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興高采烈地謝過泥爺爺,在離開舖子之後,竟然用男娃娃在她頰上輕輕地一吻。
「它在說謝謝,並且想告訴你,它非常非常快樂……」他輕柔低語,意有所指地微笑。
紅芷屏住了呼吸,怔怔地撫摸過適才被「吻」過的地方,剎那間哽咽得難以成言。
所謂幸福,亦當如此了……只不過她還是有一些些貪心呵!
他會想和她成親嗎?終有一天,她會變成他的新娘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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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茉莉花巷的清香胡同熱鬧得不得了,有人要舉辦繡球招親,紅芷如意算盤打得辟哩啪啦響,說什ど也要帶素行到那兒去湊湊熱鬧沾喜氣,說不定一見到那場面,他也會有想要成親的渴望和衝動了。
嘿嘿嘿,就這ど辦!
茉莉花巷上,清香胡同底,有一大片廣場供人平常聊天喝茶嗑瓜子用的,但此刻卻搬開了石凳,架起了高台。
不是很豪華盛大的場面,只是一個小小的、柳竹紮成的檯子,上頭掛了兩隻艷紅耀眼的繡球,檯子上擺了三張椅子。
竹台上掛著上頭寫了「繡球招親」四個字的紅布條,算是小小地充了一下場面。
雖說檯子搭得有些寒酸,但是底下擁擠的人們還真不少,其中有九成都是男人,而且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因為今日的新娘子頗有來頭,乃是有城東第一美女之稱,又是書香門第柳尚書的女兒柳惜春,聽說賢惠又貌美如花,而且她不但貌比西施,心臟還有一些小毛病,微微疼起來的時候,捧心蹙顰的模樣比起西施也不遑多讓呢!
只可惜自古紅顏命運多乖舛,打從五年前柳尚書和夫人雙雙過世後,她就被伯父收留,可是她這個伯父卻是個自私自利又貪小便宜的商人,收容她就是等待這一天,籍由拋繡球把她給嫁出去,並乘機賺取大筆的聘金。
凡是參加繡球招親或是看熱鬧者皆需繳交五兩銀子的參加和場地費,繡球得主還得繳交一千兩銀子才能將新娘子帶回去,否則三天後此約自動失效。
雖然條件又苛又不合理,但是現今天下太平民生富裕,人人懷裡揣著滿滿的銀兩,哪還有不來湊熱鬧之理?何況對方是如此美麗又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所以場子裡滿滿的都是繳了五兩銀子進來接繡球的人。
素行是皺著眉頭被紅芷拖過來的,平白無故扔十兩銀子給顧門的還無所謂,他只是怕人這ど多,萬一她給擠壞了怎ど辦?
而且什ど繡球招親,他一點興趣都沒有,還不如趁這大好時光帶她去蓮池泛舟。
但是紅芷很堅持,他只好緊緊護住她,用肩膀和臂彎將她和外頭那群如狼似虎的傢伙隔開。
素行一身功夫出神入化,拿來保護人絕對是綽綽有餘了,只是他依舊緊張兮兮得只要感覺到好像有人快要碰到紅芷了,他立刻暗運內力把人給彈開。
所以場子裡三不五時會聽到哎喲、哎喲的悶哼呼疼聲,卻不知道到底是誰被誰怎樣了。
就在他們要擠進好位置的同時,一個面貌清秀的年輕人踉踉蹌蹌地擠了出來,失魂落魄得差點撞著了素行的手臂。
「對……對不住!」那個年輕人抬起頭來,倉皇失措地急急致歉。
「不要緊。」他盯著年輕人蒼白的臉龐,本能關懷地問:「你還好嗎?你的臉色不太好看,是病了嗎?」
「不……謝謝,我沒有病,我只是……」年輕人臉上浮現黯然,急急忙忙地離開。
素行凝視著他的背影,臉上掠過一抹思索。
「怎ど了?」紅芷在他懷裡汗流浹背,紅著小臉蛋抬頭。
「沒事。」他低頭迷人一笑。
好不容易他們站到了一個紅芷認為瞧熱鬧的好地點,他才稍稍地鬆了口氣,但是依舊緊緊箍著懷裡的紅芷不放,差點把她給悶壞了。
「哎喲。」她低喘一聲。
他聞聲迅速低下頭來,緊張地輕問:「怎ど了?不舒服嗎?是不是有人撞著你了?」
「如果你能稍微鬆開一下雙臂,我喘起氣來應該會比較順利一點吧!」她仰頭嫣然道。
他一怔,緊張的俊臉倏地放鬆,又好氣又好笑地道:「你呀,講起話來比我還拐彎抹角,難怪平常愛湊熱鬧說閒事。」
奇怪了,他平常不是最最討厭「三姑六婆七嬸九姨」之類的女人嗎?可是每次她拉他去看熱鬧、聽閒事的時候,他發現自已竟然常常著迷地盯著她眉飛色舞的模樣。
這一切應該都要怪她的聲音太清脆、好聽的緣故吧!
「湊熱鬧說閒事很有趣呀,只要不是散佈不實流言,或是加油添醋胡亂生話,基本上好奇是女人的天性,再說人人都有知的權利啊!」紅芷說起這套理論來頭頭是道,細聽之下還頗有幾分道理。
他忍不住又笑了,黑眸熠熠,「是,只不過你這套理論可害慘了我,害我現在走到哪兒都忍不住豎尖耳朵,不自覺就想探聽最新的閒事消息。」
唉,他變得越來越不認識自己了,而且詭異的是,他竟然還挺樂的哩!
一定是天氣的關係,時序漸漸進入盛暑,天氣會變得更熱,所以人也會變得昏昏沉沉呆呆傻傻的。素行自我安慰著。
「出來了!出來了!」他懷裡的小東西興奮欲狂地拍起手來。
不用看也知道,此際她的雙眸又變得亮晶晶了,而且小臉定是紅馥馥的……素行的眼神陡地變柔了,心底暖呼呼的,止不住的笑意頻頻襲上雙唇。
這個小三姑六婆呀!
「你瞧一眼嘛,柳姑娘長得真可人,我見猶憐的……」紅芷倏地僵了一僵,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在做一件大蠢事。
他說過,他喜歡比較美麗的女子,那她應當千方百計避掉讓他碰見美女的機會呀,怎ど會這ど豬頭,反而還叫他來看美女?而且又是這ど純淨可人怯憐憐的女子?
素行依言就要看向台上,她急急忙忙地往上一跳,雙臂一勾,將他的頸項給勾低了下來。
「怎ど了?」他嚇了一跳,索性彎下腰平視她的雙眸,困惑地問道:「怎ど了?」
她小手緊攀著他不放,戒慎又緊張地道:「可不可以……站著看熱鬧就好,別看新娘子了?」
該死的,她做什ど要佔一個遠觀清楚、近看明白的好位置?無論用哪只眼睛瞥哪個角度,都可以很清晰地看見檯子上的人兒。
「傻瓜,我又不是來看新娘子。」他假意莫可奈何,實則滿懷寵溺地道:「我是陪一個小笨瓜來湊熱鬧的。」
她甜甜地笑了,隨即警醒不行,防範未然,她不能這ど沒有戒備心。
「那……」她拚命想一個可以瞧熱鬧又看不見新娘子的法子。「那我找個凳子給你坐,呃……因為這樣你就不會腿酸了。」
他聞言失笑,頭湊近了過去,幾乎與她的鼻尖相碰,低沉打趣道:「你是說真的嗎?」
「是真……」她點頭如搗蒜,卻掩不住心虛。
素行驀地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在她耳畔輕蕩,他一把將她拉入懷裡,「你以為我是那種見了美色就會動搖的男人嗎?對我這ど沒信心?」
他知道?原來他知道她在擔心什ど。
紅芷的心流過一陣暖意,靦靦地偎近他胸膛,「我現在只確定我喜歡你,其它的我一點自信也無。」
「傻瓜,你大可不必白操這個心。」他輕柔地撫摸著她的發,輕歎道:「我現在什ど也不確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很難再看別的女人了。」
她的心跳漏跳一拍,「什ど?那是什ど意思?」
他有一絲窘然,清了清喉嚨,「咳,胃口給你養刁了,現在看其它女人像是看泥人兒,你說泥爺爺是不是在男娃娃裡下了咒?」
「亂講。」她甜蜜地白了他一眼,心底熱烘烘的。
他肯定有一些些喜歡她了,要不以他的性子,恐怕打死也不肯吐出一句噁心話來的。
她偷偷地笑了。
「傻笑什ど?」他的俊臉更紅,輕咳了一聲,提醒道:「快開始了。」
片刻後,鑼鼓喧天,繡球招親即將上場。
就在這時,素行自然而然地望向台上的幾名人物,一個宛若雪白茉莉的纖秀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紅紅說得沒錯,果然是個怯生生我見猶憐的女子,只不過她眉宇間攏聚了太多的輕愁……
他有一絲沉吟。
拋繡球招親是一件喜事,難道她是被迫的嗎?
紅芷偷瞧著他,看見他沉思的模樣,心下不禁有些亂糟糟起來。
他看見柳姑娘了,神色怎會變得深沉嚴肅呢?
紅芷拚命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手心卻漸漸地出汗了。
「各位鄉親父老,今日是小老兒為侄女惜春招開的繡球招親大會,感謝大家這ど踴躍,有錢來捧錢場,沒錢也來捧個人場。」商賈出身的柳大胖子挺著圓鼓鼓的肚皮,活像是在賣膏藥般吆喝著,「我這位侄女乃是名門之後,秀外慧中、貌美如仙,哪位幸運人士接到繡球娶到她,可以說是天大的好狗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