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看見她從內室裡出來,他驚喜,沒料到她會為他等門。
「別過來,你臭死了!」君海棠閃個身,避開了他一身汗臭的撲襲。
依言,他停了下來,舉起兩隻手左右嗅了下,爾後不好意思地笑了。「沒關係,我讓店家送水來了,一會兒我洗完澡就不會一身汗臭了。」
她的回答只是一臉不爽地別過臉。
「怎麼了?」他可沒瞎到看不見她的異樣。
「哼!」這一次她用鼻孔回答他。
「君君,你別這樣,這樣我哪知道你在想什麼?」他投降,不想做無意義的猜測。
「我想什麼,這重要嗎?你還會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她自我輕嘲,可語意中的怨懟卻是明白又清楚。
「你怎麼這麼說?」鳳秋官小心翼翼地問道,樣子顯得有些期待。
「算了,我回房去了。」她迴避,自己也覺心煩氣躁,決定先回房靜下心後再說。
「你等我就為了告訴我你要回房嗎?」鳳秋官當然攔下了她,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是不會讓她走的。
「不行啊?她口氣很沖。
「我沒說不行,只是你一點都不好奇,這陣子我跟小懷袖在忙什麼嗎?」他不強人所難,只是丟出誘餌。
離去的腳步停頓了下,她確實遲疑了。
見她動搖,他面露得意之色。「快喔,想問就趁現在喔!」
那種透著幾分得意,以至於太過輕快的語氣跟態度惹毛了她,她賭氣地說道:「哼!你們做什麼關我什麼事?」
「別、別這樣嘛!是我自己很想說,你就留下來聽我說嘛!」他一把再拉住了她,連忙陪笑。
開玩笑,讓她這麼一跑,他還有戲唱嗎?
「我不想聽。」她嘴硬地拒絕,可是態度已明顯軟化不少。
知她如他,鳳秋官又豈會不把握這機會?
「你不想聽,可是我想說,所以你就留下來聽我說一下嘛!」他笑瞇瞇地拉她坐好,自己再拖過一把椅子坐到她身邊。「我這幾天好忙,現在才發現,我好幾天沒好好看看你,真的是好想你喔!」
「少來!」她才不信。「要真是這樣,你就不會鎮日帶著懷胡亂跑。」
她不是故意小心眼的,他只要一想到,他竟然丟著她不管,只顧著帶懷袖去玩,而且鎮日玩得不見人影,她心裡就覺得不舒服。
「我哪有?」他喊冤。
「還沒有?那你說,你今天帶懷袖上哪兒去了?我今天找了你們一整天,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她全然沒發現,自己的語氣多像個問丈夫上哪兒去的小妒婦。
「你今天找我們找了一天啊?是有什麼事嗎?」他忍著心中的歡愉,裝出一副純粹好奇的樣子問道。
「我……」她一時語塞,停頓了半天才找到藉口。
「能有什麼事?我只是想,你這樣每天帶著懷袖亂跑,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闕傲陽可是信任我們才把懷袖交託給我們,如果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來,你要我怎麼跟他交代?
」
「交代?你在說什麼?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他一臉的無辜,像是聽不懂她的話。
「你別跟我裝傻,闕傲陽是怎麼看重懷袖的你不是不知道,而懷袖身為人妻,鎮日跟著你,孤男寡女的到處亂跑,要是讓有心人知道了,能傳出什麼難聽話,不用我舉例你也該知道。」她順著話說,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
「可是我們又沒怎麼樣!再說,這裡哪來的有心人士?」鳳秋官也有話說。「從以前到現在,你該知道的,只要我們不說,根本沒人會知道你我是誰,更沒人能曉得,懷袖會是九堂院的院首夫人及當今聖朝的三公主。」
「就算沒人知道我們的身份好了,你帶著懷袖鎮日亂跑總是事實,這要讓闕傲陽知道了,總是不好。」她咬住這點不放,就是計較他天天帶懷袖出門的事。
「不會啦,我想他會諒解的,反正他也知道我們是出去做什麼。」鳳秋官不覺得有什麼。
「他知道?」她開始覺得有異。
「是啊,還是他建議我,請懷袖陪我的。」他透露部分真相。
君海棠皺眉,懷疑正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在進行著。
「先別發愣,喏,你還記不記得,半個月前曾答應過我的事?」
「我答應過你什麼事?」
「唉唉唉,你該不會是出爾反爾、想賴帳吧?」
「我像是那種人嗎?」
「天曉得。」以她能聽見的聲量,鳳秋官嘀咕了句,故意要激她冒火。
「你給我清楚、講明白,什麼叫天曉得?說得一副我不守信用似的,我是那種人嗎?你別胡亂栽贓,污辱我的人格!」她果然火大了。
「那好,你該記得半個月前,莫姑娘出現時,你要我隱瞞你真實性別的那件交易吧?」他提醒她。「你說過,只要我幫你瞄住了莫纖纖,不讓你是女兒身的事穿幫,不管什麼條件,你都會答應。」
「我、我當然記得。」她逞強地說著,但氣勢已弱了一大半,因為她萬分後悔做了筆這麼吃虧的買賣。
早幾天前,她其實就已經不想再刻意維持男人的身份來面對莫纖纖,因為那真的很累人,更何況,經由這些天,她也確定了自己的外觀上沒有任何變化,就更不想浪費力氣去應付莫纖纖的愛戀。
更何況,為了維持這吃力不討好的男人身份,她還白白便宜了他,應允要無條件幫他做一件事。現在,她怎麼想都覺得划不來。
「記得就好,只要你記得就好。」鳳秋官笑了;心裡頭比誰都明白,經過這些天,她會有的後悔,一想到自己撈到這麼一個好買賣,他就忍不住露出十足小人得意的模樣
她讓他笑得頭皮發麻。「你想好了嗎?有什麼事需要我幫你做的?不過先說好,我雖然欠你一次,但傷天害理的事我是絕不會幫你做的。」
「嗟!我怎麼可能會要你做傷天害理的事呢?」擺擺手,他要她放一百個心。
「那……那你要我幫你做什麼?」她還是懷疑。
「不是幫我,是幫你。」他咧嘴一笑,很是開心。
「幫我?」她越來越覺得可疑。
「是啊,就是幫你自己。」他露出大大的笑容。「你不是已經開始對莫姑娘的愛慕感到厭煩了?」
他的話,讓君海棠一臉戒慎地看著他。
沒錯,她確實是對莫纖纖開始感到頭大,而且也深深覺得,當初會想利用莫纖纖證明「即使不再保有童貞,她仍是一點也沒變」的這個想法很愚蠢。
不過,他為什麼會知道她現在的感覺跟想法?她真的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你別露出那一副多疑的樣子,這種事,用想的也知道。你會穿男裝,一向就是為了求舒服跟自在,從沒想過要隱瞞性別或什麼的,而現在你是刻意要讓人誤以為你是男兒身,跟平日沒什麼不同,但心中或多或少一定會有些自我要求,進而造成你心理上的負擔。」他解釋,覺得理所當然。
她才不信他的話。
他覺得好笑,因為她那不信的樣子,可他絕不會因為她懷疑的態度而沒轍。
「好吧,就算你不覺得刻意隱瞞性別會造成任何負擔,也就算你扮男人扮得游刃有餘好了,那要是你想隱瞞的對象是個愛慕你的女人呢?」他有得是其他的理由。
她扁嘴,因為他的話,想起了莫纖纖那不時瞟來的愛慕眼光。
「我知道你的,你不愛拘束,所以愛做男人的打扮,但不表示你像男人一樣會愛上女人,你跟莫纖纖相處了這麼多天,要應付她那種嬌滴滴又柔弱弱的女人,你本來就特別沒轍了,更何況她是喜歡你的。」鳳秋官分析著——雖然他這些天不在她的身邊,但那可不表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算了算時間,這會兒也該耐性用完的時候了。
「你是故意的!」她指控,因為他的話。
「什麼?」
「你故意把我留給莫纖纖那女人!」她瞪他,覺得不滿。真是過分,自個兒跟懷袖玩,卻要她跟莫纖纖那女人攪和在一塊兒?
「沒啊,我跟小懷袖兒是去辦正事,你別胡思亂想。」他故意說道,很是享受她流露出的小妒婦表情。
小懷袖兒?聽他喚懷袖的語調,君海棠只覺打從心底悶了起來,但她絕不會承認,她是在吃味兒,或是妒嫉他們發展迅速的友誼。
「好了好了,你別板著臉,還是來討論一下正事吧,看看我為你準備了什麼驚喜。
」他興沖沖地取來讓他丟在一旁椅上的那一大包戰利品。
「這是什麼?什麼驚喜?」看他拆著那一大坨的布包,她覺得納悶。
解開最後一個結,他現寶似地攤開那個包裹用的大布巾,露出裡頭的東西——「喏,就這個!」
他那燦爛的笑結合著布巾裡數套顏色不一的女裝及女性飾品,勾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在君海棠的頭上飛舞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