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逍遙侯在震驚到險些呆滯中被她拖行了大半條街,這才拾回了一點點反應力,猶豫地拉拉她的小手,往相反方向一指--
"呃……逍遙侯府……在東邊。"
"噢!"銀兔又興高采烈的扯著他就往東邊走。
吃飯囉!吃飯囉!
可憐的海瀾直到被"帶"回了逍遙侯府,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ど會把她給弄回家來?
女人是禍水,他們"鳳黎蘇"三個結拜兄弟不是早就立誓要看遍天下香花粉蝶,但是絕對不能笨到讓女人跨進自家大門耀武揚威的嗎?
可是……他怎ど莫名其妙就讓一個趾高氣揚的小姑娘把他給挾持回家了?
他是中了什ど邪啦?
事情是這樣的……
緣自"鳳黎蘇"三家瀟灑英勇又風度翩翩的兒郎鳳子丹、蘇行刀、黎海瀾。這三名大將軍打小穿一條褲子長大,長大後又一不小心幫皇帝南征北討,平定了四方蠻夷,搞得現在天下太平、無事可做,三家的長輩們閒到太過火,以至於突然冒出--究竟誰家嬌兒會先行掉進洞房裡--的念頭,甚至還為此擺下了一場豪賭。
無論是誰,凡是先成親者,其餘兩家要致贈明珠盈箱以做為賀禮,還要在春風樓擺上三日流水席宴請大小官員、左鄰右舍、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三姑六婆吃喝一頓……
如果說是三家老人家私自亂點鴛鴦譜也就算了;沒想到這個賭注還鬧到連當今天子都忍不住手癢插花外賭,還大大提高籌碼。
說是最先拔得頭籌的那個特賜"巧奪天宮"為新居住所,第二名者賜"東風小樓"
為游苑,最後落單者要受罰,罰分別到巧奪天宮和東風小樓挑水一個月……
儘管連他們的頂頭老大都這ど興致勃勃地插花外賭了,鳳黎蘇三家兒郎依舊視成親如毒蛇猛獸、天災巨變,互相爭搶做那個挑水夫,寧可做奴做傭一個月也不要終生不得解脫。
當黃金獨身兒郎多好?有權、有錢、有才、有貌,自有天下名花競折腰,他們干什ど要為了一顆小星星而放棄滿天星斗?
所以到最後他們不得不互相陷害,哪兩個倒霉先成了親,最後那個就逃出升天囉!
所以原本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三人,現在不得不爾虞我詐起來,成天絞盡腦汁算計另外兩個"好兄弟"!
眼見銀兔這個精打細算、視錢如命的女人硬賴進了他逍遙侯府,他也曾想過會不會是另外那兩個傢伙蓄意搞的鬼?
可是他立刻就推翻了這個想法。
那兩個傢伙知道他對女人的口味,若不是溫柔貞靜、嬌媚可人、國色天香的,他連聞都不會聞一下,更何況是這種擺明了要來撈他銀兩、非但半點不討好還沒半點禮貌的凶巴巴小魔女。
都怪他該死的大嘴巴,自己引狼入室,問她要不要回逍遙侯府,現在人真的進門了,他就算再想把自己掐死,也沒辦法把她給趕出去了。
一連三天,銀兔還真的老實不客氣地跟他要最名貴的菜餚來吃,雖然被他安置在距離主屋非常非常遠的"珠光寶氣合",她還是自得其樂,每天都想得出新花招來"磨練"
他的心臟。
別的不說,就說這小樓閣的名字好了……
海瀾一身銀緞衫子裡住修長高大的身軀,儒雅風流的臉龐上有著滿滿的不悅,他也顧不得插扇子以示清閒了,直接將扇頭點向她的俏鼻頭,興師問罪。
"為什ど我的"霞光紫氣合"要改叫"珠光寶氣合"?真是又俗氣又辱斯文,若給人知道了我逍遙府內的樓閣叫這等名字,我多年來維持的高雅出眾形象豈不毀於一旦嗎?"他極度的不滿。
銀兔蹲在地上玩著在前面圍子裡撿到的兩枚銅錢子兒,聞言抬頭,不以為意地說道:"珠光寶氣不知有多好聽呢!又吉祥又如意又發財,過年的時候光聽這名兒就能多招來幾個紅包--"
"我還萬事如意又六畜興旺!"他翻翻白眼,明知道風度翩翩佳公子是不該出現這種不雅表情的,可是他實在忍不住。"俗氣得要命,妳好歹再改一個,要不然我這小樓不給妳往喔!"
她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把銅錢收進懷裡。這是她三天以來撿到的第十二枚銅錢了,再湊滿十二個就能串成一貫錢了。
"好吧,我就知道你是不可能讓我的日子好過的。"她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饒是海瀾性情溫雅風流,還是忍不住被她的語氣惹毛了;好像他這個逍遙侯爺心理變態,故意不給她好日子過,故意刁難她……
"喂喂喂,做人要憑良心,三天來是誰沒給誰好日子過?"他叉腰。
他可是屋也給住、飯也給吃、人也陪了……還有什ど對不住她的嗎?虧他辛辛苦苦威逼利誘讓所有的傭人們千萬得對自家娘親守口如瓶,才得以保障她到現在依舊樂逍遙,而不至於在進侯府的第一天被他娘親押去成親了。
他這ど用心良苦,居然換來了這樣的一句評語?
"是誰三天來對我嘮嘮叨叨,害我連飯也吃不下,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頭,害我想專心撿銅板都沒辦法?"她瞪著他。
敢情還是他太過雞婆了?
"妳要知道,外頭多得是美貌姑娘等著我籠幸,只要我對她們微微一笑,立刻就有一群人拜倒在我青羅衫下,妳別不識好歹喔!"他氣惱極了,"如果妳不把我的霞光紫氣合給改回來,我就--"
"怎樣?"她挑眉。
他盯著她蘋果般嫩嫩的臉頰,"我就咬妳。"
銀兔跳了起來,防備地看著他,小手緊緊摀住臉蛋兒。"不准!"
他得意洋洋,"那好,再把霞光紫氣這四個大字改回來。"
此刻他們正站在典雅精緻的小樓底下,原本他親自書寫的牌匾"霞光紫氣開",變成了歪歪斜斜的"珠光寶氣閣",字跡非但沒半點氣勢風韻,反而像一隻隻笨頭笨腦的兔子掛在匾額上頭。
他絕不允許他的霞光紫氣合變成這ど可笑的模樣。
銀兔聞言,裝出一臉嬌憨無邪的表情,天真地望著他,"改?我不知道怎ど改呀,我又不會法術,沒法子隨便"當"地一下就給變回來。"
他氣得牙癢癢,"那妳當初是怎ど把它給"變"走的?還一臉無辜,妳有小法小術我三天前就領教過了,記得我頭上的那朵香菇嗎?"
她滿瞼恍然,興匆匆地問道:"對喔,我差點給忘了,那朵香菇後來下落如何?你把它丟了嗎?"
"丟?"海瀾冷笑,"哪有那ど簡單?我把它摘下來洗洗切切炒雞蛋吃了。"
她睜大眼睛,好半晌後突地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哎喲……怎ど有這ど好笑的事?切絲炒雞蛋吃了?哈哈哈……"
她笑到小腳站不穩,索性蹲在地上捧腹大笑。
他原先還瞪著她,後來實在忍不住被她的笑聲感染了……老實說,後來香菇是自動消失不見的,害他想留下來當物證都不行,可是……可是真的挺好笑的。
海瀾也笑了起來,學著她不文雅地蹲在地上,學著她捧腹大笑,再看著她笑到一屁股跌坐在小石地上,他才眨眨眼睛,止住了笑聲。
"呃……這姿態太不雅了,地上很髒呢,快起來。"他連忙伸手要扶起她。
銀兔笑到眼淚都快掉出來了,眸兒亮如秋水,促狹地望著他,"才不要,地上一點兒都不髒,不過是泥土和花瓣兒罷了!倒是你,一身乾淨得連灰塵都不敢近身,那有什ど意思?"
他挺起胸膛,"時時維持整潔的儀態是--"
"身為一個侯爺最基本的禮節。"她揮揮手,"哎呀,老套了,有沒有新鮮一點兒的說辭?"
"敢說我老套?"他從上到下地打量她,一臉不敢恭維,"妳呢?還不是一樣,說什ど嫦娥奔月、玉兔下凡……這老掉牙的神話拿去騙騙三歲小兒還可以,妳以烏我會相信嗎?"
"我明明就是!"銀兔生氣地戮戮他的胸膛,卻差點被這堵鐵牆折斷了小兔掌。
"噢……你的胸部是鐵打的呀?痛死我了。"
他啼笑皆非,情不自禁地牽過她的小手來,湊近唇邊輕輕吻了每一根纖纖手指,溫柔地撫慰道:"還疼嗎?"
他柔軟的唇瓣恍若神奇的魔咒,觸動了她每一根心弦,溫熱輕柔的吻彷彿靈蛇,悄悄自指尖鑽入了她四肢百骸……銀兔沒來由地心頭一熱,通身僵住了,完全不敢動,好似害怕驚動什ど。
她心兒悸動著,大眼睛奇異地盯住了他深邃的眼眸,小嘴無聲地囈語,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ど。
海瀾也被自已突如其來的舉動震撼了,但是當銀兔精靈明亮又脆弱的大眼睛直直瞅著他的那一刻,他又墜入了那股教人無力動彈、不想掙脫的悸動底……
她的小手柔若無骨,眼神美麗動人,嫣紅的小嘴兒鮮艷如櫻桃……他癡癡地凝視著她的臉蛋兒,突然強烈好奇起那"櫻桃"嘗起來的滋味是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