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妹妹下班回來便將自己鎖在房裡,艾潔不得不上樓一探究竟。
「小虔,我可以進來嗎?」她站在艾虔房門前詢問。
房裡頭的艾虔並未立即作出回應,約莫過了半分鐘,「門沒鎖。」
艾潔推開房門,只見艾虔正背對著自己坐在床上,手臂像是奮力在拉扯什麼東西似的。
基於好奇心,艾潔緩緩走上前,繞到她的正前方。
此時的艾虔正齜牙咧嘴的瞪視著手中的被單,雙手使勁的扭扯它,像是要把被單扯欄似的。
「小虔,你這是在做什麼?」艾潔盯著她幼稚的舉動發問。
「洩憤!」艾虔頭也不抬的回復。
聽到妹妹的回答,艾潔眼底有著狐疑。
正常情況下,洩憤多半是充滿破壞性的,不是撕、就是摔東西,艾潔懷疑,僅僅只是扭扯被單如何能達到宣洩情緒的效果?
「這樣啊……」艾潔說著,伸手抓過床上的鬧鐘,遞到妹妹跟前,「用這個吧!」
原本正全神貫注與被單搏鬥的艾虔這才抬起頭來,「做什麼?」
艾潔不疾不徐的解釋,「如果是洩憤的話,摔東西的效果最好。」
「摔東西?!」難以置信的同時,艾虔飛快搶過姐姐手上的鬧鐘,「你腦袋秀逗啦?」她寶貝似的捧在懷裡。
「你不是要洩憤?」艾潔自認腦袋還算清醒。
「我是洩憤,可不是洩錢。」憤怒歸憤怒,艾虔卻不至於失去理智到跟錢過不去。
毫無疑問的,艾虔死要錢的程度,顯然已遠遠凌駕在她所有的情緒之上。
眼見妹妹儘管處在盛怒之下,依然不忘考量到金錢,艾潔當真是無話可說了。
「看來爸媽確實是有先見之明。」
「什麼意思?」艾虔問。
艾潔並未回答她,只是逕自說道:「或許你以後該考慮找個姓史的老公,這樣一來就更名副其實了。」
艾虔不是笨蛋,當然聽得出來姐姐是在虧她死愛錢,卻也不反駁。
她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跟收藏,有的人喜歡養小動物,有的人喜歡收集郵票或古董,只不過她湊巧喜歡鈔票罷了。
「既然你洩憤也洩過了,現在是不是可以請你解釋一下,是什麼原因讓你痛下毒手,棘手摧『被』的?」
被人吃豆腐這樣沒面子的事,艾虔可不會傻得說出來變成人家的笑柄,「想知道?」她故意賣關子。
「如果你想說的話。」
「要是付我錢的話,或許我可以考慮告訴你。」艾虔提議。
聽到這話,艾潔終於受不了的翻翻白眼,「算我拜託你,出去千萬別告訴別人你是我妹妹。」她以有艾虔這樣死要錢的妹妹為恥。
「我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替自己找麻煩。」顯然艾虔也將暢銷書作家的姐姐視為麻煩人物。
「如果你宣洩夠了,大家還在等你吃飯。」艾潔說著率先掉頭走出去。
將鬧鐘歸回原位,低頭看看被自己蹂躪到慘不忍睹的被單,艾虔暗下決心要討厭那輕浮的登徒子到底,並且找機會惡整他,讓他後悔對自己的輕薄。
第三章
一早,在到飯店的路上,艾虔心裡想的、念的全是對德飛斯的報復。
走進飯店,艾虔漫不經心的跟擦身而過的同事打招呼、道早安,就在她前腳踏進客服部之際,此起彼落的追問和羨慕聲朝她席捲而來。
下一秒,艾虔已被蜂擁而至的同事團團圍住。
「艾虔,你總算來了。」語氣之急促,像是憋了好幾百年,好不容易找到宣洩管道似的迫不及待。艾虔立即察覺到其中的不尋常,「怎麼啦?發生什麼事?」難道是那卑鄙小人惡人先告狀,總經理要炒她魷魚?
另一名同事搶著接話,「還說呢,你什麼時候多出個這麼慷慨的追求者,怎麼從來也沒聽你提過?」羨慕的口吻不言而喻。
「什麼追求者?」艾虔聽得有些糊塗了。
「喏!」兩名女同事不知從哪合捧一大束香水百合,直接就往艾虔懷裡頭塞。
由於花束實在太大,艾虔不得不張開雙臂才能勉強環抱得住它,但也快無法支撐重量。
「這下你沒話說了吧?」她們認定艾虔是在裝傻。
艾虔沒有說話,她壓根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留意到花束中夾了張卡片,艾虔勉強將整束花的重量微靠在桌上,騰出右手抽出那張精美的卡片——
「落荒而逃似乎是你的惡習……」
是那色胚!儘管卡片上頭沒有署名,艾虔仍是一眼便猜出送花者的身份。
令艾虔不解的是,德飛斯送花的目的?她不自覺的擰起眉心,出神的揣測起來他的用意。
「艾虔,你說話呀!」
被人推了一下,她這才回過神來。
「什麼?」只見艾虔一臉茫然,顯然沒把眾人的話給聽進耳裡。
「是你男朋友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
「送得起這樣一大束花,肯定很有錢吧?」
「你男朋友長得帥不帥?」一群女人圍著她,嘰嘰喳喳打探個不停。
由於總經理對外宣稱艾虔是去參加儲備幹部的訓練課程,所以眾人對二十五樓的事,以及德飛斯的存在全都一無所知。
在不便解釋的情況下,艾虔不得不裝起傻來,「我也不清楚花是誰送的。」
艾虔此話一出,在場所有的同事全都為之嘩然。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不知道?」
「這樣一大束香水百合少說也得近萬塊,你怎麼可能會連花是誰送的都不清楚?」在場沒人相信她。
瞧瞧這誇張的豪華包裝,花朵上頭還撒上金粉,層層包裝紙周圍則用珠鏈滾邊,不禁令人懷疑那珠鏈、金粉都是貨真價實,因為真的美得令人炫目。
聽到這話,艾虔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你們說這束花有近萬元的身價?!」
「嗯。」某位家裡經營花店的同事應道。
要命!聽得艾虔一陣心疼。要是能折算成現金,那該有多好。
這時有人冒出一句,「可惜太貴了,不然我也好想買一束。」
噹的一聲,艾虔的某根神經被觸動了,只見她兩顆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跟著試探性地對眾人喊價。
三千塊錢一束?!在場所有女同事又是一陣嘩然,難以置信這樣一大束香水百合她居然只要賣三千塊錢。
當下不難想見的,旋即造成搶購熱潮,經過一番激烈的競標下來,終於以四千六百塊錢成交。
一手接過鈔票,艾虔樂得將這筆意外之財全數塞進自己的荷包。有錢可賺的她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早將德飛斯送花給自自己的意圖全數拋諸腦後。
從舅舅那裡概略瞭解艾虔的身份跟背景,以及之所以選擇她負責二十五樓整潔的原因後,德飛斯對她的興趣更高昂了。
在很小的時候,德飛斯便瞭解到貪婪是人類的天性,有時,貪婪甚至可以促使人奮發向上。
是以,德飛斯從不認為貪婪本身有何不妥。
真正令他不齒的是,那些內心貪婪,表面上卻佯裝無慾無求、道貌岸然的虛偽小人。
有生以來第一次,德飛斯發現,居然有人能如此毫不掩飾自己對金錢的慾望,這讓他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他有預感,艾虔的存在將會為自己的假期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樂趣。
打從中午過後,他就已經在客廳裡候著,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艾虔收到花束時的反應。
當艾虔打開門的剎那,德飛斯的存在令她感到錯愕,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再見到他。
「喜歡我送的花嗎?」德飛斯期待的問。
艾虔旋即聯想到卡片上的留言。
認定他是在譏誚自己落荒而逃的行徑,她決定以不理不睬作為回應,視若無睹的轉身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德飛斯不是笨蛋,自然看得出來她仍在為自己昨日的唐突氣悶,不肯搭理他。
他尾隨她走進臥室,「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原本只是想跟你開個玩笑。」只不過自己因一時情難自禁而有些過火了。
艾虔猛然回頭怒瞪著他。這卑鄙無恥的男人,居然厚顏的指稱對自己的侵犯不過是個玩笑?
單單從艾虔陰霾的神色,德飛斯不難察覺,自己似乎又說錯話了,只不過他實在不明白他究竟錯在哪裡?畢竟從來都是女人主動來討好他,他鮮少費神去瞭解女人的心思。
「總之,希望你喜歡我送的花。」未免又不小心踩到地雷,選擇女人喜歡的話題——漂亮的鮮花,應該錯不到哪去才對。
果然,憶及早上進賬的四千六百塊錢,艾虔陰霾的臉色才舒緩一些,但卻不表示她已經原諒他。
艾虔頭一甩,大步走進浴室。
毫無疑問的,她是截至目前為止,惟一一個不買德飛斯的賬的女人。
德飛斯來到浴室門口,「你其實沒有理由生氣,記得嗎?上回在機場你也跟我開了個很糟糕的玩笑。」差點沒讓他被一群女人生吞活剝。
此時的艾虔正背對著德飛斯,手裡抓著蓬蓬頭在清洗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