,指示邵平遠。
邵平遠站起來。
「由各位經理開始,各部門、行政、企劃、業務、會計——依流層推算下去。」
也許是第一次見到總裁太緊張,每個主管都有些冒冷汗,生怕自己答得不好,讓上頭聽了不高興。
「我——當協理。」行政經理先報告。
「我,協理。」企劃經理口氣不明。
紀允恆站起來,一手指向邵飛揚。
「事實上,我比較喜歡那位置坐起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