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事?""留一下子,我有事問你。"邢孝天淡淡地交代著。
說完話,他逕走到休息間的酒櫃旁,取下了一瓶烈酒,兀自倒了一杯,飲啜了約莫半杯,他才又把眼神投向跟他進來的斐漢文。
"還有事嗎?"斐漢文汕笑著問,他不是不明白邢孝天想問的事,只是他自己開不了口,很難先挑明來講。
"是你沒把要說、該說的告訴我!"邢孝天睨著裴漢文似笑非笑的。
他回來台北的目的,斐漢文比他更清楚,而他卻一直沒告訴他,他弟弟現在人在何處;就這一點,他實在搞不清斐漢文的用心何在?
這倒不是說他懷疑斐漢文別有用心,而是,斐漢文做事的態度向來乾脆得很,這一回卻做得拖泥帶水,想是事出必有因,而他不能不問這個因。
"明天再說好嗎?"邢孝天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這下斐漢文知道自己打混不過去了!
他走向酒櫃,也倒了一杯酒,逕飲啜了起來。
"你是怎麼回事?不像你的作風,你一字號的標準笑臉上哪去了?還有你做事的魄力呢?怎麼全消失了呢!?"邢孝天是從來不擺大老闆架子,也不會故意給人臉色看;但那不代表他沒脾氣,他的耐性很有限,他也不喜歡做事拖泥帶水的。
"你可要有心理準備。"裴漢文突然正色望向他說。
"心理準備?"邢孝天不解地一楞,隨之淡笑道:"做什麼?你以為我會在乎他做什麼?我告訴你,他即使是做著清潔工,我還是會認他,因為他是我弟弟。"裴漢文真是太不瞭解他了!他邢孝天豈是如此市儈之人,他在乎的是血緣至親,而非財富。
"他的工作會使你感到丟臉。""不可能的。"邢孝天不相信地一笑置之。
"他的確會讓你丟臉。"裴漢文十分肯定地說。
他相信邢孝天要是知道他弟弟是個"男妓",那他鐵定只有一種態度——暴怒。這種差事實在是吃力不討好,他又得夾在中間隨時準備當和事佬。早知道,該讓邢孝天找徵信社去查,現在他也不必這樣有口難言。
"你就別再賣關子了!我相信我的心臟夠強,不會突然停止的,你可以說了嗎?""好吧!我說……""還不說?"邢孝天催促著。
"根據我在調查,汪靖安在'星期五餐廳'工作。"說完話,斐漢文刻意觀看邢孝天臉色變化,但沒有他預想的那般,邢孝天的表情出奇地平靜,真教他大感意外。
"你不生氣?""當侍者沒有什麼好丟臉的,也許是他還未碰上賞識他才華的貴人,而苦無出頭之日,無法一展長才。"邢孝天笑著說出他的看法。
天!他完全看錯意了!
他竟以為"星期五餐廳"只是一般餐廳!?真的假的?他邢孝天有這麼純潔?還是他真的孤陋寡聞得厲害?
斐漢文哭喪著一張臉,他是真的很想大哭一場,還恨不得一棍敲醒邢孝天。他八成是忙公事忙得脫離了現實生活,否則任誰都知道"星期五餐廳"是男子應召中心的另一代名詞。
"他不是侍者,呃……也可以說是,他專門服侍女人,一些有錢的女人,他是個……午夜牛郎……呃……也就是男妓。"邢孝天瞪大雙眼,差點把眼珠子瞳凸出來。
他高著八度音問:"牛郎!?男妓!?"天!他有沒有聽錯?他們邢家的"任威企業"好歹也是美國十大企業集團,他們家的男人居然去當男妓!?這要傳了出去,別說面子,恐怕連裡子皆沒了!
"馬上帶我去見他。"邢孝天沉著臉吼道。
"你不能去鬧事,要心平氣和地去找他,才能導他回正途……"斐漢文緊張地勸解著。"我聽不懂你說的屁話!"邢孝天再次怒吼。
"你生氣也沒用,只能好好跟他說。""說?我只想揍他一頓,他什麼工作不好做,非去賺那種髒錢,嫌女人的錢!真噁心!"他揪住斐漢文的衣襟怒道,想起來他都覺得吐。
"我又不是他。"斐漢文扳開他的手苦笑道。
他可沒預料到自己會成為代罪羔羊,看來這回邢孝天真的非常火大。
"馬上帶我去找他。"邢孝天拖著裴漢文往外走;結果,裴漢文又把他拖回屋子。
"現在去我們見不到他,他請了三天假。""陪女人去遊山玩水?"他冷唆一聲道。
"你還真會聯想……。"看到邢孝天的殺人眼,他馬上改口說:"我不清楚,我也一直找不到他的住處。""他知道你在找他嗎?""知道,我曾出面勸過他。"當時他還覺得汪靖安沒藥醫了,可是他不敢這麼說。邢孝天瞪眼怒問:"你去勸他,他卻執迷不悟!?"他真的愈來愈火大了!他不敢自詡自己十全十美,卻還是有著深厚的道德觀,沒想到卻有個毫無道德觀又自甘墮落的弟弟,真是造孽!
"他對你父親恨意很深,所以他不願回邢家。""那也犯不著自甘墮落。。
"在你一帆風順,什麼都有時,他卻什麼都沒有,你不能怪他。"邢孝天瞪著他問:"不能怪他難道怪我不成?如果我知道有他在,我早就拖他回去了!偏我老爸到臨終才告訴我這件事,才讓他做了這種敗壞門風的事。""你是找人,還是鬧事?'裴漢文一語問住了他。
他悶聲答道:"找人。""那就收收你的火爆脾氣,否則找到人也沒有用,他和你什麼都不像,倒是脾氣很像,像口活火山。"斐漢文拐著彎罵了他一頓。
"你損人真毒,罵人又不帶髒字。"邢孝天白了裴漢文一眼,又喝掉了他手中的半杯酒,沉思了片刻,他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他淡然說:"我答應你,明天才見他,我也不發脾氣,一切你來安排。"現在他只能做這樣的決定了!
第二章
星期五餐廳壓根不叫星期五餐廳,它喚作為"緋a鋼琴西餐廳",一看到招牌就令人聯想到"紅色",再聯想下去,就會想到暖昧不清的徘聞,有的人看著看著就血脈憤張,邢孝天卻覺得既噁心又倒胃。
可是他進門時居然聽到有人在問:"為何取名為徘a?"他差點就要奔到那呆女人面前一看廬山真面目,真的太好笑了!可是,斐漢文卻一把把他拉走了!
而另一間小廂房,也就是邢孝天路經的小房間之中,一名牛郎服務到家地切了一小塊肉,遞到舒美江面前說:"趁熱吃一點嘛!舒舒。"舒美江的雞皮疙瘩差點掉了一地。這輩子沒人這樣叫過她,有了第一次,她根本不想有第二回,太恐怖了!又不是在演"楚香帥傳奇"。
"你們全是自願做這一行的嗎?"舒美江笑問。
她迷糊歸迷糊,可是卻還沒忘了來的目的。這可是她翻身的一個機會,她不想再搞砸了!
"這一行沒什麼不好,可以認識很多人,交許多不同類型的朋友,像你這麼高貴大方的淑女,如果我們不是這一行的,又怎可能遲上你呢,是不是?"牛郎之二哆聲道。明明他覺得舒美江老土得要命,又呆蠢得不得了,卻還是得為了錢而睜眼說瞎話。他討厭女人;可是,他要女人的錢。
"通常來這的客人都像我這類型嗎?"兩個牛郎相視一笑,全擠到她身旁,笑道:"來這裡的客人最少你這種型的,你看起來一點經驗也沒有。"舒美江嚇得直往後倒退,她的臉像火在燒,一路燒至耳根子去。她哪只是沒經驗,連讓男人牽一下她的小手都不曾有過!卻要在色情場所和兩個男妓談"性經驗",她真的怕得直磨牙,卻只能一味汕笑。
所幸她今天沒帶眼鏡,看什麼她都霧茫茫,否則光看他們的嘴臉,她准大吐特吐一番。
"你好容易害羞哦!"牛郎之二再傾過身貼向她,哆聲哆氣地說:"我比你更容易害羞呢!你瞧,我臉紅了耶!"天呀!他的手居然放到她的腰上來了!?她嚇得連動也不敢動,心跳都快停止了,卻又不能打掉他的手,怕穿梆了!
"來,我們喝酒聊天,喝酒……"說著她端起桌上的酒往嘴裡灌。
這一喝哪得了!火辣的酒像火般一路燒到她的胸口及胃腸,毫無酒量的她,馬上覺得天旋地轉了起來。
"哇塞!你好勇敢,一口喝下一杯呀!"舒美江抓住她身旁的牛郎之二叫道:"你不要搖來搖去的。""我沒有……"牛郎之二委屈地申訴著。
舒美江卻堅執己見地嚷:"你有,你就是有。"她醉了,酒品很不好!
見她發起酒瘋,牛郎之一摟住她笑說:"舒舒,你醉了!"舒美江直搖頭否認道:"沒醉!沒醉!誰說我醉了!?""我們送你去休息好不好?"牛郎之二慫恿著。
送她出場什麼都不用做就可賺上一筆,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