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她!這是殺生佛所能得到的唯一結論!
打從那一夜在王府內,她主動出示郡主身份,要他利用她的身份而得以出府時,他就不太能理解她的思維模式了,更遑論現在她救治、照料傷重的他……
這一切似乎都亂了,全都超出他的意料與掌控。
得讓他好好的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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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二天,偌大的淳王府內只要是還有呼吸的活人,全都知道府中住進了位嬌客!
這位嬌客——虎兒小姐,除了不會呼吸的「人」外,她在王府中可是人見人愛的;她親切隨和、甜美叮人,站在嚴肅的淳親王身邊總是笑咪咪的,強烈對比下再加上她總是睜著無辜的大眼問一些令人發噱的天真問題,更顯出她的無邪與讓人心疼的特質。
但,隨著連日來不時傳出的慘叫,大家也迅速培養成一種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絕不要著了魔似的猛盯著那天仙般的絕色容姿!因為,只要你那麼做了,天譴便立刻讓你的身子像中了邪似的僵直硬化,直到兩個時辰後,才能解除那種石人似的僵硬。
由於這樣的原因,天上摘仙人的說法不膽而走,說是天人之姿,凡人爾等不可褻瀆……整個王府內已傳遍了這種說法,讓所有的人對這位虎兒小姐真是又愛又敬——當然,除了一個人之外!
簡直是……一派胡言!當風聲終於傳到耿君威耳裡後,即使先前快讓聶虎兒給氣得吐血,良好的教養與自持仍讓耿君威硬生生的將那兩個粗俗的字眼給縮回去。
他就知道他留下了個麻煩,而這個麻煩絕對會逼瘋他,這是正持續發生中的事實,也是不容抹滅的事實。
什麼天上摘仙人?在他看來,她根本就是無堅不摧的小妖女;沒事不是像橡皮糖似的黏著他,要不就拿他的家丁來試射她的藥,這樣的一個麻煩精,在弄得王府雞飛狗跳後,也不知道地是用了什麼方法,竟將王府裡每一個人的心都給她收得服服貼貼,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而二十七年來他所刻意訓練培養出來的威勢,是連家人都認同的難以親近,這也是耿君威向來的保護色,誰知道她竟似不長眼似的成天「威威長、威威短」的,完全無視於他的怒目相向!
若要罵她嘛,重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只見她萬分委屈地瞅著一雙紅通通的美眸直望著你,讓你又把所有罵人字彙給吞了回去;若不罵她嘛,淨瞧她不亦樂乎的處處向他的權威挑戰,破壞他的生活秩序,這口鳥拉氣發不出去,憋在心中自己都難受……
言而總之,這幾天對耿君威來說,是相當不好過。
「威威!」
稚嫩的童音再度劃破淳王府素來的沈靜,伴隨著敲門聲,耿君威挫敗的抑制住伸手去揉額角的衝動。
「威威,你開門嘛!」
來人的決心讓耿君威隱忍住到嘴邊的詛咒,即使心有不甘,還是去開了房門——別院的侍衛真是盯不住地,這是耿君威最近的認知。
「什麼事……天這麼冷,你不能多穿一件嗎?」房門外的銀白世界讓耿君威忍不住輕斥她的單薄,一向凌厲的俊顏,有著—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關懷神色。
「威威……」略帶哽咽的喚了一聲後,聶虎兒兒自佇立在門前。
多日來的威脅利誘都無效後,耿君威已放棄去糾正她的稱謂了,反正……她還算是不懂事!——沒辦法,深山林裡鑽出來的——耿君威總是這樣的告訴自己!
「究竟有什麼事呢?」匆匆的取來一件大氅,不由分說的便將它暖暖的包圍在她纖細的小身子上,手才盈在她腰際時,才醒悟到自己做了什麼,耿君威只好以略凶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行為。
「哇!」地一聲,聶虎兒無任何預警的嚎啕大哭起來,哭得不僅是天地為之震撼,珍珠般成串的晶瑩淚珠竟引得耿君威胸口一緊——讓他覺得,他似乎該為這種場面做些什麼事才成!
動作不是怎麼熟練的將手伸到聶虎兒背後,耿君威決定拍拍她的肩——印象中,安慰人都是這樣的。
在哭得驚天動地之際,耿君威寬闊的臂膀頓時成了最佳的避風港!也不管耿君威是什麼反應,聶虎兒整個人連人帶裘的直撲入他的懷抱中,在自動調整—個較舒適的姿勢後,開始了第二回づ口的痛哭流涕。
半晌——
聶虎兒斷斷續續的抽噎聲中,束手無策的耿君威終於大致的瞭解到這整件事的始末。
「惡夢?!」
為了一個虛幻不實的夢境,她可以哭得這般肝腸寸斷?!耿君威閉上眼,心中由一數至十後,才能讓自己保持往常的神色再度面對她。
「別哭,別哭,那只是一場夢而已,並不是真實的!」
連耿君威本人都不敢相信,這番平和善意的話是從他嘴裹說出來的,他還以為他會先掐死她再說。
「可是……好多好多的血……他們好……好可憐……」持續抽噎中的淚人兒,水汪汪的明眸中還殘留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那是上次杏花林的場面讓你的想像力旺盛的自動產生了這種幻覺,那一切都是假的!」
「真的嗎?」
「真的!」
由耿君威懷中微抬的螓首,眼見耿君威信誓旦旦的保證,腦海中的血腥畫面自然而然的褪色不少。吁了一口氣,將恐怖的感覺消除後,聶虎兒深深慶幸她來找她的威威。
「其實……我平常不是這麼好哭的!」
耿君威溫暖的懷抱讓人捨不得離開,聶虎兒靦腆的賴在他的懷中,吶吶的為自己找台階下。
「我知道!你只是一時讓惡夢嚇恍惚了。」巧言今色鮮以仁!耿君威相信,他今晚一定是中了邪,才會說出一連串違心之論。
「威威,你真好!」小臉蛋再度埋人偉岸胸膛中。
她就知道,她的威威是個外冷內熱的好人,即使剛毅嚴肅的俊顏一如往昔,但——她就是知道。
「嗯……你現在應該回房歇息了!」身體上的緊密貼合,讓耿君威巴不得早早送走她。
「可是,我……我一個人會害怕……」對耿君威的不耐,虎兒視而不見般的忽略而繼續說道:「你陪我睡好不好?」
這是什麼話?!
迅速的推離懷中玲瓏有致的嬌軀,刻意漠視那股無名的燥熱感,耿君威訝然的直盯著眼前仍不知發生何事的小女人;他就知道,當初答應君揚留下她,絕對是一個全面性的錯誤決定!看看她說得是什麼話?!
「威威,你不陪我,我一個人會害怕!」
「我找個侍女去陪你。」
先前派去照顧她的人,全讓她趕了出來,耿君威只想趁此機會替她找個保母,也省得要他「親自」照顧她。
「不要!」虎兒乾淨俐落的—口回絕,才不在乎面前巨人一般的男人臉色再度變得陰暗。「她們又不是你!」
一句話,讓—絲不苟的深沉俊顏露出—抹詫異。
「威威……」兩隻雪白的小手開始扯起耿君威的衣袖。「我真的真的不要自個兒孤零零的,那個夢好恐怖……以前,都有巧葳陪著我……」
「誰是巧葳?」皺著眉,忍不住牙根泛酸的感覺,耿君威硬生生的打斷虎兒的連篇長論。
「她呀?是我的孿生姊姊……現在也不知到哪兒去快活逍遙了!」語氣中大有埋怨的意味。
頓了頓,虎兒可憐兮兮的繼續說道:「總之,我現在只有你了!」
奇異的,那股泛酸的感覺消失了。繼而代之的是一種讓耿君威無法言喻的感受。
「你不怕我。」這是句肯定句!是耿君威連日來唯一的結論。
「怕?!」為什麼要怕?!偏著頭,努力思考的小腦袋,眼中有著迷惑。
「你希望我怕你?」腦中靈光一現,虎兒笑了。「是不是我要很怕你,那麼你才肯讓我留下來睡?」
這是什麼邏輯?!耿君威納悶的看著她,是誰告訴她——她可以留下來的?
「威威,我好怕好怕你喔!」歡呼一聲之後,虎兒以不容辯駁的速度,迅速爬上那張溫暖的大床。
「你……」耿君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撒野;這樣子只擺明了一件事——她壓根不懂得「怕」為何物?
鳩佔鵲巢——耿君威房裡正上演的戲碼;只見那只鳩正一臉安逸的窩在耿君威的床上,唇畔漾著一抹醉死人的甜笑,—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正準備酣然入夢。
「威威,你怎麼不快上來?」閉著眼,聶虎兒低喃著。
「你別太過分!」耿君威由齒縫蹦出這幾個字,顯示他以相當大的忍耐力在隱忍他的惱怒;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當他是陪宿的男妓嗎?呸!呸!果真是近墨者黑,想他堂堂的淳親王竟想出「男妓」這種粗俗的字眼?
「過分?……不會啊!」虎兒一骨碌的又爬了起來,眼明手快的扯住耿君威的衣袖。「這床這麼大,咱們兩個肯定睡的下;不然,我再睡進去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