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工作,就是工作,他的眼中只有工作,然後害得她也得很苦命地跟著認真工作。
要知道,打從兩個禮拜前她聽話地過來他家上班後,才一進書房,他就丟了一大堆她根本不熟悉的帳本跟相關資料給她。然後呢,她的工作說簡單也真的很簡單,就是類似對電話明細表那樣,得一條一條地核對款項的數目字跟來源流向。
那真的是一件很乏味、很乏味的工作,而且可怕的是,就像是永無止境一樣,因為那堆的相關資料跟帳本真的是多得驚人。
這真是苦了極力想在他面前表現的她,因為她本就不是什麼勤奮之流的人物,但為了讓他對她有好印象,所以她只好硬撐,當自己對這個枯燥的工作很有趣一樣,還以為他會因此而撥空跟她多說幾句話。
是的,就是撥空。同樣在書房裡的他並不是在一邊閒著看她工作,除了跟她一塊兒對帳之外,他還花了很大量的時間在電腦上頭……聽說他那是在核閱傳送來的公文啦,她沒多問,只知道他比她還要忙就是了,兩個人常常大半天講不上一句話,只能各自做自己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她的那一點點小小的期待還能不破碎嗎?
果然,他那句請她當他女友的話是說著玩的!
也只有她笨、她傻、她呆,才會對這句話帶有一點期待跟幻想,她原本很天真地想著:兩個人獨處於他的書房中,在不受人打擾的情況下,情緣會在兩人之間慢慢地加溫蔓延,他會因為她的努力工作而對她好感日增……結果事實證明,她真是想太多了。
不過現在情況有變,在她發現這個奇怪的數據之後,她很有機會改變這個如死水般無聊的局面,只要證明她的發現是正確的話。
不囉嗦,馬上找他去!
咦?
咦咦?
咦咦咦?
「方小姐,你在找什麼?」看著方茜羿像只小蜜蜂似地繞本繞去,眼睛險些被繞花的趙伯忍不住開口。
奇怪,人呢?跑到哪裡去了?
「方小姐?要我幫忙嗎?」跟著團團轉的趙伯提高產量。
是出去了嗎?怎麼找不到?
「方小姐?」聲量大了一點點。
沒聽見。
「方小姐?」不信邪,再大聲一點點。
沒反應。
「方小姐?」一連三聲,這是最後一次的機會,因為這已經是趙伯耐性的極限。
只可惜,他眼前的她依舊無知無覺、全然沒有反應。
趙伯看在眼裡,可以說是已忍無可忍,只見再也受不了的他像火山爆發一般地大喊一聲──「娃娃!」
「喝!」捂著心口,方茜羿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用著一張無辜的臉忍不住抱怨:「趙伯伯,你怎麼了?嚇了我一大跳。」
聽了她的話,趙伯只能翻白眼以對。
「趙伯伯,你不舒服嗎?不舒服要多休息,你不用招呼我了。」看著神色有異的他,方茜羿很是認真地建議著。
遠親不如近鄰,多年的鄰居關係,讓她跟趙伯相當親近,所以有時說起話來也有些沒大沒小,不過這並不影響她對他的關心,她可是很認真地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我沒有不舒服。」咬牙切齒他婉謝她的好意後,趙伯輕咳了兩下,恢復他專業的管家形象。「娃……不是,是方小姐,方小姐你在找什麼?」
方茜羿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在糾正N次無效後,這回她直接省了這道無用的程序,決定開門見山地問個明白。「趙伯伯,你是怎麼了?我是娃娃,是娃娃啊!怎麼從阿卓回來後你就忘了,老是方小姐長、方小姐短的,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趙伯微微地皺了下眉頭,有點受不了那一副當他得了老年疑呆症的說話方式。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是住在隔壁的懶散丫頭呢?有必要連著兩聲地重複提醒他嗎?
清了清喉嚨,趙伯壓抑下心頭的不悅解答道:「那不一樣。」
看著他一副理所當然、像是這四個字是什麼了不得的答案一樣,方茜羿只覺得有好幾個問號在頭上飛。
「什麼東西不一樣?」自認慧根不足,她追問。
「平常的時候是平常的時候,現在是現在,這不一樣,你不值嗎?」趙伯看著她,您是懷疑她智商的樣子。
「平常跟現在有什麼不一樣的?」她就是不值啊!
「唉……」趙伯歎了一口氣,正式確定,隔壁家丫頭的智慧果然異於常人,異於常人地笨,所以他只得白話地解釋:「嗯,平常的我是我,那你就是娃娃,我可以叫你娃娃,但是現在的話呢,少爺回來了,而家裡有少爺在的關係,所以我不能只是我,我是一個很專業的管家,就得有我專業的樣子,至於你呢,你是少爺的客人,所以專業的我就得稱呼你方小姐。『他說得很認真,她卻聽得很模糊。」這有什麼意義?「「什麼『什麼意義』?」趙伯搞不懂她說的活。
「就是區分娃娃跟方小姐,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她不懂。
「專業!」趙伯簡直要受不了她的騖鈍。「你還不懂嗎?
就是專業啊,我是專業的人,當然得做出符合我專業的事才行。「「但這樣子很沒意義啊,就算是叫方小姐,我還是娃娃啊!」她覺得這道理再簡單不過,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這種小地方上吹毛求疵。
覺得完全沒法兒溝通,趙伯睜大了眼睛瞪著她,而她也回瞪著他,用她充滿不解的大眼睛,兩個人僵持在原地……「趙伯伯,我說錯什麼了嗎?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一個做出威性的人是沒什麼耐性可言的,沒多久她便敗下陣來,決定用間的比較快。
「沒有。」醒悟到他剛剛又讓她氣得忘了他的專業,趙伯回應的聲音都悶了起來。
「真的嗎?」看他那表情跟樣子,她才不信他的話。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對了,你剛剛在找什麼?」不願再糾纏下去,趙伯索性帶開話題,回到剛剛的主題上。
「當然是找阿卓,他人呢?奇怪,怎麼一直沒看見他?」
她問,還一邊東張西望的。
「少爺他出去了。」趙伯公佈答案。
「出去?」她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怎麼可能?什麼時候?為什麼我不知道?」
她有理由這樣質疑的,因為剛剛跟她待在書房中的人,正是卓然本人;他們一起核對、整理那一堆密密麻麻的帳目跟款項,一如過去兩個禮拜所做的事,怎麼可能人在她眼前離開而她卻無所覺呢?
「是大約三點多的事,少書要我別驚動你,自己就開車出去了。」趙伯提醒她,臉上的表情是有點受不了的那一種。
三點多?驚動?
「啊!我知道了!」呆滯一下後,就看她大叫一聲。
她想起來了,大概在三點多的時候,她讓那些又臭又長的數目字弄得頭腦發昏、眼睛發花,所以忍不住地就讓眼睛小閉了一下,呃……好吧,其實她閉上的時間是有一點點欠電,而且在眼睛休息的期間,神智也曾很不小心地小小閃神了下。
換言之,也就是說她很不中用地打了一會兒的瞌睡,但只有一下下,真的!真的只有一下下而已,她用她的人格保證,她真的只有小瞇了一下,然後就醒過來了。雖然那時就沒看到他的人,但她還以為他去上廁所還是去做其他的事,所以也就沒有多想,直到現在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
「趙伯伯,現在幾點了?」她連忙問,自她打完瞌睡後,因為想補救的心理作用在作祟,所以就特別認真在對帳,以至於沒注意到時間。
「六點多,該吃飯了。」趙伯有些沒好氣地回答她,他就是為了要叫她吃飯,才會碰上剛好出書房找人的她,然後也才會沒頭沒跑地跟著她睛轉亂轉。
「啊!六點多了啊,阿卓還沒回來嗎?你知道他出去做什麼嗎?」她顯得有些急,但也是正常的,因為這事的結果可關係到她的戀愛之路呢。
「少爺說他出去見朋友,沒說什麼時候回來,怎麼?有什麼事嗎?」
「有啊!」她應了一聲,白淨淨的小臉上寫滿了困擾。
「很重要嗎?」
「呃……」她考慮了下,區分重要性。
發現好幾筆帳目不符,而且金額總數額為驚人,然後對像是卓然的親舅舅,這樣算不算重要?
「應該是吧?」想了會兒,她只能不確定地回答。
「什麼叫應該是?」趙伯頭大,覺得快讓她打敗了。
「就是我也不確定啊!」她很無辜地表明自己的立場,因為她考慮到這款項說不定有什麼內情在,還是說她搞錯了,畢竟對帳這種事她不比她那須執照的會計師老爸,她挺擔心這結果很可能是她自己能力不足所擺的烏龍。
「那你到底能確定什麼?」趙伯歎了口氣,問道。
「我能確定的,嗯……這事對我來說很重要。」想了想,她答;認定了如果她沒弄錯的話,這個發現會換來卓然的誇讚。雖然也有可能是她弄錯了,但她豁出去了,決定改變這種各自忙各自的局面──戀愛中的女人果然是很有勇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