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爹。」
寶兒和貝兒分別攬上兩老的手臂。
沈拓看了看身旁的女兒,又看了看另一個,佯裝生氣地皺了皺眉頭,「不是告訴過你們別穿一樣的衣服整人嗎?寶兒。」他朝膩在妻子身邊的水靈人兒道。
十六年來他從錯誤中學到一個原則,如果他認定身旁的人是寶兒時,那麼就開口喊貝兒準沒錯。
不過也有幾次失靈的吮候。
「我是貝兒。」楊秀身邊的人兒抗議道。
「我是寶兒。」另一個也故意嘟起了小嘴。
啊?這回他的特殊猜法又不靈了?
「好好好,你是寶兒、你是貝兒。」傷腦筋,連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分不清誰是誰。
楊秀含笑的目光瞥了瞥兩個女兒,這回兩個微嗔的不依模樣有一點點差別,讓她認出身旁的人是貝兒,另一個才是寶兒。
「你們兩個又在整人了。」
「是啊!」阿財委屈的嚷道:「找我們玩遊戲,衣服卻故意穿得一模一樣,害我球都不知道該丟給誰。」輸得忒慘!害他的頭都快被打腫了!
那是你笨!貝兒無聲的罵道。
「娘不知道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別穿一模一樣的衣服。」楊秀數落道。
「我……我不知道姊姊也剛好想穿黃色的衣服啊!」貝兒裝傻的眨著眼。
「是啊!孿生姊妹嘛!」寶兒無所謂的笑道,「連心裡想的都一樣。」
「你啊!」楊秀點了下寶兒的額頭。「明明是故意串通好的,還想騙娘。都快嫁出去的人了,還一副長不大的模樣。」
兩個女娃瞬間倒抽了一口氣,臉也立即變色。
「我不要那麼早嫁!」貝兒跺著腳嚷道。
「我也不要!」寶兒也跺著腳喊道。這事情來得太突然了。
「不嫁人,難不成窩在家裡讓爹娘養你們一輩子啊。」楊秀好笑地睨了姊妹倆一眼。想她年輕時也是嚷著不嫁,結果還不是嫁了,而且和丈夫還挺恩愛的。
「爹也很捨不得你們,所以就近幫你們找了個婆家。」
「哪一家?」兩個小女娃異口同聲地問。
「住在城東的齊任駒,和住在城西的武浩天。」
什麼時候杭州城多了這兩家,她們怎麼不知道?姊妹倆面面相覷。
「他們兩家是最近才搬來的。」沈拓解釋道。
話說當今皇上的親妹妹婉儀公主下嫁的狀元郎正是家住杭州城東的齊譽。而武浩天雖是北方人,卻因母親愛極了杭州的如畫景致,而順應母親的要求搬到南方頤養天年,就住在杭州城西。
「啊!」楊秀驚喜的輕呼一聲。
她最不捨的就是心中這兩塊肉即將被人剜去了,留下他們夫妻倆成天在家思念著遠嫁的女兒,如今他這樣安排真是再好不過了。
「娘!」貝兒以帶著哭意的語調,不依地央求道:「人家還不想這麼早嫁!」
「一定是爹嫌我們太皮了,才急著把我們送走。」寶兒也不依的嚷道。
「胡說!」見女兒泫然欲泣的樣子,沈拓的心都揪疼了。「爹也很捨不得你們,怕為你們挑錯了婆家讓你們怨爹一輩子,爹不知急白了多少根頭髮,你們瞧瞧!」他故意彎下腰,讓兩個寶貝女兒看到他摻著幾根銀絲的發頂。
「爹!」
寶兒和貝兒突然心生不忍。想不到父親為了她倆的親事過度操心。
楊秀趁著女兒不注意的時候,瞪了丈夫一眼。他的白髮幾百年前就已經冒出來了,淨拿這個玩弄女兒。
被父親「哀求」的神色撼動了心,寶兒和貝兒只好認命地點頭,不忍再說一個「不」字為難父親。
成功了!
沈拓和楊秀帶笑的眼眸不著痕跡地互視一眼。寶兒和貝兒的親事終於決定好,現在就等著男方前來下聘,他也該開始採辦婚禮所需要用到的物品,接下來的日子可有得忙了。
「駕!」
三匹白馬迅疾的奔馳在官道上,為首的齊任駒和身後的兩名侍從正連夜趕路,由京城一路直奔杭州。只因父親派人送來一封家書,告訴他已替他訂了一門親事,下聘的事早已幫他備妥,他什麼忙也不必幫,只要乖乖的當個新郎倌就可以了。
這對他無疑是個青天霹靂,連什麼時候該娶親都替他打點好了。
這……到底是誰要成親?是誰要當新郎倌哪?
當下他氣急敗壞地將家書往桌上一扔,迅速收拾行李,直奔杭州而來。
他連未來的媳婦長得是什麼模樣、家世如何都不曉得,就這樣說娶就娶,他不拼了命趕回去問個究竟,豈不虧待自己?
如果父親挑的對象讓他無法贊同的話,他就退婚!
雖說父親的品味他一直很有信心,不過事關他的幸福及美滿的未來,他就是無法一笑置之,任由他人擺佈,即使是他最摯愛的父親。
「駕!」他輕喝,巴不得能生出翅膀飛回杭州。
第二章
兩個像夜精靈模樣的少女在月光的照拂下更顯得玲瓏剔透,其中一個正皺著眉說話。
「姊姊,為什麼我必須嫁給那個拿刀的屠夫?」
另一個長得跟她一模一樣的女孩無可奈何翻了翻白眼,「沒有你那個『屠夫』捍衛邊關,恐怕咱們都得嫁給蠻人了。」
鎮疆大將軍武浩天,因為有了他,皇上頭疼多年的邊關進犯才終於得以一舉消滅,穩住了整個國勢。
江南近幾年繁榮富庶,南北貨運更能暢通,百姓能安居樂業,這位鎮疆大將軍功不可沒。
「可是,我不想嫁給屠夫!」貝兒無精打采的說。
寶兒敲了下她的腦袋,「誰教你吟詩作對樣樣不精,刺個繡也會『血流成河』,寫封信錯字連篇,你這樣如何嫁給狀元郎齊任駒啊?」她的話堵得貝兒說不出話來。
「齊家可是書香世家。」沈拓是這麼說的。「父子倆同樣榮登文狀元,當今世上能有幾人?寶兒書讀得較好,吟詩作對樣樣行,貝兒可不行了!錯字連篇、詩詞學得一塌糊塗,所以配個武將剛剛好。」
沈拓以為武浩天應該沒什麼文學涵養。
一個成天與刀棍為伍的人怎麼可能會對詩詞、字畫、書本有興趣?所以貝兒配武浩天剛剛好。
事實上,沒幾個人知道寶兒和貝兒多少還是有點差異的。
寶兒較愛乾淨;貝兒較懶,得過且過,只要在她聞不到、摸不到的範圍之內,她都無謂。
寶兒較固執、也較矜持;貝兒較大方、較不拘小節。
寶兒的書讀得較好,貝兒則是看到書就開始打瞌睡。
不過,生為姊姊的寶兒卻比較性急,有什麼事擱在心上像會要了她的命似的,急著把它完成,她也較不重吃。
反之,貝兒的個性懶散,做事溫溫吞吞。
她的生活態度是——
不急不急,先吃完了再說!
不急不急,先玩完了再說!
姊妹倆從不吵架,但是當懶懶的貝兒教人受不了時,寶兒則會揚高聲音嚷嚷。
「你還吃得下?」她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妹妹。
貝兒無辜的看了眼姊姊,再看了看手裡的玫瑰糕,決定還是先吞了再說。
「爹要我們背的詩,明天早兩個時辰爬起來再背,才不容易忘記。」她邊說邊吃。
漏一句,一個板子,明天早點爬起來背才不會突然忘記。貝兒又咬了一口玫瑰糕,露出一副好好吃的表情。
「天啊!」寶兒用力拍了下額頭。真不敢相信她們是雙生姊妹。
「不是我愛漏你的氣,咱們的爹最愛面子,讓人家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到現在連三字經都還背不熟,會大大地丟了他的老臉!」所以貝兒只好認命
貝兒聽得小臉皺了起來。爹爹說得沒錯,會詩能文的姊姊配給文魁齊任駒,是很不錯的主意。
而活潑亂蹦、較不愛讀書的她配給武浩天,好像是再適當不過了,可是……
「能不能再換個人?」貝兒突發奇想地問道。
寶兒斜睨一眼腦筋不太清楚的妹妹,「都已經下聘了,怎麼可能換人。」
「軍人都是大嗓門,吃飯時唏哩呼嚕,睡覺的時候搞不好還會打鼾!」而她頭痛的正是這個。
她的大表舅就是個軍人,睡覺時的打鼾聲可以由東廂房傳到西廂房,每當大表舅來看娘的時候,暫住的那個把月,就是她最痛苦的日子。
她對軍人的惡劣印象全都是大表舅害的。
「要是讓大表舅知道你在偷罵他,當心他擰破你的臉皮。」大表舅最疼愛貝兒,很奇怪皮皮的貝兒遇上他總會躲得老遠,因為他總愛擰她的臉頰。
想不到寶貝倆最頭疼的遠軍,有這麼多缺點。躲在一旁偷聽的沈拓差點忍俊不住。
遠軍才大寶貝倆沒幾歲,前幾年成親,現在已是兩個孩子的爹了。遠軍會打鼾,那他的妻子是怎麼忍受的?沈拓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那武浩天會不會打鼾?他愣了下,隨即咧嘴偷笑。
嗯,他明天還是差人去打聽打聽,也好讓貝兒放心。
不!他又改變主意了,差人打聽的結果他不打算讓貝兒知道,就讓那個丫頭擔心,誰教她平日那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