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那……挖恐龍呢?」這是阿姊自己說過覺得很有興趣的部分,這總該沒問題了吧?
「別提了。」袁羚光翻了個白眼,大略將險惡的環境與刻苦的境遇說了一遍。
實在是有點沒良心,聽過後的彤琤覺得好笑,而且還不小心的笑了出來。
「那麼慘?」真是誇張,這到底是荒野歷險記還是大漠探荒隊啊?還好她窮,反倒躲過了一劫。
「你還笑?」袁羚光更沒好氣了。
「這……沒辦法嘛,你不知道這是人性嗎?古今中外皆然,生活中愈悲慘的事愈是惹人發笑。同理可證,我笑是因為認同你悲慘的遭遇,其實我心裡是很替你難過的。」
「你去死啦!」聽,這種話像是人說的嗎?袁羚光直接開罵。
「哎哎哎,別這樣嘛,我們是好姊妹,我死了你怎麼能獨活?」
「你少噁心了。」拿她沒轍,袁羚光笑罵。
「別說那些了,你挖恐龍到底有沒有挖到什麼?」這才是重點嘛。
「能挖到什麼,除了一些沒有研究價值的讓我們帶回來當紀念外,其他的都被沒收……不,是被收回去了。」這想想也很那個,挖了個半死,結果挖到的東西都是別人的
「都被收回去了?怎麼這樣?那你們幹嘛去挖?」
「我怎麼知道!我們去挖的時候,就像是古埃及時代那些奴隸一樣,就看烈日下,我們一群人像女奴般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中賣力挖掘,而一旁觀看的美國人就像是工頭,當我們挖到什麼東西就必須交出去。」
「這太誇張了啦。」以為她那麼好騙嗎?
「我唬你幹嘛。」袁羚光懶得理她。
「真的嗎?那……」彤琤無法理解。「你可是出去玩的呀,又不是出去當女效。還有,難道你們不能將挖到的東西藏起來嗎?」
有付出就要有報酬嘛,尤其他們又不是奴隸也不是受雇於那邊的工人,他們可是交了錢去旅遊的,這樣當他們是免費勞工的利用好像太那個一點了。
「是有人想這麼做啊,但總是不好意思嘛。而且那些美國人還真是奸詐,他們坐在一邊看我們挖,等挖到什麼之後就過來說『嗯,你做得很好,再努力』之類的話,然後用這些好聽的話讓我們再繼續挖……」
「咦,那不是跟你很像?」像是想到什麼,彤琤興匆匆的打斷她的話。
「我?」袁羚光不曉得她現在又在說哪樁。
「對呀,你最好了,每次要我寫稿也是說些一好聽話,哄得我心花朵朵開後再要我繼續寫……」
「喂喂喂,你這女人,那還不是因為你愛聽!」袁羚光讓她的比喻弄得哭笑不得。
「呃……對喔。」電話那頭的人抓抓頭,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先別說這些了。你老實說,我出國的這些日子你有沒有好好的寫稿?
」在被她氣死前,還是先催稿比較重要。
「呃……這個……嗯……」
「你該不會是一個字都沒寫吧?」聽見一連串哼哼唉唉的無意義音節,袁羚光直接往最壞的情況猜測。
「有啦有啦,我已經寫第一章了……」
「是不是就只有『第一章』那三個字?」不愧是催稿魔女,袁羚光一眼看穿她混淆視聽下的真實景況。
完蛋,阿姊怎麼越來越精了?
「嘿嘿……」秉持一皮天下無難事原則的彤琤傻笑以對。
「你還笑!摸了半個月你才寫了三個字,還好意思笑?」袁羚光再次被打敗了。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我呀……」
「難不成該怪我啊?」
「話也不是這麼說,人家心情不好嘛。」彤琤覺得自己很委屈。
「你都不知道,你出國後我閒著沒事做就學著上網去玩,結果發現一個專門討論文章的站,然後……我發現自己被罵了。」
「什麼叫閒著沒事做?不會趕快寫稿啊?而且你沒事上網幹嘛?
浪費時間。」
「什麼浪費時間,總是看看別人在談什麼嘛,結果看過後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個勢利眼作家。」這是上頭一篇批評她的文章所寫的。
「什麼勢利眼作家?」
「就是被罵勢利眼嘛!貼那篇文章的人是看《破曉的魅力》後說我的故事不合理,說男主角為什麼年紀那麼輕就有博士學位,還說他那麼有錢又有學位,如果女主角因此而愛上他,她才不相信會有什麼真心,而我做此安排的人就是勢利眼啦,還說像我這樣勢利眼的人寫出來的東西不看也罷。」
「拜託,你別理那些人好不好?如果言情小說的男主角是個沒錢、沒勢、又笨、又醜、又沒能力的人,整本書就寫著柴米油鹽、貧賤夫妻為生活而奮鬥努力的故事,這種東西誰要看啊?」袁羚光老實不客氣的批評。「要不然也寫篇文章貼上去,叫這個批評的人寫個家徒四壁的男女,女生可能在賣菜、男生可能在工地做工,然後愛情彌堅,用愛在種菜、用愛在蓋房子,因為兩人的愛,世界變得更美好……像這樣『不勢利眼』的故事,我看哪家出版社要出。」
「不行啦。」愛好和平的彤琤一口回絕了。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只會看,不知道怎麼貼文章。」其實除了和平第一的因素外,不會用也是個很大的問題。「而且這種東西看看就好,聽說跟那些罵人的人對上是很麻煩的,我可不想讓人在站上罵得臭頭。」
「算了,不管你。反正你不要理那些人,那只是浪漫時間而已……」
「聽說有些作者被罵得決定封筆呀。」彤琤突然又說了。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也想這麼做吧?」袁羚光以她說話的邏輯猜測。
「是有點……沒辦法,原本人就覺得很懶了,再加上寫得半死還讓人這樣罵,實在是有點不想寫了。」
「拜託,你什麼時候勤快過了?還有,你不要理那些人啦,其實之前已經有其他作者反應過了,那些網站上的留言影響作者的心情,對公司造成不小的困擾。但沒辦法啊,對那些言論,公司也沒辦法上去說什麼,反正你不要去看就好了啦。」
「可是最近沒東西寫。」彤琤很坦白的說了。
「放心,我會有東西給你寫的。你還沒開電腦對不對?去信箱看看,我把我的行程跟要寫的東西全寄過去了,你看過後給我電話。」袁羚光交代。
「喔,那我去看了,『再見』。」
「再見。」跟著用奇怪的重音節道再見,袁羚光掛上電話。
可是,沒來得及讓她喝口水潤潤喉,桌上的電話又響了……「阿姊,又是我啦。我剛剛忘了告訴你,另一個網站上還寫了公司內部的事喔,上頭說公司大換血,換了整個編輯來,使得公司最近的作品沒有以往的水準,還會亂改文章內容……真的嗎?公司真的換了編輯群啊?」
「編輯『群』?哪那麼大手筆,換什麼編輯『群』!不過就一個編輯離職,請了一個新的人而已。我拜託你,你不要浪費時間去看這些八卦消息好不好?」袁羚光快受不了這些不實的八卦消息了,最可恨的是,這沒神經的女人還特別愛看。
「可是上頭還舉出實例,說公司會亂改文章內容,而且會改很多呀。」真的嗎?為什麼她都沒什麼感覺?是不是她真的太遲鈍了?嗯,改天有空的話拿書來對對原稿吧。
「每個人審稿的角度不同,可能那一本書在編輯的時候,編輯的人覺得改成那樣比較好,所以會稍微的改一下──」
「可是那上頭說不是改一點呀,是改了很多很多,而且還說公司把它改得很難看。」她忍不住還是打斷了袁羚光的解說。
「是嗎?到底是哪一本書?」有這種事?袁羚光納悶。
「我忘了記,要查一下,等一下我查到再打給你,Bye。」沒等袁羚光說話,那一頭的彤琤已經掛上電話。
被迫掛上電話,袁羚光是有些氣悶的。
這死女人,真是越來越不怕她了,竟有膽敢掛她的電話?
就在她瞪著電話暗自咒罵的時候,電話再次響了……「喂,你要死啦、竟然掛我的電話?」對於再次的來電者,不做第二人想,自然是丟三落四、每次都要連續補充好幾次的健忘鬼,袁羚光劈頭就罵。「還有,你別管那些閒事了,快去工作啦。」
在她僻哩拍啦的說了一串後,沒有任何回應,電話那頭只是一片的靜默。
心中暗道一聲糟,袁羚光知道自己出糗了。
「講問是袁羚光小姐嗎?」停頓了一會兒後,優雅迷人的男性嗓音響起。
不是錯覺,她聽到那掩飾不及的笑意了,真糗啊。
「我是。」清了清喉嚨,她力求鎮定,「請問你哪位?」
「我是佟道隆,前幾天在美國秋竇跟你談好要看稿子的。」他自動說明。
「博士?你回來了呀?」完了!沒想到他這麼快回台灣,原本她以為他還要好一陣子才回來的。現在她的工作多得要死,哪有時間幫他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