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結婚後,不曾打電話向我們訴苦;除了桓逸被關的那一次,但在我們潑了你一桶冷水後,你竟狠狠地掛上電話,決心不依賴我們,連我們去找你,你也避不見面。這點雖然讓我們很傷心,但也因此瞭解了你過人的韌性!」陳月花感觸良深。「孩子,在你不求人、甚至不求自己父母的時候,反過來說,也就是別人要來求你的時候!那時你爸爸終於放心了,直說你這個女兒沒有白生,將來你絕對能夠守得住易家的財富。」
「爸!媽!」易淺芝拚命忍住笑意。「難道,你們一開始就認定易家的女兒,就只有這麼幾兩重嗎?」
淺芝坦然的目光直視父母,調侃自己。「我早就瞭解我不能老躲在父親的庇蔭下,世界不斷地進步,我應該與世界同步前進。我巴不得早點飛出你們的羽翼,展翅高飛!」她莞爾一笑。「現在我很高興自己能夠突破萬難,達成你們的期望。」
二老釋懷地直點頭。
淺芝歎口氣安慰道:「爸、媽,你們要寬心,兒孫自有兒孫福,別為我煩惱東煩惱西!那些都於事無補!」
二老意有所指道:「等我們夫妻倆到了黃泉之下,那就什麼都不煩了。你是我們的女兒,到我們死的那一天,我們都會為你牽腸掛肚!」
大家笑成一堆。
「我現在過的很幸福,請爸媽放心!」淺芝流露出發自內心的喜悅。
「是的!岳父、岳母……」桓逸生澀喊道。「從今爾後,我會替你們保護淺芝一輩子,也謝謝你們愛女心切的『考驗』。一場計謀,成就了我和淺芝這一場姻緣,讓我們有幸相遇相愛……深深感謝你們!」
看到女兒有很好的歸宿,二老終於放下心裡那一塊大石頭。淺芝走過去抱住父母。「無論如何,將來我為人妻、為人母,不管角色如何變換,唯一不變的就是,我永遠是你們的女兒!」
「我的乖女兒!」二老泫然欲泣。
桓逸識相地離去,讓久未長談的父母親和女兒,能夠盡興地促膝長談!
臨去前,桓逸嘀嘀咕咕地道:「原來是一場計謀,岳父岳母演的還真像,要不是因為我觀察了易家這麼久,差點連我都被騙了……」
觀察易家?淺芝靈敏的耳朵聽得一清二楚。奇怪!齊桓逸的行事實在太神秘了!而當父母私下又告知她一件天大的秘辛時……她目光一閃,決定調查到底。
她定要探究「法老王」的真面目!
※ ※ ※
易家二老走後,淺芝並沒有通知桓逸,她躡手躡腳地走進書房。
桌上擺著公司報表和英文刊物,但齊桓逸的心思卻並未專注在上面,倒是他手裡反覆翻閱著好幾封信,似乎愛不釋手、目不轉睛。
熟悉的信封和信紙、熟悉的字跡……她悄悄接近他,在他身後踏腳探望,努力想確定……那是不是她的字跡?
在燈光照射下,她的黑影在牆上晃動,他驚愕地回頭。「你什麼時候站在後面?」他嚇一跳說。「怎麼不出聲?」
「這樣才知道你『真正』的底細嘛!」在他還來不及把信掩藏之前,她伸手搶過信,在空中揮舞。「我才要問——這些是誰的信?」
「我……」看樣子,不招不行了。
低頭仔細看信,她突然驚駭不已、雙手劇烈顫抖,因為這些信件的收信者竟然是她的忠實讀者「淺依」?
「淺依」該不會是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吧?她望著自己手上唯一戴著的首飾——「淺依」送的紫水晶手鏈……
她全身無法動彈,腦子快速轉動著,他們會是同一個人嗎?
「真是氣死我了」她將信紙捏成一團,如河東獅吼般地大叫。
「別生氣!」桓逸低聲下氣,下一秒,堂堂黑道大哥居然跪在地上,點頭如搗蒜,拚命向老婆大人請罪。
「你一直都在騙我!我居然有個欺瞞妻子的丈夫,你背著我,究竟做了多少我永遠摸不著頭緒的事?你私底下搜購『淺淺』的小說、寄信給『淺淺』,佯裝是最忠實的讀者,而我還笨頭笨腦地跟你交心,透露我的喜怒哀樂……除此之外,我父母還告訴我——當他們精心佈局地故意賣掉的所有骨董、家當時,買方竟然都是利益集團。你究竟有何居心?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你的動機——」她氣得七竅生煙。「我要真相,我要真相……」
易扈祥真是老狐狸,連這也查出來了!易淺芝也是小狐狸,居然知道了「買書」的事。不過這不必猜也知道,一定是涓鵑告的密。
她怒不可遏地又道:「為什麼你一直鍥而不捨地調查易家的一舉一動?」
冷不防地,他伸手抓住她的小腿,卑微地像一隻對主人搖尾乞憐的狗。「淺芝,我愛你好久了!」
他沒頭沒腦地冒出這句話,讓她春心蕩漾,態度頓時像趴趴熊般地軟化下來,也不再握起拳頭了。
「你這話大有文章,你不可能愛我好久了,我們才認識多久?結婚多久?」她盡量和顏悅色地道。
「從你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愛你了……」他記憶猶新,用軟綿綿的嗓音說道。「那時你還在念小學,拿到全校作文比賽第一名,你昂首高傲地站在校門口,等著轎車來接你,結果那天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你遲遲等不到車子。當時我為了討生活,在校門口不遠處擺了一個小魚池,用一次十元撈魚的遊戲,騙騙你們這些小學生口袋裡的錢!你也被吸引而淘氣地跑過來,一玩就玩了一個鐘頭。」
有這回事嗎?淺芝努力地回想過去。
「當司機找到你時,還誤認是我誘拐你,想綁架你,他甚至叫校門口的守衛把我痛打一頓。然而當時你卻義正辭嚴地痛罵他們,責怪他們不盡責,不但遲到沒來接你,還仗勢欺人打人……你完全站在我這一邊,替我說話!」他會心」笑。「老天!那時你才幾歲,擺起悍婦架勢卻架勢十足,講話毫不含糊,讓他們心虛地差點跪地求饒,希望你回家不要向易老爺告狀、讓他們丟了飯碗!」
「那時你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獎狀上寫著『易淺芝』,易家在那一帶就僅此一家,何況易扈祥大名鼎鼎,所以那時我就知道你是他的女兒。」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時她那個童稚的燦爛笑容。「你走了,仍然不斷回頭望著我……對我靦腆一笑。而且還舉著大拇指,向我猛眨眼睛,表示你已經搞定一切了,要我放心!可見那時的你,早就是鬼靈精一個!」
「從此——」他深情款款地道。「不管我在世界哪個角落、不管歲月無情匆匆流逝,我總是不斷地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尋你的蹤影,我的目光始終跟隨著你,等待你長大,期待有一天,你終能屬於我……」
不知何時,她蹲下身子與他平視。聽到此,她把頭埋入他的懷裡,感受他的深情摯愛。「所以從那時起,你就愛上了我,決心等我長大之後要娶我?」
「你知道嗎?」他們視線相交。「那時我貧寒交迫,幾乎對人生感到絕望。那個午後,對寂寞失意的人來說,你的出現就像是雨後的彩虹,劃過我的天空,帶給我新希望——」他感觸良深。「當然,或許施者很快就忘了自己曾有過的施捨,但是受者卻可能一生都珍惜著這片刻——」
「我……不曉得該怎麼說……」她認真地說。「我或許真的忘記了那一次微不足道的施予,但是,能在小時候就跟未來丈夫有過短暫的交會,那一定是生命裡很特別的感受!」
他讚歎。「能娶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其實我根本配不上你這位千金……」
「不准你這麼說,枉費你長我十歲,怎麼比我還看不透人生?」她正經八百地告誡他。「什麼門當戶對、登不登對,都是假的!最重要的是我們相愛。」
她突然把電燈都關掉,只剩下朦朧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
「怎麼了?」他有時真模不清這古怪的小妻子在想什麼。
「我知道我應該很生氣,甚至揍你幾拳,或者是扒了你的假面具,可是我做不到——我還是好愛你。不過……這樣我面子會掛不住,」她嘴巴噘得高高的。「所以我不要看你得意忘形的樣子!」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強忍住笑意。他知道絕不能笑出聲,否則,她一定會記仇。哪一天,可能又會故意精心調製「八寶蒸蛋」之類的毒藥,懲罰他取笑她的動作。
他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時,她碰巧也想到「八寶蒸蛋」。「以後我會煮好吃的菜給你吃……對了!還有色香味俱全的『愛心蛋』……」
「好、好……」他強吻她,她的聲音逐漸逸去。
「等一下,」她彷彿又憶起什麼大事,急急站起身。「我去拿一樣東西——」很快地,她又踅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