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剛剛,張家的嫂子一聲尖叫把大家給引了過來,就看這位姑娘像是讓鬼附了身一樣,打翻了張家嫂子捧在手上要餵她的湯藥也就算了,竟然還抓傷了張家嫂子,還一副「近我身者死」的樣子,虎視眈眈地盯著大家,愁熬了一干擔心她傷處鮮血直冒、卻又無法近她身的大男人。
「怎麼辦?天人交代了,在他回來前要好好照顧這位姑娘的。」店小二擔憂地看著那姑娘一直滲血的白色衣裳。
「我看我們幾個一起撲上去好了,幾個大男人豈會沒辦法制服一個姑娘。」掌櫃的不信邪。
這建議獲得所有人的認同,為了男性的尊嚴,大夥兒決定一塊兒上了!
幾乎是同一瞬間的事……「哎喲!」
「痛啊!」
「掌櫃的,你壓著我了。」
「我的另一隻眼也青了!」
在幾個男人同時撲上去後,慘叫聲便接著出現了,一個接著一個的,沒有一個人能倖免。
他們幾個哪能料得到,他們眼中重傷的小姑娘竟會有這麼大的本事,在一眨眼之間就解決掉他們寄予厚望的人海戰術。
戚俠禹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幾個人橫七豎八癱在地上哀嚎的模樣。
「怎麼回事?」他納悶地看著眼前的陣仗。
「天人!是天人啊!天人回來了。」本來正在哀悼自己青掉的一雙眼,戚俠禹的出聲讓店小二哭爹喊娘地嚷嚷了起來。
直覺的,戚俠禹往床邊走去。
「不行啊,天人!」原本倒在地上的店小二急忙撲上前抱住他的腳,不讓他再前進半步。
「正是!天人您千萬別再上前了,這個姑娘中邪了,力大無窮,恐怕會傷了您呢!」掌櫃連忙合作無間地說道。
聽完店掌櫃的話,戚俠禹的視線看向他們口中「中邪」的姑娘。
她一動也不動地蹲坐在那兒,靜靜地接受戚俠禹的注視,不似剛被救回時的蒼白,身上的高熱所致,她似雪般白淨無瑕的芙蓉面頰泛著一抹嫣紅,讓原本帶著病態的柔弱美感更添一股嬌妍的風情……但這並不是她最惹人注目的一點!
真正讓人移不開目光的,是她整個人所表現出的那一股倔傲的卓然氣勢,以及那孤絕的、讓人難以親近的、明顯得像是由骨子裡散發而出的冰冷氣息,尤其是她的那一雙眼,充滿了噬人的、凶狠的燦然晶光,如若不是她的美太過惹人注目,帶走了大半的注意力,那一雙眼中的威勢簡直就要讓人望而生畏了。
不期然的,一陣輕風徐徐地吹過,揚起了幾縷髮絲,睜著一雙似是能螫人的燦然晶目,她依舊動也不動地看著他,除了週身化不盡的寒霜外,沐浴在輕風中的她,更加有那麼幾分傲岸不群的野性美……一剎那間,天地變得無聲,看著這樣的她,戚俠禹幾乎要讚歎出聲了。
她讓他聯想到狼,想到狼的慵傲、想到狼的孤絕,像是一隻北大荒上離群索居的孤狼……一個人怎麼能同時擁有並鮮明無比地展現出兩種姿態呢?
冷絕清艷得宛如雲的化身,純淨無瑕,讓人為之心動卻極端凍人。
倔傲睥睨的模樣又似一匹驕傲無比的狼,有著噬血的凶光也傲得讓人激賞。
從沒想過會遇上這樣的奇女子,戚俠禹深深地疑惑,很難解釋此刻內心中的奇異感受,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般,一種陌生的、蠢蠢欲動的感覺……「天人?」看著他發呆,還沒敢站起來的店小二忍不住喚了聲,很是擔心心目中的天人也跟著中邪了。
猛一回過神,戚俠禹笑笑,示意保持原姿勢的店小二放開他的腳。
「行了,讓我過去看看她。」他很擔心她發著高熱的身子。
「可是……」不光是店小二,所有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對床上猶存虎視眈眈姿態的姑娘有份戒心。
戚俠禹微笑,僅是一個笑,便讓原本緊抓著他不放的店小二不由自主地鬆手,而所有人想說的勸退之詞也全縮進嘴裡。
「不礙事的。」他說,在沒人開口表明反對態度前。然後沒理會那些未說出口的擔心,逕自走向蹲踞在床上的女子。
迅如閃電般,他突然地出手,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眼前的情勢,因為她傷口處鮮血直冒著,而以她臉上不自然的潮紅來看,該是因傷口感染而發著高熱,這些都是得盡快處理的問題,他沒時間可以浪費。
只是,事情並不如他所想,她並不是省油的燈,在他出手的同時,以同樣快的速度,她出招化解他點穴之勢,不過眨眼的片刻,兩人已過了五、六招了。
好!
在理解村人何以無法制服住她的同時,戚俠禹在心中為她的好身手喝采。
雖然她武功的路數略顯怪異,看不出她的身手是師承哪一宇、哪一派的,但至少能肯定的是,這麼俊的身手絕對經由名師指點過。
終究是棋高一著,再加上彼此在體能狀態上的懸殊差距,又過了兩招,戚俠禹已制住了她。
可那負著傷,又因發著高熱而失去理智的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雙手被制於身後,她毫不客氣地張嘴便往戚俠禹的手臂上狠狠地咬去。
「天人!」早因看兩人過招而目瞪口呆的村人回過神來,讓這一幕嚇得大叫了一聲
「沒關係的。」像是咬在別人身上一樣,戚俠禹淡淡地對他們表示。
沒……沒關係嗎?
幾個村人懷疑地看著他,正確一點來說,他們全懷疑地看著被死命咬著、已經開始冒血的手臂。
再一次的,戚俠禹用微笑說服了他們,等沒人干預後,就看他用冬陽般的目光好溫柔好溫柔地看著她……「乖乖的,你還病著呢!」他說,用著絲絨一般、彷彿帶著魔力似的好聽聲音對著她說。
沒鬆口,但她困惑地看著他的眼睛,其中那份純然的善意讓她有份熟悉感。
「放心,這兒沒有人會傷害你的,你只要安心地養病就好。」
戚俠禹接著再道,而且連箝制住她雙臂的另外一隻手也放棄對她的抑制,改為和善地輕撫她的頰──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做,這通常是在面對受傷的野生動物時他才會用的方式,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一時的直覺,他就用在她的身上了。
他毫不設防的樣子讓她眼中的困惑更深了,而死命咬著他手臂的力道也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
「好女孩,乖乖的,睡一覺後,你就會好很多的。」他繼續輕柔地說著,態度語氣完全比照他對待那些負傷的野生動物的模式,同時也沒停下輕撫她的動作,而藉著這些撫觸,已確實地探得她過高的體溫。
在她繼續困惑地看著他的同時,出其不意地,戚俠禹以眨眼般的速度點了她的昏穴,手法之迅速,快得讓她沒有感覺。
「她醒來多久了?」將她平放回床上,一邊診視她的同時,戚俠禹頭也不回地朝身後人問了。
「好一會兒了。」店小二據實以告。
「天人,這兩天我們一直很小心地照顧她。」怕被誤會失職,店掌櫃的連忙解釋。「但她一醒來就這樣了,中邪似的……」
「真嚇死人了,誰都沒辦法靠近。」賣布的做了補充。
「沒錯!我們已經盡力了,就是沒辦法靠近她。」開當鋪的也加了一句。
「沒關係,我知道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們很盡力地照顧她了。」戚俠禹分神朝他們笑笑,安撫他們緊繃的神經。「你們先休息吧,這裡有我不會有事的。」
像是接獲特赦令,一干人帶著解脫的神情魚貫地離開房間,可殿後的店小二卻像是有什麼事想說一般,佇足門口,不知道該不該走。
「還有什麼事嗎?」戚俠禹沒忽略掉他的存在。
「天人,您手臂上的傷……」
「哦,不礙事,這種事是難免的。」戚俠禹笑笑,完全不當一回事。
什麼叫做這種事是難免的?店小二疑惑地想道。
「謝謝關心,但沒關係的,你忙去吧,我會處理。」看著店小二的困惑,戚俠禹也沒解釋,只用有禮的笑容送納悶的店小二出去。
已經很習慣了!
長年居住在人煙罕至的深山裡,拾獲一些負傷動物的機會不是沒有,加上他性喜親近自然,更是常有機會照顧這些受了傷的動物……雖說不上什麼專家能手或有什麼天賦的特異能力,不過對待這些受了傷的野生動物,他向來就有他的一套。
只是有一套歸有一套,雖然馴服野生動物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但讓負傷的野獸咬上幾口可也是在所難免的,畢竟是野生動物,對人類的信心難免會欠缺了那麼一些些,像剛剛那樣被咬的情形,在他來說可以說是家常便飯,所以對手臂上的傷他並不是很放在心上。
事實上,較之自己手臂上的傷,現在他比較擔心的,反倒是咬人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