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都這樣了,巴安還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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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看人打掃,只有一個字能形容──悶!
當然,原本是不會悶成那樣的、但在巴安緊迫盯人的陪伴下,打掃中的宮女太監們,根本沒人能偷懶陪她玩。
所以她悶啊,而且也覺得奇怪得要命。
她實在不懂,這清陽樓是有什麼好打掃的?
剛剛她在裡頭晃了一圈,那裡面明明就已經夠整潔、也夠乾淨了,也就弄不懂,巴安總管又何必要那麼大費周章的找人再清一遍?而且還一副緊張得要命的模樣,口中直嚷嚷著什麼「完美,一定要做到最完美」之類的話。
一頭霧水當中,不能插手幫忙打掃,又找不到人能偷懶陪她玩,覺得自討沒趣的小靈曦在裡頭晃了一圈後,只得大喊無聊的自動退場。
討厭!討厭!好無聊喔!
氣惱的踢著小球,還沒見到傳聞中的大阿哥,小靈曦已經開始討厭起這個人。
不用說,她是把所有的氣全歸在這不認識的大阿哥身上了。誰叫他還沒出現,就累得養心園裡的奴才們忙成一團,害得她沒人陪。
光是看在這一點的分上,她就沒辦法喜歡這個尚未出現的大阿哥,更何況剛剛在清陽樓內晃了一圈,途中她一直聽見奴才們談論著這位未曾謀面的大阿哥,不但是讚美不斷,語氣中更是無比的欣賞跟崇拜,更是聽得她反感暴增。
需知,在這養心園內,向來就是她跟姐姐雪曦一起獨得所有人的寵愛,而當中,由於雪曦嗜書成疑、不愛與人親近的性子。更是讓較為年幼可人的她,成為所有人捧在手心裡呵護嬌寵的寶貝。
這會兒突然冒出個人人誇讚的大阿哥,那種感覺,就像是必須要跟人爭寵似的,真的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而且剛剛聽到,那清陽樓本來就是為大阿哥興建的,打一開始,太后就有意讓大阿哥過來一同陪她老人家一起住,這才讓人規劃出清陽樓,要給那個大阿哥的。
只是樓還沒建好,那個傳說中的大阿哥便跟著得道國師上山去休養身子,所以這樓才一直空著,而太后也一直念著……小小的腦袋瓜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腳下踢球的力道也忍不住加劇。
一個離開那麼久的人讓太后姨奶奶那麼掛念著,這會兒回來了,太后姨奶奶會不會就此只疼那個大阿哥,然後再也不疼她了?
這念頭一冒出,腳下一個用力,小球地失去了準頭,歪斜斜的急急射出,而後撲通一聲的,直直落入不遠處的人工湖泊當中。
討厭!討厭!
諸多的不順讓小靈曦氣惱得直跺腳、但這會兒沒人能幫她,因為珍珠讓她派去取用點心,一會兒後才會到賞荷庭裡跟她會合。
所幸,那球落在湖邊而己,她只要稍稍探出一點身子,就能自己取回籐球。
但真的就像是要跟她作對似的,她才正要拿到球的時候,一陣風吹過,將那籐球朝外吹動了幾分……嘟著紅艷艷的小嘴,氣惱的小靈曦不甘心的看著幾指之遙的籐球。
可惡!她就不相信她拿不到球!
慢慢的,她小小的身子一點點、一點點的再往外探了幾分,小小的手臂伸得長長的,眼見就要碰到她的球了─一「小心、再探出去,你就要掉下去了。」沒預警的,和煦如三月和風般的嗓音突地在她身後揚起,那聲音十分溫和,即使是突然出聲也不至於嚇到人。
聞聲,沒被嚇到的靈曦直覺回頭,然後呆住……那是一張不像人的臉!
更正,所謂的不像人,不是說他醜得不像人,相反的,而是太過於俊逸出眾,仙風道骨得不似俗世之人。
尤其此時,清俊超凡的他背著光,頒長的身子四周鑲了一層淡淡的金光,一身飄逸貴氣的月牙色白衣還隨風輕輕擺動著,襯著儒雅俊顏上的淡淡笑意,就差沒有一朵巨大的白蓮踩在腳下應景,要不,那簡直就跟太后姨奶奶寢宮裡的那幅「仙人足踏白蓮降世」圖一模一樣了。
圓滾滾的大眼像撞鬼似的直望著那陌生青年,童稚的心靈只覺驚疑不定,不確定這會兒是不是真讓她瞧見神仙了。
模糊的印象中,她隱約記得曾聽說過,人將死的時候,不是見了牛頭馬面、就是看到仙人,端看行善惡的多寡來定。
難道說,她就要死了嗎?
這念頭方起,害怕的她直覺想揉揉眼睛,好確定一下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僅止於幻覺,但動作當中,來不及平衡住身子的她一下的失去重心……所有的事就發生在眨眼的片刻之間,連呼救的尖叫聲都還來不及叫喊出,如同那顆落水的籐球一般,撲通一聲,小小的身子頓時栽進冰冷的湖水當中。
而要命的是,這湖泊不是天然的湖,它是人工開挖的,所以沒有什麼緩衝的坡度,就像個斷崖似的,它直接以垂直狀向下開挖而成,又加上,這湖是為了要乘載畫舫供以遊湖用而開挖,所以還挖得特別深,好容納夠多的水量足以乘載畫舫。
換句話說,小靈曦這一摔,就像是掉進個深不見底的斷崖當中,而且是個盛滿水的斷崖!
大量的水在瞬間沖灌進她的口鼻,不諳水性的她沒有著力點,只能徒勞無功的在水中揮動她細瘦的四肢。
痛苦難當之中,似乎有人抓住了她,憑恃著求生本能,她直覺的想攀往來人,卻不知道她七千八腳的纏輪造成了反效果,同樣困住本欲救她的人。
年幼的她支撐不了多久,就在極度的痛苦中,她很快的失去了意識,而在厥過去之前,她欲哭無淚的肯定了一件事──嗚嗚,她果然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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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鳳翔曾經試圖阻止悲劇發生,但不幸的是,他的速度不於是乎,在他發現有狀況發生時,他那親愛的小師弟已經撲通一聲的跳下水救人,讓緊接著跳下水接應的他含恨、不敢相信,這樣的悲劇竟然在他面前發生……在水中,敖鳳翔火大的一把拉過欲救人、但卻險些被一塊兒拉著溺斃的親親小師弟,以稍嫌粗魯的力道,把他跟那團造成悲劇的小東西一起拉上岸後,一把抹掉臉上的水,平日嬉笑的不正經模樣不復見,敖鳳翔直接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像是沒聽見他的叫嚷,哲白的俊顏帶著一抹入水救人前所沒有的灰白,努力的想扮開巴黏在身上的小東西。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你竟然就這樣跳下去救人??你是不要命了嗎?忘了你現在的身體是處於非常時期,是受不得寒的啊!」敖鳳翔抓狂的繼續咆哮著。
憶及師父臨終前的千叮萬囑,不只是抓狂,敖鳳翔幾乎就要噴火了。
「你到底怎麼回事啊?明知道,這一年裡有個大劫等著你,尤其在最後一味藥找到之前,你的身體是絕不能受寒的,現在卻為了一個該死的小鬼頭,你自動自發的給我跳到水裡……」
「二師兄是要玉陽見死不救?」那淡然的語氣大異於敖鳳翔的火爆,似乎全然不把個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我沒要你見死不救,但這種事,你大可以等師兄我來了,讓師兄來做就行,有必要賭上你自己的命、由你親自來嗎?」敖鳳翔氣極了他那不把自己的生命當一回事的輕忽態度。
可惜他破口大罵的人壓根兒沒有理會他的意思……看著親親小師弟吃力的掰開那個落水肇事的小鬼頭後,還很細心的檢視她的狀況,被晾在一邊、飽受忽略的敖鳳翔心頭的肝火異加的旺盛。
「瞧瞧、瞧瞧你現在,臉色白得像鬼一樣,還忙什麼呢?要救人之前,我看你還不如先想辦法救救你自己……你做什麼?」前一刻的咆哮以怪異的驚問句作為結尾。
看著素來潔身自愛、不近女色、比出家人更像出家人的親親小師弟突地俯下身,竟然沒頭沒腦的親吻住那水潤潤的小小唇瓣,敖鳳翔險些瞪凸一對眼。
啊!啊!難道這親親小師弟平日的不近女色,是因為他有這特殊的偏好嗎?
孩子!原來親親小師弟所偏愛的,是這種年紀再小一點的。有奶臭味的孩子??
在敖鳳翔的驚詫當中,如同身上直直落下的水珠,玉陽一次又一次換氣、俯身,以口渡氣,將大量的空氣密密吹進那檀香小口當中。
等敖鳳翔後知後覺的發現真相,察覺他正在做的事情之時,躺在地上不動的小小人兒突地哨咳起來,吐出了一些水,也恢復了一度中斷的呼吸。雖然氣息微弱,但這已足以讓人放心了。
見她生命無虞,清俊的臉龐漾起一抹釋然的淺笑。
「二師兄……」玉陽輕喚著,臉色透著異常的死白。
「你不要緊吧?別嚇我。」看見他的臉色,敖鳳翔頭皮發麻。
對上敖鳳翔憂慮的臉,那透著死白的俊逸臉龐反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