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到。證據都搜集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要逮到運送密函的『老嬤嬤』。」
「嘿!」那人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張望著一票兄弟,「還真的耶!他確實都聽進去了!」
竇常勝一直笑:「別人日能一心兩用,玄武卻可以一心三用,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他可以耳朵聽你在講什麼,腦裡想著自己的問題,心裡頭還可以盤算著待會兒該如何修理——嘿嘿!厲害吧?」要不是認識玄武太深,知道他的厲害,一般人都會被他「一臉茫然」的神情給蒙騙,以為他毫無殺傷力,根本心不在焉。
「那你剛剛在想什麼?」那人又好奇地問。
「在想我妻子。」玄武瞪了他一眼。
一屋子人訕笑不已。
「玄武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喔!」
「咱們快快開完會,讓他回家跟妻子溫存去。」
又是一陣哄笑。
「事情到底追查得怎麼樣了?」玄武問著馬漢威,任由他們笑去。
「說也奇怪,我們一直在圍捕運送密函的老嬤嬤,可是老在最後關頭被她逃脫。我們懷疑這個老嬤嬤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功夫高強的年輕人裝扮的,否則怎麼可能屢次逃得過我們的追緝?」
「那就獵殺『她』!」玄武毫不留情地下令,「是年輕人也好、是老人也罷,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各位要知道,我們這回搜集九王爺謀反的罪證,除了物證外,還要有人證,否則呈到皇上的面前,被九王爺反咬一口,說我們誣陷他,到時候大家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嗯。」
玄武的話引來話人一番沉思。
「可這老嬤嬤只有十五才會現身。」
十五……
不太妙的預感突然竄入心中,不過玄武立即打消這個可笑的念頭。
采湘不會武功,別胡思亂想。
「明天就是十五,咱們一起獵殺人頭,我就不相信對方還能逃得出我們的手掌心。」玄武果斷地環視眾人。
「好!」有人大喝一聲,「反正我們先前逮到的那幾個最後還不是咬舌自盡。」害得他們每次都逮不到對方的狐狸尾巴,「這回乾脆跟她來個硬碰硬,也許從她身上可以查出運送密函的行動到底是受誰唆使的,你們說呢?」
「好!」
大夥兒紛紛同意。
馬漢威卻持反對意見。
「若萬一是我們的人被利用呢?」這事也不無可能。
「這……」
大夥兒紛紛看向朱玄武,等著他定奪。
一股深深的憂慮猛地襲向他的心坎。
「玄武——」
他舉手制止,要他們別打岔,讓他好好想想。
不會吧!他瞪著窗外,卻怎麼也無法排除那股憂心的感覺。采湘絕不會與他最近查的案子有關,不可能是她,不會這麼湊巧剛好是她!
「玄武……」
他霍地一族身:「表決!我舉手贊成獵殺!」
「贊成!」
「贊成!」
大夥兒紛紛舉起手來。
「八個贊成,四個反對,少數服從多數,能活擒最好,不得已就下重手,明白嗎?」玄武嚴厲地環視著眾兄弟。
「明白。」
以玄武為軍師的「獵殺計劃」就此展開。
☆ ☆ ☆
十五到。
深夜,原本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采湘突然睜開眼睛,神情呆滯地緩緩坐起。
遠處不斷有聲音在呼喚著她。
她身體僵硬地下床,一舉一動像被人用線操縱似的,十分僵硬不自然。
她筆直地往梳妝抬走去——
中間有椅子擋道,她也視若無睹地往前走,把椅子撞翻,然後走到銅鏡前,開始梳妝打扮成老嬤嬤的模樣。
「老嬤嬤」被盯得愈緊,就愈不方便再出入侯家,乾脆讓她直接從朱府出發,被逮到了是朱府的事,與侯家無關。
黑色的披風緊緊裹住嬌小的身軀,遠遠望去,人與夜色融為一體,幾乎無法分辨。
融入黑暗中的人兒頓了下,空洞的眼神順著遠處的呼喚定向一處,又躍然獨行。
「快來……快來……」聲音一直呼喚著。
每一個轉折處,她總要停下來,確定呼喚的方位後,才又舉步行進,就這樣轉來拐去,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走向死亡邊緣。
佝僂著身體的老嬤嬤有著老人家的遲緩呆滯,根本沒注意到後面有人跟蹤。
她只是一步一步地順著「指示」,來到了口令指定的地方。
找到了!
立刻有人發出了鳥叫聲。
「瞅瞅瞅——瞅瞅瞅——」
後頭聽到的人也以鳥聲回應,迅速地,悄無聲息的數道黑影立即往這邊圍攏。
直到老嬤嬤把東西交到對方的手裡,對方因為突然出現的重喝聲而嚇一大跳,隨即被人團團圍住。
數十支火把將他們倆重重包圍,今夜誰也別想離開這裡。
「原來如此。」明朗的笑聲由包圍的人群中傳來,「原來運送密函的不是老嬤嬤而是你。怪不得我的人每次循著老嬤嬤這一條線索拿人時,總會功虧一簣;原來老嬤嬤把東西交給你之後迅速褪去裝扮,混在人群中輕而易舉地躲開了追緝,而謀反的罪證卻在你的手中……」
朱玄武盯著形態可疑的老嬤嬤,一眼就認出那張臉是經過易容的。
「你胡說!朱玄武,別含血噴人!」
「你認得我?」朱玄武輕笑地步步逼近,打著手勢。
一群人隨即散開,擺出陣仗。
「你們四大天王有誰會不認得?」那人冷笑,拉著老嬤嬤小心後退,突然一躍而起,一道紅光也順勢爆開。
「閉住氣!」朱玄武吼。
矯捷的身影在瞬間躍離數十丈遠,足尖點在高高的樹枝頂端,逆風而立。
底下一片哀號。
「玄武,被他逃了!」
幾乎在同時,這票身手不凡的青英也躍上了樹梢,張望著對方可能逃逸的方向。
「那就砍掉他的腿,教他再也無法逃!追!」憤怒的朱玄武縱身飛躍,瞬間沒入黑暗中,聲音未歇,人早已不知去向。
其他人也同時飛躍而下,立刻展開全面追緝。
對方好似故意「帶路」,沿途留下記號,好讓朱玄武等人追蹤而至。
「小心埋伏。」大夥兒低聲提醒。
突然,一陣箭雨飛至。箭來得快,但他們的反應更快,十來個菁英背抵著背應敵,絲毫未見任何人受傷。
「拿下!」朱玄武猛地大喝一聲。
一陣廝殺立即展開。
雙方人馬廝殺許久仍未分出勝負,眼尖的朱玄武看到有人架著老嬤嬤逃走。
開玩笑,怎麼能夠讓她逃了?
所有的謀反證據幾乎都已搜齊,獨獨剩下叛變的確切日期,以及參與的成員名單,他們不能前功盡棄,要是搜不到證據豈不是糗大了?!
不能讓她逃!
兩方交戰,勝負就定在這一刻。
最重要的是證據還沒有到手,他絕不能猝下重手。
刀劍相交的聲響就在老嬤嬤的耳邊,可是她不知道要躲,更不知道該藏,只是定在那兒不動,黑衣人拖著她往東,她才往東;黑衣人拉著她往西,她才跟著往西。幸而黑衣人武功不弱還能支撐,也幸而東西在黑衣人手中,眾人的注意力全放在黑衣人身上,老嬤嬤暫時還能多喘幾口氣。
一道血突然飛濺到老嬤嬤的臉上。
老嬤嬤全身一震,像有人拿了盆冰水突然潑在她臉上,令她瞬間驚醒了過來。
「這是哪裡?!」慌張的采湘彷彿步人惡夢中,四周都是追殺的身影、哀號的聲音。
「把人拿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玄武?!玄武?!」突然聽到玄武的聲音,采湘一臉的驚喜。
有救了!她有救了!
廝殺的吼聲蓋住了她的呼喚,沒有人知道老嬤嬤已經不再是原來的老嬤嬤。
「玄武?!」她爆出了一聲驚喊。
玄武就在那兒,就在那兒!
完全不知道早已「改頭換面」 的采湘急著想飛奔入玄武的懷抱中,她艱困地移動,險象環生,刀刃差點由她頭邊劃過,箭矢差點射人她腦袋,一群人廝殺在一起,擋住了她的去路,讓她和玄武的距離更形遙遠。
「玄武!」她喊。
沒有人聽到。
「玄武!」
黑衣人猛地掉轉腦袋,瞪凸著眼睛,顯然已經知道「老嬤嬤」不再是老嬤嬤了。
「走!」不能再戀戰下去。
黑衣人猛地抓起了老嬤嬤,就要躍開。
朱玄武動作更快。
突然用腳尖挑起了一把弓,順手抄起了敵方射手背在背後的箭,雙箭齊發。
「咻——」
兩支箭筆直地朝黑衣人及老嬤嬤的心口射去。
說時遲,那時快,混亂中另一個被削掉半顆頭顱的敵方屍首飛撞到老嬤嬤的身軀,以致箭射偏了三寸,但依然穿胸而過。
采湘睜著大眼倒了下去。
而黑衣人渾身抽搐,鮮血不斷由他口裡溢出來,卻依然掙扎著使出內力,將藏在身上的密函捏碎,手指一攤——
魂魄與白花花的紙片齊飛。
「可惡!」被十來個人纏住的玄武看了更是惱火。
就算沒有證據他也要活捉「老嬤嬤」,重刑逼出幕後指使者來。
箭準確無誤地由「老嬤嬤」胸口射入,恐怕是凶多吉少,他再不趕快出手就會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