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對你重要,還是對少爺重要?」趙伯努力保持面部表情的平整。
她露出無辜的表情,那是她不想再答下去,或是她不知道該怎麼答下去的表情。
趙伯完全明白地的意思,所以老大不爽地瞪著她,完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反正我要找阿卓啦,趙伯伯你知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她用他習慣的無知模樣說道。
「我怎麼會知道,少爺他又沒交代。」趙伯沒好氣。
「那現在怎麼辦?」她求助地看著老人家。
忘了他力求專業的原則,趙伯兩手一攤,學起她的無賴樣。「那沒辦法,少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只能等他了。」
反應是立即的,白淨淨的可愛小臉立即垮了下來。
呵!要等喔──並不是故做神秘、特別隱瞞他見的人是誰,卓然只是剛好沒跟任何人說明,他見的人是他美國事業的合夥人,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律堂。
可能是律堂來台尋妻的事一直是低調進行,所以連帶著他也沒特別跟人提起過這件事;甚至是直到律堂抵台,而且找回了他心愛的妻子後,基於朋友的立場,關心事情發展的他仍是自己一個人開車前來,沒跟任何人提起他的去向。
如今,兩個男人正針對尋回喬若的事進行一番談話,只是以律堂對喬若的獨佔欲,他根本不想讓任何人干預喬若的事,即使對像是卓然。
「我跟喬若的事,用不著你管。」律堂以他擅長的專斷語氣對整個談話下了結論。
對著他那一副沒得商量的冷硬模樣,本想再勸點什麼的卓然輕歎口氣。
唉,早該知道這一趟是白來的,不管是以前或現在,他所認識的律堂就是這個樣子,事情只要一扯上喬若,不光是過度的保護欲跟佔有慾,那本來清明的理智就像被鬼給蒙蔽了一般,什麼情面都沒得講。
最糟的是,他懷疑這情況會延續到未來,只怕好友這一輩子都會是這個德行。
「算了,就隨你吧,反正就像你說的,這是你跟喬若的事。」在費了一番唇舌後,卓然正式宣告放棄說服律堂那頂頑固的腦袋,而且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多事走這一遭;浪費口水不說,無濟於事的他看來簡直就是自討沒趣。
「不管怎麼說,我欠你一次。」這話一點也不像是律堂會說的,而他不情願的樣子,看來就像這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卓然微笑,知道律堂指的是他通報關於喬若消息的事。
「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卓然不裝傻但也不敢居功,因為那真的是很碰巧的事,他也沒想到會在台灣的報上看見失蹤已久的喬若的身影,然後就順便讓人調查了下,一切都是很自然地就發生了。
「反正我欠你一次。」律堂堅持。
「其實你沒宰了凌承雲就已經很讓我鬆了一口氣了。」
卓然失笑,雖是開玩笑的話,但也有幾分認真的意味在。
不為什麼,只因為當律堂收了他的快遞後、以不可思議的超快速度趕來台灣,那時候律堂的樣子看來像是地獄來的惡鬼一樣,彷彿想指吞了那個帶走喬若的男人,害他一再擔心好友會不會在一怒之下,其動手殺了那個帶走喬苦的人,也就是那個名喚凌承雲的男人。
不過,幸好這會兒並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律堂他雖氣、雖怒、雖忿恨,但倒也沒理智盡失地做出些什麼傻事來,頂多就只是悶聲不吭地、在不驚擾任何人的情況下,把失蹤已久的喬若給帶了回來,沒做出他原先所擔心的喋血報復事件;這樣,他還能要求什麼嗎?
本來對他不告而別帶走喬若的行為有些微詞的,但經由這樣一想之後,卓然釋然了,這回是真心地笑了出來。
「真的,你沒殺人,我已經很高興了。」
聽他提起那個人名,律堂不屑地冷哼一聲。「殺了他只會弄髒我的手。」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現在人已經找回來了,我也不便打擾你們太久,我先走一步。」卓然告辭,沒有一點想盡地生之誼的跡象。
這實在有些反常,以前的卓然常跟律堂說,如果有機會一起到台灣,他一定會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他一番……好吧,雖然自十二歲後,被送出國讀書的他自己也很少待在台灣,但就算生活重心都在國外了,他再怎麼說也還是在台灣出生、成長的,跟律堂這個道地的ABC──美國出生的中國人──比起來,在台灣的土地上說他是台灣的地主,那真是一點也不過分。
就因為這樣,以往兩人談話中,卓然若有機會提及台灣的事,總會以地主的身份邀約同游,可這會兒律堂人都踏在台灣的土地上了,就算是因為房間裡的喬若未醒,道理上他也該安排些什麼,等喬若醒來後好一起同游。
可他沒有,反倒在確定喬若被接回、沒有人被怒殺後就急著想走人,這樣不可疑嗎
「出事了?」律堂覺得不對勁,懷疑地看著他。
「怎麼這麼問?」卓然不答反問。
「是卓越建設的事?」律堂點到為止,以為卓然急著想走,是因為發生了什麼沒預期到的意外,要趕著去處理。
「沒,一切都在掌握中。」知道他想幫忙,但卓然婉拒了他的好意。
「你別跟我客氣。」律堂皺眉。
「你想太多了,不就是揪出一個虧空公款的內賊,這等小事還難不倒我。」卓然露出一個笑容,一個不似他平常溫和模樣的冷血笑容,在律堂面前,他向來就不用掩飾他真實的性格。
「有特定對像了?」律堂問結果,他知道卓然回國就是為了處理這件手。
為了讓好友安心,卓然很不必要地交代了他正在做的事。「嗯,目標出現,再差幾筆帳目的核對就證據確鑿了。」
「如果有需要,記得開口。」律堂重申道。早在卓然回國前,他就曾表示過要幫忙,只是讓卓然給拒絕了。
「我知道。」卓然對他的叮嚀失笑,要不是知他甚深,面對那一到冷冰冰的面孔,怎麼也難以聯想那份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真心。
「有事就快走吧!」看不慣那一抹嘲弄的笑,律堂惡聲惡氣地趕人。
卓然繼續不怕死地微笑著。「你別送了,我知道路,自己會走,你還是快去看看你的寶貝喬若吧!」
調侃的話語換來一記惡狠狠的瞪視,沒多久,卓然站在總統套房的大門外,然後砰的一聲,大門不客氣地在他的面前關上。
被請了一頓閉門羹,卓然搖搖頭,失笑。
嘖!真是沒風度,罷了罷了,還是快些回去吧,家裡頭還有一堆的帳目等著對;發覺他的外出,那個沒耐心的小東西應該已經開始哇哇叫了。
想起埋首於成堆帳冊中的可人兒那一到頭大的懊惱模樣,他忍不住微笑,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正如同俊雅的臉上不自覺所流侵出的那一抹溫柔般。
華燈初上,該是回家的時候了……幾乎就是在下一瞬間的事,那所有溫和的表情盡數褪去,因為他猛然醒悟到他剛剛使用的字眼。
家?溫和儒雅的俊顏上有扶遲疑,卓然一點也不確定自己為什麼會用上這個字眼。
難道是因為……她?
人生真是處處充滿了驚奇,卓然才離開飯店沒多久,又因為一通電話而回去。
不為什麼,因為喬若竟然失去記憶,忘記了一切,這讓律堂暴怒,整個人就像一頭被觸怒的大熊一樣,所以他被找回去幫忙面對那一場混亂。
抓狂的律堂、什麼都不記得的喬若……混亂,那真的是一場混亂。總之,等他處理好律堂這邊的事之後,時間其實滿晚了,但他沒有馬上回去。
很刻意的,卓然開著車在外頭晃蕩許久,但沒有用,當他夜半時分回到了「家」的時候,他的心情仍是相當複雜的。
當然不關律堂他們的事,那份複雜的感覺是來自於他,也來自於──方茜羿。
他不想掙扎或是欺騙自己,打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地知道,她對他有一種莫名的影響力,從她一出現在他面前時就是這樣。
並不用什麼特別的言語或是誇張的動作,她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甚至是一些小小的動作都能牽動他的心,只要看著她,他就覺得愉悅,甚至是因為她的可愛表情而微笑,這是以往從來沒有過的事;在他打定了這輩子既不要情,也不要愛地過一生之後,從來就沒有一個人能像她這樣引起他這麼多的情緒。
過多的情緒……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因為那會牽扯到情,更可能會糾纏出愛,那些都是他所不要的。
原先,他告訴過自己,也深深地以為著,她對他的影響力僅止於小時候。就算是現在,較之於其他的人,她給他的感覺是多了一份親近,但他總想著,那只是源自於他對她兒時的印象,對目前的地來說,並不會造成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