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笑,敖鳳翔稍稍地鬆了一小口氣,以為夠幸運,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嚴重
「二師兄……」淺淺的笑容未減,仍是一貫從容的語氣,玉陽輕道。「一切就麻煩你了……」
尾音未落,前一刻還說著話的人軟軟地倒下,就當著敖鳳翔的面!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凍結了──麻煩嗎?
瞪著面前一大一小、同樣濕淋淋、也同樣不省人事的兩個人,敖鳳翔的腦子有片刻的空白。
這個麻煩……只怕不是普通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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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這要我怎麼跟太后交代呢?」
「這都怪我,如果我不去取點心,格格就不會跌進湖裡「這不能怪你,主子要咱們做奴才的去拿東西,做奴才的哪有不從的道理。」
「可是……──」
「你別可是了,眼前重要的事情是將格格照顧好就是了。」
「那不讓格格回飛鳳閣嗎?」
「目前還是先讓她待在清陽樓內好了,一來省得雪格格擔心。再則御醫來時,也不用跑來跑去,方便御醫看診也以免延誤醫治。」
「那大阿哥那邊……」
「我也正煩著這問題,唉……誰能想得到呢?大阿哥回來原是件大大的喜事,可哪知道樂極生悲,一回來就發生了這種事……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有大阿哥在,靈格格她恐怕……」
「是啊,真是多虧了有大阿哥在,要不格格若有個萬一,珍珠真是萬死不足以謝罪。」
「呸呸呸!這當頭就別提那忌諱的事,大阿哥跟靈格格都是福澤綿延之人,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先過去隔壁看看大阿哥那邊的狀況,這邊你好好看顧著,千萬別出什麼差錯,知道嗎?」
「珍珠知道,請巴總管放心,珍珠定會好生照顧格格。」
「那好,這邊就交給你了,我過去看看大阿哥的狀況……要命,聽二公子說,大阿哥的情況很是棘手,隨時會有性命危險……唉、唉……這要我怎麼跟太后交代呢?」
之後的話語,意識模糊的靈曦聽不真切,隱約中聽見巴安總管離開的聲音,而後她感覺有雙手探了探她的頰……她猜想,那應該是珍珠,可惜她沒力氣睜開眼,要不然,她一定會要珍珠別擔心,雖然她覺得不舒服,但應該無礙,只要睡會兒就沒事了。
再說,這會兒身體上的不舒服,根本就遠不及心裡的難過。
原來……是「那個」大阿哥救了她的,而且為了救她,大阿哥反而弄得自己有生命上的危險。
真糟糕,她錯怪大阿哥了,他一點也不討厭;試想,一個討厭的人,怎可能見義勇為的救人呢?
只是這會兒因為救她,雖然她的小命,沒讓那仙人帶走她,但反倒害得大阿哥性命垂危……模模糊糊的想著,小小的心靈中充滿了愧疚、不安與難過,但終因為體力不支,小靈曦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暗暗的打定了主意:等她醒來後,她一定要趕緊去看看大阿哥,並好好的同他道聲謝。
抱持著這樣的信念,不知不覺中,她再次沉沉的睡去。
第二章
「二公子,大阿哥他…他不要緊吧?」忙到了大半夜,看著錦被下的身子仍持續的直發顫,問話的小太監也不由得跟著抖了起來。
嗚嗚……真倒楣,原本以為分到個肥缺,能服侍到當今聖上與皇太后跟前最紅人──大阿哥,以為只要多用點心,自己很快就能跟著平步青雲,說不定不用等到巴安公公那年歲就能當上管事太監。
哪曉得會那麼背,事情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下真是慘了,根本就還沒有讓他小安子好好表現的機會,而讓人抬進來的大阿哥要是就這麼的掛了……嗚嗚,他根本不敢去想像自己的下場。
「二……二公子,你想,我再多拿幾床被子來好不好?」見全權管事的敖鳳翔不答話,小安子怯生生的建議著。為了他未來大好的前程著想,他可不希望新主子真有什麼萬一。
掃過一記白眼,敖鳳翔終於開回,話中儘是沒好氣。「要是拿被子來有用,我還用得著愁嗎?」
「可是……可是大阿哥他一直發抖……」
「寒氣攻心,他不覺得冷才有鬼。」隨日解釋兩句,敖鳳翔的心思全放在怎麼為親親小師弟解寒的事情上頭,沒空去裡多嘴的小太監。
「寒氣攻心?」那是什麼?不就是覺得冷嗎?「如果……如果我們再加一床被子,讓大阿哥覺得暖和一點,這樣是不是會好一點?」
「要讓他覺得暖和還不簡單,你乾脆將那個熱死人的火爐塞進他懷裡算了。」又是一記白眼,而且明顯的越來越不耐煩了。
看了一眼放在床邊的火爐,小安子乾笑。「二公子您真是愛說笑,那火爐燒得那麼樣的旺,光放在那裡就讓一屋子都覺得熱了,要真塞進大阿哥的懷裡,只怕不只是燙層皮,活生生的把人燙熟都有可能,您就算是讓小安子吃上一百顆的熊心豹子膽,小安子也不敢做那樣的事。」
「連火爐都不濟事了,你以為加一床被子能有什麼功效?」敖鳳翔冷哼。
「但大阿哥他冷啊。」小安子囁嚅。「反正也沒什麼損失,就加床被子,說不定多少能有點用,據說庫房那兒還有其他上好的絲被……」
中氣不足的建議自動住了口,在敖鳳翔不耐煩的瞪視下,小安子一臉心虛以對。
「你年紀小小,廢話怎麼這麼多?如果事情真有那麼簡單,御醫來了會搖著頭離開?那我又何必在這邊想破頭,想著取暖砝寒的方法?」敖鳳翔真是被吵煩了,為了耳根子清淨,他索性把話說白了。
「你們家的大阿哥現在的狀況很麻煩,會覺得冷,是因為寒氣攻心,而那不是一般的傷寒,是因為他現在正在進行一種功療,而在這過程中,正在改變體質的他絕不能受到任何寒氣侵身,因為任何一點的寒氣對他來說,都將是千萬倍以上的感受。
「千萬倍?」小安子張大了眼,那到底是有多冷啊?
「沒錯,所以他覺得冷,而更要命的是,在這功療完成之前,他異常的體質根本沒有能力讓他的身體產生熱能,所以一旦那形同千萬倍的寒氣入侵他體內之時,那無疑是雪上加霜,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的抵抗力能抗拒那陣寒意。」所以他煩啊,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親親小師弟的身體自行產生熱源呢?
「真的很嚴重。」嚥了口口水,小安子挑了個比較無害的話說。
「所以,如今他所受到的痛苦,別說是我們沒辦法體會,要是想不出辦法保住他的體溫,讓他再繼續失溫下去,他根本就只有死路一條。」快點快點想,這世上可有不至於燙到親親小師弟,但又能提供熱源保住他體溫的辦法?
一邊思量著,敖鳳翔一邊用最白話在解釋著,全然沒發現,他的白話解釋,已經嚇得人稱機靈安的小安子說不出話。
「那……那怎麼辦?」好半天,小安子只能笨笨的問出這麼一句沒建設的話。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要命,真得回去找大哥嗎?重重一歎,完全想不出辦法的敖鳳翔頭大。「現在會那麼棘手,全因為在最後一味藥找到前,也不能貿貿然運真氣幫他解寒加溫,但除了用真氣幫他砝寒,眼前哪還有什麼辦法可想,畢竟情況特殊,也不是用一般取暖的方式就能解決的,難道…真要回去請救兵…」
要是讓大哥知道了,挨上一頓罵是少不了的,但不回去找大哥、這個師弟恐怕是熬不下去……「二公子?」看他一臉的猶豫,小安子也覺惶惶不安。
「算了,被罵就被罵,總比讓玉陽丟了一條命,到時被剝皮來的好。」像是作了重大的決定,敖鳳翔一臉慷慨赴義的壯烈模樣。
緊接著目光一掃,直直命中搞不清狀況的小安子。「你、你、你!就是你,你聽好了,在我回來前,你給我好生看顧著他,不准你隨意動到他,也不准讓任何人碰他,最重要的事,更不准你擅自做主,出些不中用的餿主意來胡搞一通。」
念頭一轉,他索性道:「總之在我回來之前,你小心守著,別讓任何人動到他……聽清楚沒?任何人……包括你也一樣!」
「小安子知道,小安子不會讓任何人接近大阿哥。」小安子機靈的應道。
「很好,就是這樣,不准讓任何人亂碰他。」滿意的點頭道。敖鳳翔這才又道:「那這段時間,我去找救兵,如果他有什麼不對……哼哼,我已經記住你的名字,你小心點,只要有任何的不對勁,我絕對唯你是問!」
也不管小安子怎麼反應,像鬼魅一樣的身手一閃,眨眼之間消失在窗外,再也不見人影。
反應不及,小安子只能對著窗外淒迷的夜色發呆,然後視線轉向床上毫無血色的俊顏……唯他是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