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機場那回德飛斯狼狽的模樣,她的嘴角悄悄勾勒起幸災樂禍的笑意。
在視著艾虔仍然無動於衷的背影,德飛斯又往前走了兩步,「中國人不是常說什麼……禮尚往來的嗎?這會我們算是扯平了,不是嗎?」
「禮尚往來你個頭啦!」艾虔冷不防轉過身,蓮蓬頭灑出來的水立刻噴得德飛斯一身。
「哇!」他驚呼一聲隨即跳開,可惜仍淋成半隻落湯雞。
艾虔見狀,「瞧我笨手笨腳的,真是對不住。」她嘴巴上雖然說抱歉,臉上卻找不出絲毫歉意,反而冷著眼旁觀他的狼狽。
敢佔她便宜,看她不藉機整死他才怪,艾虔心裡得意的想。
德飛斯非但不以為忤,還反將她一軍,「既然你都承認自己手腳不夠利落,我當然能體諒你的無心之過。」衝著她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你……」艾虔原想衝口反駁他的,偏又不便承認自己是蓄意灑得他一身濕,只能瞪著他在心裡獨自慪氣。
「我知道你很感謝我的寬宏大量,就不必謝我了。」
毫無疑問的,德飛斯是艾虔見過最沒有自知之明兼自以為是的人。
「你慢慢等吧你。」
謝他?我呸!沒拿刀砍他都已經算對不起自己了,艾虔心忖。
關上蓮蓬頭的水,她快步走出浴室。
雖然她是嗜錢了些,卻從來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女人,偏偏德飛斯就是有辦法三言兩語挑起她的怒氣。
或許這就是人家說的不對盤,天生犯沖吧!
隔天,當艾虔走進客服部,同事們的妒羨再次衝著她而來,不同的是,這回是一束美得不可思議的鬱金香。
俗話說一回生二日熟,艾虔隨即仿造昨天的模式,迅速將花束變賣,跟著喜滋滋的將四千三百元的進賬再次塞進荷包。
同時,腦筋動得飛快的她也發現新的賺錢門路——變賣花束。
雖然不明白德飛斯究竟有何用意,但是她深信,冷戰絕對有助於換取花束。
故此當天午飯過後,艾虔再次見到德飛斯時仍是沒給他好臉色看,儘管連著兩天的外快其實已讓她的悶氣消減了大半。
至於身為貴賓的德飛斯,其實沒有必要委屈自己去看她的臉色,只不過她對他的態度實在新鮮得緊,讓他心甘情願拿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
果不其然,艾虔的策略奏效了。
接連三、四天,德飛斯的花束始終不會間斷,每天艾虔一踏進客服部,總有一大束羨煞若干同事的漂亮花束等著她。
艾虔也一如過往的情況,甫接過花束隨即開價競標,然後笑咪咪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花。
期間,好奇的同事仍不死心的數度競相追問,艾虔卻始終守口如瓶,堅持一問三不知。
至於德飛斯,連著幾天自討沒趣下來,照道理說興致應該已經冷卻才對,畢竟死皮賴臉從來就不是他的作風。
然而這日,艾虔似乎是個例外。
面對她的冷臉相待,德飛斯的興致非但不減反增,甚至還愈挫愈勇,儼然視她為一項新的挑戰。
銀灰色跑車緩緩駛進晶楓飯店的地下停車場,停妥後德飛斯悠然自得的走向不遠處的電梯入口。
由於直達二十五樓的電梯沒下達地下停車場,是以他等會需到一樓大廳轉搭。
電梯樓層指示燈緩緩的下降著,就在電梯門開啟的同時,裡頭兩名原本正嘰嘰喳喳聊個不停的女人猛一瞧見德飛斯,倏地止住了口。
含羞帶怯的從德飛斯面前擦身而過後,其中一名女子隨即迫不及待的興奮道:「剛剛那個男人好帥喔!」
另一名女人亦大表贊同,「要不是他的眼睛被墨鏡遮住了,我一定會當場被電暈。」
背對著她們的德飛斯並未走進電梯,擦身而過的女人手裡捧著的熟悉花束攫取了他的注意力,腳步也因而駐足。
留意到德飛斯尚未走進電梯,兩個女人像是做錯事被當場逮個正著似的,隨即尷尬的轉移話題。
「待會回去的路上,我一定要去買個漂亮的花瓶來插這一大束花。」
「明天,明天我非標到不可。」一旁的女人以著羨慕的語氣道。
「要是有人天天送我這麼漂亮的花束,我死都非嫁給他不可。」
「艾虔的神秘仰慕者肯定是個超級有錢人。」這女的說得十分武斷。
「當然嘍,要換做是普通人,天天送這麼一大束花不早破產了才怪。」
「只可惜啊,遇上艾虔這麼不解風情的錢鬼。」女人的語氣裡有著濃濃的惋惜,「對方要是知道艾虔把他的心意廉價拍賣,不慪到內出血才怪。」
由於她們停車的地點距離德飛斯並不算遠,因此,他可以清楚隻字不漏的將兩人之間的對話聽進耳裡。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他做夢也想不到,有生以來第一次送花給女人,對方竟將所有的花束全數拍賣換取現金。
普天之下做得出這種事的女人,除了艾虔以外,大概找不出第二個了。
當電梯門再度開啟,德飛斯怔怔的走進電梯。
這時,電梯外聊得正起勁的其中一名女人猛地憶起,「你覺不覺得剛剛那個帥哥很像國際巨星德飛斯·海勒?」
另一名女人一聽,「對耶!」跟著話鋒一轉惋惜道:「只可惜他沒有一頭耀眼的金髮。」
兩個女人說歸說,誰也沒認真,對她們而言,德飛斯就像是遙不可及的星辰,根本不可能出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經過一夜的沉澱,德飛斯已經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心意慘遭踐踏的事實,他甚至也認為,這樣做才符合艾虔愛錢的性格。
承認敗給她的同時,為了不太對不起自己,德飛斯決定對艾虔略施薄懲,以回報她這些天的戲弄。
倒是滿心歡喜等著賺外快的艾虔一踏進客服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花束居然從缺?
客服部裡的女同事亦爭相關切,追問她是否戀情告吹了。
正當艾虔失望之餘,餐飲部的人居然來知會她,要她送早點上樓。
當艾虔推著餐車出現在二十五樓時,她的表情帶著一絲怨懟,顯然是為了那筆為數可觀卻失之交臂的外快。
從艾虔懊惱的神情中,德飛斯不難看出預期中的外快飛了,讓她的心情相當低落。
「早點,請用。」艾虔不甚情願的將餐車上的豐盛早點端到他前方的桌面。
眼見艾虔明明心裡不痛快,還得壓抑自自己的情緒為他送上早點,憶及她此刻的心境,德飛斯的嘴角勾勒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先擱著吧,你可以開始整理房間了。」他刻意無視她的存在,佯裝專注的閱讀報紙。
什麼嘛,這傢伙……
艾虔儘管心裡頭有氣,仍是按捺著性子進臥房整理。
當她終於清理完畢回到客廳,走到德飛斯前方推了餐車就想離開。
他冷不防的從報紙中抬起頭來,「以後你就照今天的時間送早點過來跟整理房間。」
儘管他神色和緩,一切如常,但看在艾虔眼裡卻顯得格外刺目。
「噢!」艾虔隨口敷衍一聲,便頭也不回的推著餐車離去。
然而她的離開並不意味著事情的結束,相反的,好戲才正要開鑼,接下來一整天,從早到晚又是送毛巾、又是端咖啡、又是午餐、又是下午茶,艾虔進進出出二十五樓不下十來回,雖說是搭電梯,卻也快把她給惹毛了。
當她第N回出現在德飛斯面前時,任誰見著她此刻的神情,都不免要退避三舍。
宛若復仇女神似的,她鐵著一張臉站在德飛斯面前,眼神銳利地盯著他,抿著唇不發一語。
德飛斯當然看得出她正努力的壓抑自己,但仍蓄意道:「麻煩幫我倒杯熱咖啡。」
他的話幾乎讓艾虔抓狂,聲音瞬間尖銳起來,「我剛剛才倒過。」
儘管桌上的咖啡還冒著煙,他仍睜眼說瞎話,「可惜它冷掉了。」
這下子,艾虔可以百分之兩百的肯定,這該死的混蛋根本是在惡整她。
「你……」她氣鼓鼓地怒瞪著他。
「還有問題嗎?」德飛斯明知故問。
「你少欺人太甚!」她咆哮,「你根本是在公報私仇,藉機惡整我!」
「公報私仇?怎麼會呢?」德飛斯的語氣溫和依舊。
正所謂「孰可忍,孰不可忍」,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艾虔豁出去了,就算會被炒魷魚,她也非得一吐滿腹的怨氣不可。
「少裝一行了,別以為我不清楚你心裡在想些什麼,你根本就是為了機場的事在報復我。」
「想不到你還記得,我以為我已經送花求和了呢!」
經他這麼一提,艾虔頓時無語了。
是啊,他都已經送花表示求和了,如何哪還有理由惡整她?
戲弄她一整天,也該夠了,德飛斯決定是該揭曉謎底的時候了。
「只可惜啊,我的心意全叫人給踐踏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覺得他話中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