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悅詩用詢問的眼光看他。
「你說她善用異香、蠱毒,又會邪術!」
「沒錯。」
「如果她在水源處動了手腳,或者村落的井底灑了致命毒粉,吃起來無異味,卻又能害人於無形,再於人病危時遞上九魂轉陽丹……」
璩悅詩也恍然大悟。「怪不得,患者的症狀都是大同小異。」
「卻沒有人細究原因。」
她懂了!
他也懂了!
事情好辦了,原本他還在擔心即使剷除神龍教這顆毒瘤,卻抓不完餘孽,如今底揭曉,天理昭然,應該不會再有人願意當白癡了。
愈往貴林走去,景致愈奇特,山路也愈狹小。
由於事先勘查過地形,由秦哮豪找的老手帶路,他們走得很快。
畢竟敵暗我明,所以他們兵分八路,往巖窟的方向包抄。而且采接續式,分批而行,以防前頭中了埋伏,後頭有得接應。心思縝密,這樣的領兵構想,早在昭安宣佈要發兵的當兒,便在他的腦袋裡成形。
「媽的!我渾身都發臭了!」程雲一路嘀嘀咕咕,都怪那個士兵啦,沒事吐得他一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悲傷過度,還是身體不堪折磨,一位親手埋了被活剖腸肚屍體的士兵,竟然毫無預警的吐了他一身,害得任何走過他身邊的同夥,無不掩鼻而過。
媽的!他窩囊到家了。
「停!」昭安大喝,走在最前頭的人趕緊打著手勢要後面的隊伍跟著停下。
沿著山路蜿蜓而下,終於看到了一座天然峽谷,卻已是傍晚時分,現在整團人帶進,無疑是活活去送死。
地勢雖已開闊,但山壁依然料峭,壁頂寂靜無聲,未見有任何人向下探視。此谷僅一個開口,即他們面前急欲進入的入口,但出口在哪裡?如果他的大批人馬輕率入內,而僅知的惟一活口又被封死,那他的弟兄們豈不白白送命?思及此,他吼了一聲:「傳令下去,今日紮營駐守,將整座山窟團團圍住,沒有命令,不得輕舉妄動。」他更下令六個前鋒、四位將領與程雲等,找一處乾淨之地坐下,開始研討攻守路線。
「嘖!這就是巖窟?」昭安輕啐了聲,眉皺了一下,十分不悅的看著陡峭的山壁上,血淋淋的兩個大字──巖窟。
像在警告生人:非請勿入。「巖」與「窟」字下有斑斑血痕,顯然刷寫這兩字的人沒什麼文字修養,寫得歪七扭八,還讓未乾涸的血漬沿著石壁滴落,噁心透了!半夜溜出造訪,他不怕嗎?
手裡拿著火把,他一點都不介意,此刻天地悠悠、惟我獨尊,隨風飄送的焚煙味兒、還有照人的火把,是不是會暴露他的行蹤?
本來他就打算「拜訪拜訪」他們,現在,讓他們知道他來了,趁早出來迎接,說不定他龍心大悅,看在這麼知書達禮的份上,留他們一個全屍也說不定。
昭安邊走邊留意著地形。
巖窟名副其實。
他微微揚唇,衛天從沒令他失望過,想必他現在已與程雲擬好了對策,再與他來個裡應外合,今日非得將這群逆賊拿下。
悅詩真是見鬼的機靈,可以當他肚子裡的蛔蟲了,竟能猜得出他的心思,知道他打算來個神不知鬼不覺的獨闖巖窟,竟也悄悄跟來,所幸被他放倒,暫時找了一個可以藏身的石洞將她藏匿起來,否則讓她跟在身邊只會讓他分神,他會替她及她的父親報仇的。
冷笑輕輕一躍,他展開了「龍騰九式」,只見一道光影交叉起落,不一會兒,便躍到了石窟洞口。
「斷魂之窟,入者必死!」
入口巨石對峙,狹窄僅通人行,石上並有人用鮮血書寫恐嚇字樣。
「這點小玩意嚇不了我的!」他哼笑道,暗提真氣,一股溫熱瞬時凝聚胸口,以防小人暗算。
「既來之,則安之。」懂不懂?石壁上的字應該這麼寫。才欲舉步,半空中已傳來聲響,昭安「輕燕戲蝶」,將一坨凌空飛來的龐然重物接個正著,正欲鬆一口氣之際,地上傳來兩聲重響。
昭安一怔,是人?!
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前一刻,還在為自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感到驕傲時,卻因自己的不留心,令兩名勁裝大漢跌成兩團飛泥。
昭安抬頭看著壁頂,壁頂上沒有半個人,從這裡望去,無法窺見躲在壁頂後的人,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兇手仍在,且死掉的兩名勁裝大漢與他完全無關,應非中原人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兇手也心狠手辣了點,活活將兩人踹下山谷,被人從高空摔到地上,甭說鋼刀會截成廢鐵,恐怕連骨頭都跌碎了。
昭安冷笑一聲,感覺手裡的東西不停蠕動,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個包包,趕緊打開來瞧瞧。
喝!一個後仰姿勢,他避開了突襲而來的血盆大口,緊接著兩手向後撐在地上,兩腳飛快踢踏,踹得巨蟒頭昏眼花,他利用機會再一個後空翻,站了起來。
豈有此理!看到巨蟒吐著舌信朝他襲來,他的脾氣瞬間被挑起,狂怒了起來。
巨蟒飛快的從麻袋裡竄出,蜿蜓而出的身軀非常嚇人,腥紅的舌信不停的吞吐,直朝昭安而來。
「畜生!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昭安一動也不動,看著巨蟒龐大的身軀直向他滑來。
他用腳往地上的灰土一踢,揚起了滿天灰塵,一粒扁石瞬間射向巨蟒,兩道腥紅的血柱狂噴而出,巨蟒也不復剛才的威猛囂張,搖撼的頭顱漸漸兩往下沉,終於停擺,靜靜的伏在地上。
「混帳!專使這種小人的招數!」
回應他的,是他生氣的吼聲。
「喂……」
「人呢?」昭安大吼。有種就出來較量,盡使這種卑劣手段,氣得他想殺人。
「二哥,」程雲站在高高的壁頂上嚷著。
他一仰頭,殺紅了的雙眼在看到程雲後,沒有絲毫驚詫及喜悅,忍不下這口氣,他非得討回不可。正要凌空奔馳躍回壁頂,卻又被人叫住。
「皇上還好吧?」是杜衛天,他也趕來了。
「沒事?」昭安拍拍身上的灰塵朝他們笑了笑。真可惜,讓他給跑了。
「剛才我們為你捏了把冷汗,原本要下去救駕,但大哥阻止,說你搞得過這玩意兒。」程雲比了比身後,「你找的是這個傢伙?」說著,從後頭揪出一個被他打得半死的傢伙,嘿嘿笑著。
「皇上,請保重!」杜衛天兩手作揖,朝昭安拱手行禮。「皇上私自溜出駐營,又獨闖險境,若有個閃失,我等擔當不起,望皇上三思,請保重!」
昭安只能乾笑,摸了摸鼻子,又笑一笑,他的大哥生氣了。
偷跑又不讓人跟,兩種罪狀加起來,對杜衛天來說,他犯的簡直是滔天大罪,天理不容!
「好,保重,保重!」他隨口允諾,知道惹毛了這個倔脾氣的大哥發火,他會死得很難看。
「那這個傢伙怎麼處理啊?」程雲揪住了壞傢伙的頭髮,將他高高提起,指著他問。
「留著他或許有用。」昭安答道。
「哦!那得先廢了他的武功才不會再作怪!」程雲說著又立刻動手。
「你那個璩悅詩呢?」程雲調侃他。
「放心,她被我安置在一處隱密的石壁裡,你們找不著的,欸?你們怎麼跟來了?」他的輕功蓋世,舉世無雙,想要偷溜出來混一下,不是普通人能察覺出來的。
「他呢,是用猜的,早料到你會如此做;我呢?則是跟著璩姑娘的身後來的。」璩悅詩的功夫差程雲多了,她跟在昭安的身後,卻被程雲發覺,也跟蹤其後,至於杜衛天,他比鬼還精,程雲才步出帳篷沒多久,就見他好整以暇的杵在那兒,將他們三人的行蹤看進眼裡。
「這麼說,連我是怎麼放倒她的,你們也看得一清二楚嘍?」他趁璩悅詩不注意的時候,朝她頸後擰了一把,就倒了。
「你還說我們找不著,告訴你早瞧得一清二楚啦。」
昭安聽了不由得一笑,但隨即一怔,表情僵住。
如果他放倒悅詩時,能讓杜衛天、程雲窺伺到,那不就表示……表示……他表情驚恐的瞪著程雲,驀地大吼:「悅詩!」
「悅詩!」鬼吼的聲音從巖壁上頭傳下來,震得巖壁內外全是回音。
不見了!人不見了!
地上一大癱血跡令昭安看得驚心動魄,他怎會如此大意?只想著去去就來,沒想到一眨眼功夫她便遇難了。
悅詩被制住穴道,時辰未到,根本不可能移動,她分明是被人擄走,對方卻還傷害她?想到她身陷血海,他幾欲發狂。
杜衛天坐在巖壁外頭的石塊上,斂眉深鎖,閉目不語。程雲腳踩「壞人」當墊腳石,瞪大了雙眼看向聲音來源處。
昭安怒極攻心的躍回地面,才一著地,他便怒不可遏的揪緊了壞人的脖子,狠狠連出好幾拳,將已經被廢掉功夫的可惡大壞蛋,由昏迷中重捶到痛醒,張大驚恐的雙眸瞪著這名俊美異常的惡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