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她發現內幕被拆穿嚇出了一身汗。
怎麼這事他也知道?!
「不過有一件事妳倒說對了。」宋天豪笑著用食指點著那張失色的臉。
「什……什麼事?」
「國有國法!知情不報者,與之同罪!來人!」他神色一凜,「將她們統統押入大牢裡,聽候處置。」
「這……冤枉啊!大人……」
一群女眷全驚慌地變了臉色,隨即呼天搶地的哭號了起來。四周卻爆起了鼓掌叫好聲,為宋天豪喝采。
掌聲再多也沒用。宋天豪苦笑的搖著頭,大伙的眼光全放在那票呼天搶地的女眷身上,沒人注意到堂堂的大神捕正在頭大。
天知道,他這個天下第一神捕的美號就快被人摘下了!
他的耳朵還殘留著皇上憤怒的吼聲。
他不是抓不著,而是不想抓,想想,有哪個江洋大盜能逃出他的手掌心的?有哪個貪官污吏能逃過他的追蹤的?
以他所辦過的案子來看,也稱得上是「豐功偉業」了,皇上還要他如何?
一大早吼得他氣虛到現在,真是豈有此理!也不想想他的辛勞,多麼盡心費力幫皇上做事!
他挑挑眉,在心中嗤了聲。
好不容易終於有個肯幫他「分憂解勞」的人物出現,他高興都來不及了,哪還會認真追查他的下落?他還巴不得閻王夫人再幫他多砍幾顆腦袋,等他趕到的時候再處理屍首會比處理案情容易多了。
只是這回這位「幫手」玩笑開得太大了!竟明目張膽的在天子腳下……
天啊,他到底有沒有腦袋呀!
連續七件驚天動地的大案已引起皇上非常嚴重的關切,對方如此目無法紀豈能不震怒龍顏?
而他這個天下第一神捕卻無法偵破這七件斷首命案,當然更令皇上生氣。
皇上--也就是他的表哥,憤怒的不是又死了一個小小貪官,而是國有國法,豈容私刑?
更何況劉知縣是地方官吏,卻被人砍死在縣衙中,由皇上氣怒的樣子來看,不趕緊揪出這位神秘人物是不行了。
青江水路是青江縣的經濟動脈,所有的民生物資,想進京城買賣,皆倚靠青江作為主要的運輸水路。
七大富商聯手想要掌握整條青江水路談何容易?因為青江水路並非掌握在各個官吏之手,真正的操控權在皇上手中。
皇上開放水路的經營,主要是想活絡民生物資的流通及帶動青江下游小村鎮的經濟發展,所以凡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為此小事煩心,卻也造成各大幫派齊聚青江,紛紛使盡手段想吃下整條青江水路。
皇上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所以就命他這個小小的官差--只喜歡捉人,不喜歡被人束縛的他,好好的「看管」青江。
只是青江是鷹幫的地盤,早已為鷹幫所有,而七大富商想攏絡劉知縣,把另一個也想壟斷青江的新興勢力石壹口給滅掉,然後將十八條人命全推給鷹幫,當然會引起鷹幫的不悅。
不過閻王夫人到底和鷹幫是何關聯?
據當時輪值的衙役形容,只見陰風一掃,他們全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好個陰風一掃!到底是誰有這麼好的功夫?
衙役也說閻王夫人曾問:「為何要將石壹口十八條命案全推給鷹幫?」顯然這事與鷹幫似有關聯……
擁擠的人群突然往兩邊退開,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匆匆忙忙走進來。
「宋大人。」從另一處聞風趕來的林知縣趕緊朝他躬身作揖。
一聽見這個稱謂,他立即蹙起眉,不耐煩的道:「要跟你說幾次,我是捕頭,不是什麼大人,『大人』兩個字可以省了。」真累!
「是是是。」林知縣只敢哈腰稱是,卻不敢真的直呼他捕頭,怕真把他的名稱叫小了,得罪了這位大人物。
「有什麼事?」他冷冷的睇了他一眼,林知縣額側淌下了一串串汗珠。
「不知大人--」
宋天豪立即以冷眼掃射過去。
「不……不知……」林知縣被他警告的眼神嚇得結巴不已,「不知……大人……」
「叫我宋捕頭。」他再一次耐心告誡。
「是、是、是,宋捕頭。」
見林知縣像個聽話的小草包,真教他無奈得想歎氣。
「什麼事?」他強壓住想大叫的衝動詢問道。
「不知您……有沒有什麼需要吩咐的?」
「沒有。」
「或者下官可以--」
「沒有!」他突然大聲一吼,嚇壞了在場的人。「沒有你的事,退下!」
「遵命。」
天!他頓感無力的撫著額角。他表哥真的實在是……
幹嘛老是人前人後誇他這個捕頭很厲害,動不動就搬出他與他有著親密的血緣關係,害他這個捕頭簡直比宰相還威風!
宋天豪無奈的嗤了聲,林知縣又想說點什麼安撫他,卻被他狠狠地瞪住,只好乖乖地率領部下離開。
思路被打斷,他已經氣到極點,偏偏外頭圍觀的人愈來愈多,紛紛對著他指指點點,更令他心情厭煩。
他突地手一揮,官差們趕緊把門關上。
「不可以放過縣衙裡的任何蛛絲馬跡。」他吩咐道。「將那天被點昏的衙役統統集合在大堂上,我要一個一個仔細地問。」
「遵命。」
無聊又無趣的一天又開始了……
第二章
郊外的一座墳前佇立著一個神色哀傷的俊俏男子,他正定定的望著墓碑上鐫刻的字體。
夫 沈義雲
妻 伊雪柔
這座墳墓歷經風吹雨打,字體雖新,墓碑卻顯得斑駁。
一陣痛楚霎時翻湧而上,幾乎讓他無力招架,他痛苦地握住墓碑以壓抑陣陣酸楚與悲痛。
這麼多年了,每當望著這上頭的字,痛楚就跟著出現,似乎他愈想遺忘,愈緊緊纏繞……
「幫主!」遙遠的呼聲飄了過來。
「幫主!」一個俏丫頭邊跑邊東張西望,就是找不到他。
男子神色一斂,原本黯淡的眼神刻意換上了光彩,現實的無奈掌控住他的一切,現在的他宛如換了一張面具。
「幫主!」丫頭不肯放棄,仍持續喚道,「幫主!」
被喚為幫主的伊志堅沉穩的閉了閉眼,好似在沉澱情緒,任遠處的丫頭叫喚,也不回聲。
突地,他張開了眼,縱身一躍,凌空而起的黑色身影像只翱翔天地間的神鷹,他施展著傲人的輕功飛快地掠過泛著萬點金光的湖面,循聲來到了丫鬟喜兒的面前。
「什麼事?」他雙手背在後頭淡然的開口。
「幫主!」喜兒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找我有什麼事?」俊俏男子神色淡漠,隨意找了塊大石悠哉地坐了下來,一手擱在自己的腿上。
嬌美的喜兒未開口先臉紅,她不好意思看這麼俊美的男人,於是低著頭輕聲的說:「你……怎麼這麼久才出現,害我以為你沒來這兒。」
「我在老遠處就聽到丫頭的叫喚,這不就趕緊『飛』過來了嗎?」
丫頭是伊志堅對喜兒的暱稱,她是幫裡唯一能靠近他、服待他的人,他從沒把她當丫鬟看待。
喜兒被伊志堅的調侃惹得羞紅了臉,骨碌碌的眼睛不知該看向何處,只好緊盯著地上。
「幫主。」喜兒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啟齒,為難地咬了咬紅唇。
「什麼事?」他直勾勾瞧著她,讓喜兒心頭小鹿亂撞。
最近丫頭一見到他,未開口前先臉紅的情形已經愈來愈嚴重了,他感到納悶卻又不敢胡思亂想,省得自己頭大。
喜兒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說:「幫主,你……該用膳了。」她無力地垂下雙肩。
事實上她想問的是:幫主,您是不是正為了選妻的事心煩?
可是一見幫主的俊美臉龐,她連嚥了好幾次口水依舊無法穩定心跳的速度,也不敢問出擱在心中已久的問題。
「嗯。」這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了。伊志堅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輕應了聲便率先往前走。
「幫主!」心有未甘的喜兒連忙叫住他。
這回伊志堅卻沒理會她,只是稍稍放慢了速度等著她。
「你……」見他沒回頭,想說的話只好嚥回肚裹,喜兒小跑步的跟在他後頭。「幫主,你又來悼念妹妹了?」
明知問的是廢話,她只希望能常跟幫主說幾句話,即使幫主有時候不太搭理她,不過沒關係,她有的是耐心。
像現在這樣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是多麼浪漫啊,雖然幫主一直對她冷淡有禮,可是只要能多看他幾眼,跟他說上幾句話,她就心滿意足了。
伊志堅不理會她,只是任她在一旁吱吱喳喳。
「幫主一定很想妹妹。」笨!這還用說嗎?
誰都知道幫主有個妹妹叫伊雪柔,兩年前與丈夫一同死於墜崖意外中,悲痛的幫主怕死去的妹妹無人祭拜,遂將墳墓遷到後山,以供他有空時上墳。
「要不然不會來這兒。」天!她到底在胡謅些什麼?
「所以……」她一個人唱著獨腳戲,已經有點掰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