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去不受控制的冷汗,像是要確認什麼,帶著職業性的和氣笑容,店掌櫃迎了上去……「來,喜兒,這是你喜歡吃的橙汁子排,多吃一點。」
「煒哥,你也多吃一點。」
一走近,店掌櫃聽到的就是這樣的對話,而話中所帶有的人名證實他想得沒錯,也因為如此,那話中的親匿度嚇得他腳下差點一滑。
真的是他!?
若真是商胤煒,那麼那位姑娘呢?她又是誰啊?
「商總管。」沒有時間多想,來到兩人面前的店掌櫃打了個揖,開口請安。
「哎呀,這不是宋大叔嗎?你怎麼回來了?聽小二說,你到支部開會了,不是嗎?」像是直到這時候才發現店掌櫃的存在,他溫雅的俊顏上完美地迸出驚喜交加的笑,連忙站起來說話。
「才剛回來……不知商總管要來,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完全無法克制的,在回答的同時,宋掌櫃好奇的視線一再地看向那名不知名的少女,不由得在心中揣測這兩人之間的關係。
像是沒看到他的打量,一臉高興的商胤煒連忙為已站到身邊的「心上人」介紹來人。「喜見,這位是宋叔叔,也是這兒的店掌櫃,他老人家可了不起了,在他的經營下,聚風樓可是九堂院內最會掙錢的驛館之一。」
「不敢當,不敢當。」聽著這樣的介紹詞,宋掌櫃連忙拱手一揖。
「宋大叔真是人謙虛了,這有什麼好不敢當的,聚風摟能有今日的風光,這全是您老人家領導有方,若您不肯擔此讚譽,還有誰能有這資格呢?」
商胤煒才剛說完,站在他身邊的報喜早已訓練有素地露出一臉燦笑。
「宋大叔您好。」這笑與問安,都是早先就訓練過的,但現在不僅是因為訓練才這麼做,她是真心的笑著,也是真心的想對這有一套的老人家問安,因為她一向就欽佩這樣的人,這種有能力且認真做事的人。
「這位姑娘是?」在她問安後,宋掌櫃把握住機會,連忙向商胤煒問道。
他早好奇這姑娘的來歷,尤其一走近後,明顯地看見商胤煒這個遊戲人間的浪子對她明顯的憐惜寵愛之意,現在有問明的機會,對這第一手的資料,他才不會傻得錯過。
「宋大叔說喜兒啊?它是老天爺送我的禮物。」儒雅斯文的臉上滿是濃濃的幸福表情,雖沒再多說什麼,但那語氣,以及末了那個男人問才懂的眨眼小動作,已經說明了許多。
「討厭啦,老說人家是禮物。」又是個訓練過的反應出現,如同訓練後得到的成果,大發嬌嗔的聲調毫無瑕疵,嬌羞的表情也屬完美……是瞞騙得過所有人,但她就是沒辦法騙自己,不禁暗地裡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真的嗎?商總管真找到命定之人了?如同院首夫人所占卜的那般?」宋掌櫃顯得佩尺
早些日子前,從九堂院本部中傳出了點消息,指出多方人馬已為院首夫人占卜結果下了重注,一大票人等著看這兩個被上算出姻緣天定的總管會有什麼下場,是不是如占卜的那般……雖然他沒有無聊到理會這些,也沒時間抱著看戲的心態管這種事,但現在能比其他人早一步知道結果,耶種快人一步的心情可真是好得不得了。
「全都要感謝院首夫人,要不是她,我也不能休這個假,然後認識了小喜。」
商胤煒「深情款款」地看著身邊的「意中人」。
「煒哥。」如同練習般,報喜羞紅了臉。
說起來奇怪,也不曉得為什麼,每次聽他這樣說,她就忍不住紅了臉,就連雙面人高手商胤煒看了也嘖嘖稱奇,直道她有好天分,還說要好好地栽培她,就算當不成他的接班人也能當他的好助手。
「累了嗎?剛剛趕了那麼多路,要不要先回房休息?」商胤煒極其體貼地柔聲問道,深怕時間一拖久了,她會露出破綻來,這種事在練習時不是沒發生過,他已經大致能摸清她的耐性能支持到什麼時候了。
「確實是有些累了。」她一臉歉意地看著他,像是很抱歉掃了他們談天的興致一般,實則是在想,要再不讓她躲起來喘口氣,她就要穿幫了。
「喜兒姑娘請稍等一下,我這就讓人準備雅房去。」不忍美人疲累,宋掌櫃連忙告退。
興沖沖的他完全沒發現,在他轉過身去那一剎那,身後那一對璧人已迅速地交換一抹他們彼此才懂的眼神……首次出擊,過關!
***
「嘿,小花花,你表現得不錯嘛。」
一回到房裡一切都變了樣,再也不是深情款款的表情,就連「喜兒」這個寵溺的稱呼也沒了,本該斯文俊秀的臉上掛著一抹一點地不符合相貌的狎笑,商胤煒好心情地誇著她。
「我已經快受不了了。」沒理會他的讚揚,她癱在躺椅上嚷嚷,直接且坦白地說出她的感覺──同樣沒有剛剛含羞帶怯、全然一副大家閨秀的嬌羞模樣,以她現在的姿勢跟語氣來說,跟剛剛的她一比較起來──那真是差遠了。
「怎麼會呢?這有什麼好受下了的?」商胤煒一臉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我受不了這樣騙人,也受不了要自己裝成一副不是自己的樣子。」報喜一臉的不藹砍
現在她唯一感到安慰與慶幸的,是幸好剛剛沒有認識的熟人看到她剛才的模樣……現在她光是想,都覺得自己剛才的樣子讓人噁心到想吐,也就更不敢去想像,要是讓她的好友伍薏兒看到剛剛那一幕,她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如果真有這種事發生的話,她想,她會先一頭去撞死,也不用花費時間去思考,她該怎麼開口解釋才能解釋得清。
「小花花,誰告訴你這是騙人的?你說,我們騙了誰了?像剛才的那一些,我們只是表現出大家所想看的樣子,可以說是為了要滿足他們的心願,這說起來,可是好事一件,是在做功德吶,你千萬千萬要記住這一點。」商胤煒開導她。
「你少唬弄我,我不會相信你的歪理的。」認識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報喜別過頭,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更別說要聽進他的話。
「這哪裡是歪理了?」他一臉無辜。
「從頭到尾都是。」報喜越想越不明白。「其實不就是要讓他們看你被拋棄後傷心的樣子嗎?我真不明白,你幹麼要大費周章地計劃,像溜猴兒似地帶我到九堂院的各個驛館去瞎晃?」
這才是第一站而已。即使是讓他訓練了半個月,經由剛剛真槍實彈的上陣面對後,她已經很清楚地知道,她不喜歡這種雙面人、人前人後不同的生活。
「你想想,還有什麼地方,能把消息傳遞得比驛館快?」見她著實惱了,商胤煒解釋,俊秀出眾的臉上儘是高深莫測的微笑。「我相信,在我們回房的路上,宋大叔已經把見到我們的事一字不漏地全寫下,恐怕再不一會兒就能傳回本部去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先前說過,要讓我們的戀人身份早我們一步傳回去,這樣我到時候面對他們時,比較好取信於他們。」她把記得的話口述一遍。
「沒錯,利用一個個「親眼所見」的訊息,就是想增加你取信於他們的籌碼,整個事情就龍快一些落幕了。」想起未來所能得到的自由,他賊賊地直笑。
「是嗎?這樣能比較快嗎?」她一臉不信。然後懷疑地問道:「你不覺得……只是要他們知道你感怕受創而已,有必要弄得這麼麻煩嗎?尤其還得像耍猴兒似地到處做秀騙人,這不是很累人的嗎?」
「難不成你另有高見?」他看出她有話想說。
「我不知道是不是高見啦,但我覺得,不過就是要營造你情感受創的樣子嘛,那我們直接回你們九重院的院本部去見這回逼婚的主使人,等你跟他們介紹過我後,告訴他們你愛我甚深,我們就做一場戲……你看,這樣只要演一場就可以了,不用到處去演,活像是要上演巡迴秀似的……」
「好,那你的重點呢?」他不讓她離題。
「我的重點就是,在他們知道你很愛我之後,我就在他們面前裝出一副刻薄樣,惡意且大肆地嫌棄你,讓他們知道我們因此一拍兩散,等到我離開後,你就自己裝出失意傷心的樣子,讓他們同情你感情受創,短時之內沒辦法再談感情,之後就會自動地不再提起要你盡快成親的事,也不再自作主張地要你去相親,這樣一來,你就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這比你現在計劃得一大串,不是簡單得多了?」她越講越順口,而且越想就越覺得自己說得有理。
「就像你講的,要裝刻薄是吧?那你說,你要嫌棄我什麼?」他也不高聲跟她爭辯,只以平常的聲調慢吞吞地問她,然後他看著她,等著她給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