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沒有逞英雄的立場,華清妍把握機會,趁著對方正恣意狂笑的時刻,忙不迭扯開喉嚨大聲地呼救。
「救命──」
尖叫聲以一種很詭異的方式收音化為寂靜,含著未能出聲的尾音「啊」字,啞穴被點的華清妍不敢往下想像自己的命運,只能含恨不已地看著滿臉淫慾的對手。
「對你,還真不能掉以輕心啊?」猥褻的嘴臉上掛著一抹淫邪的笑容,像是在鑒賞一件得來不易的珍品般,從頭到尾仔細地看著這位剛闖入的小美人。
有口不能言,華清妍只能怒極地用眼神凌遲著他。
「你現在是不是想問,我到底想怎麼樣?」像是見多了這種場面,那淫僧突然開口代問道,全然一副好心情的模樣。
失去了言語的能力,華清妍就算真想說些什麼,也沒有那個能力,不過,那淫徒打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讓她說些什麼。
「我想這樣!」他突然地說,同時間唰地一聲撕開了她前襟的衣衫。
這一刻,胸前只剩兜衣蔽體的華清妍羞忿交加得直想死。
「想死是不是?大爺我見多了,等一下包準讓你欲仙欲死,到時你可會愛上這滋味的。」邪淫的話自然地從滿是黃板牙的嘴裡冒了出來。
如果能夠,華清妍絕對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也不願面對將發生的事。但是這時候的她一點自主的能力也沒,別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因為她連喊出聲的能力也沒有。
「唔……該用什麼方式呢?像你這樣的嗆姑娘,玩起來最帶勁兒,當然不能用迷香,迷昏了你的神智,那就太對不起你那一身的傲骨了,僧爺我可不想錯過你任何一個表情,像你這樣的小丫頭,臉上充滿痛不欲生與羞忿交加的表情最是動人了聽著他下流的輕薄言詞,華清妍心中除了忿恨之外,其實還多了恐懼,只是她的自尊心不容許她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懼色,就算是有口難言、不能當面痛斥責罵他一番,她也盡力維持住臉上的驕傲來怒視他。
「哈哈!就是這個表情,美,真是美啊!雖然還沒決定怎麼玩你,但先別急,夜還這麼長,要怎麼玩你可以慢慢決定,先讓僧爺好好地親一口再說吧!」
天啊!如果可以,就讓她死了吧!
在那口黃板牙逼進她的時候,也不祈求上天垂憐,冒出個神跡來人救她,華清妍心中直接祈求著死亡,她的尊嚴、她的驕傲、她的教養,讓她無法忍受此刻所發生的事,驚恐的她羞忿得一心直想死。
天不從人願,可能就是這時候的最佳寫照。
就在華清妍萬念俱灰之際,驀地一聲慘叫聲響起──在那張充滿異味的嘴碰上她芙蓉粉腮前,那淫僧不知哪裡受痛,竟哇地一聲慘叫起來。
有出手相救的人了?!
因為這念頭,緊閉的盈然雙眼張了開來,但在看到屋內多出的那位昂藏挺立的男子後……比萬念俱灰還要萬念俱灰,這下子,華清妍更想死了。
※※※
在敵人一記虛招、丟出個煙霧彈後,刑克雍無心戀棧,也無意去追人,只焦急於關心被制住的窈窕佳人。
刑克雍非禮勿視地別過頭,解下身上的披風,將之覆住外洩的春光後,才動手解開華清妍身上受制的穴道。
「清妍,沒事吧?」費盡了自制力,才將話中的擔心與焦慮掩去大半,但還是露出了破綻;過度焦急的他竟脫口喊出她的閨名,而不再是他一直以來守禮的稱呼──華姑娘。
如果留意了,必能發現這一個小小的異象,但這時沒有人注意到這些。不光是被叫的人,就算是刑克雍本人也沒發現,因為,他現在滿腦子所掛記的,就只有探知她受害程度而已。
刑克雍怎麼也沒想到會讓他遇上這一幕。原本,他心裡還直納悶著,怎麼今天一路上會遇上這麼多事?讓他原定的計劃一延再延,直到這大半夜了,別說是桐城的影兒還沒見到,不過也才走到原先預定的第三個視察點──單青鎮。
直到現在,他總算明白,這冥冥中有老天爺的安排,讓他一路上耽擱了大半天,就是為了要讓他在這危急的一刻施予救助的援手。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感激與深深的慶幸;感激上天的安排,也慶幸自己聽到那異常的笑聲時決定一探究竟,才能在緊要的關頭能來得及挽回一切。
但,清白與生命雙雙被救之人可不這麼想。
恢復自由之身的華清妍,第一個動作就是拔下發上的金釵,以快狠準的速度與氣勢奮力地往自己的喉頭刺去。
刑克雍的心臟在這一秒凍結,幸而他反射性地伸手,一記手刀劈下了她手中的金釵,否則,只怕她此刻的一縷芳魂已魂歸離恨天了。
「你這是做什麼?」一張臉本就屬不好親近的那種了,現在臉色一沈,刑克雍此刻的表情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別過頭,捂著被劈得隱隱發疼的手腕,華清妍倔強地不說一句話。
刑克雍的個性是悶,但絕不魯鈍,平撫下最初因她而起的驚惶與擔憂後,他大約能推測出她的想法。
他相信,同樣的情形,若是由得別人施予援手,她尚不至於出現此舉,而現在會這樣,該是因為救了她的人是他的緣故。
這可想而知:因為在現今的院首夫人君懷袖出現前,她一直是所有人眼中、九堂院院首夫人的唯一人選,可卻輕易地因一個臨時冒出的情敵而無故落敗,完全否定了她過往為了成為院首夫人所做的努力。
只要設身處地的換成她的處境一想,不難理解那份不甘;那份形同被負了的積怨,更容易體會她不願意再見到與九堂院有關人士的心情。
而他,除了是她怨恨之人形同左右手般的工作夥伴之外,還有一層義兄的親近關係,這樣的身份關係在她來說,已不單單是她所不想見的九堂院之人,他幾乎就如同那個負了她的當事人一般,同樣讓她覺得難以忍受。
她是知書達禮,是溫柔婉約,但這樣大家閨秀的形象,只會更加凸顯她外柔內剛的性子;試想,個性剛烈的她,這也難怪她會寧可一死,也不願受他所救了。
「你可以當我沒來過。」想了下,他只能用這拙劣的方式安撫她。
「這改變不了什麼,我不想跟九堂院再有任何牽扯,不想看到跟闕傲陽有關的人,不想看到你。你為什麼要出手救我?我不希罕你救,一點都不希罕!」她運氣,想一掌打死自己。
「冷靜!你冷靜一點!」當然不可能讓她做傻事,他抓住她的雙手。
「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她掙扎,樣子看起來有點瘋狂。
在這之前,為了不讓父母擔心,看著一直以來自己認定為丈夫的人另娶了別人,華清妍努力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好讓她的雙親認為她已接受了事實,直到她離開家。可實際上呢?
她沒辦法接受,一點都沒辦法接受!在她付出了這麼多、努力了這麼多之後,所得到的結果,竟是莫名其妙且全然徹底的輸。
如果說,闕傲陽所要的,是一個能力高過於她、比她更符合那嚴苛擇妻標準的女子,那她真的沒話可說;可問題是,闕傲陽所娶的小妻子,是一個與他所定下的擇妻標準大不相符的人,這讓努力了這麼多年就為了能配得上他的她該怎麼想?
要不是為了配得上他、符合他擇妻的標準,她多想跟別的女孩子一樣,大聲地笑、大聲地哭,快樂地做一切所喜歡的事,而不是面對每天上不完的琴棋書畫課程、努力壓抑自己想玩想瘋的個性,練習成熟得體的進退應對……為了他,她忍、她學、她自我壓抑,但到頭來,她就得到了一個良人另娶的結果,這算什麼?!讓她情何以堪呢?
如今,壓抑到底的她都已經選擇了離開,想在不傷害到任何人的情況下,尋得一個說服自己的答案,等平靜下那些連她自己也不喜歡的負面情緒後,再以另外一番心情來面對所有的人事物。
難道,她這樣做得還不夠嗎?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惡整她?就在她想忘了這一切,而且已經遊走他鄉了,竟還安排了這一幕,讓一個最知悉內情、最清楚她不堪立場的人,來揭開這個尚未痊癒的傷,而且還是在她最狼狽、最讓人看笑話的時刻。
這能讓她有什麼感覺?
如果說良人另娶在她心中留下一道傷口,現在的情勢,那更是在她的傷口上硬生生地灑上一層鹽,讓她痛不欲生啊!
所有的刺激讓華清妍那些努力隱藏的情緒一併爆發了。這要她怎能不失控?怎麼維持住她慣有的理性態度?
「別這樣,你聽我說。」
「走開!我什麼都不想聽,什麼都不要聽……」
「好,我走,我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但你得答應我,不傷害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