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在今夜之前,伏宙也曾問著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冥冥中像是有種力量在驅使著他,使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巳,偏要今夜就去見心上人一面。
那信念是如此的強烈,強烈到讓他斷然放下京裡索然無趣的一切,騎乘快馬連夜就趕了過來,來到這一省之隔的河南。
不只如此,越接近她,他就越忍不住那份相思之情,即使明知她壓根兒就不識得他,是他自己一頭熱的戀慕著對方,他也壓抑不下那種想再見一面的感覺,衝動到在客棧換上一身的夜行衣,就想摸上總督府去偷看她。
現下,伏宙總算懂了,懂得他為何會連夜兼程的趕來這兒,又為何會衝動到摸黑上總督府去看人。
這是上天的故意安排,沒錯!就是上天的安排啊!
若不是他一頭熱的趕來、摸上府想偷看人,他又怎能來得及救出她呢?所以就是上天要他來救她的。
取來潔白的方巾,沾過清水,他愛憐不已地擦拭著她嬌顏上沾染到的血污,除了差一點點就永遠失去她的恐懼,他心中同時也溢滿了一種他無法言喻的情感。
只是在他正視這些厘不清的感覺前,他有個很重要的問題得先面對。
是的,他是救出了賜喜,但是……下一步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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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總督府滅門血案的消息在數日後傳到了京城。
這案子震驚了朝野,沒人敢相信,竟有如此狂徒膽敢對朝廷命官下此毒手,甚至肆無忌憚地就在與京畿一省之隔的河南犯案,當真是目無王法到了極點。
就在這個消息正在整個京城裡傳得沸沸湯湯時,偕同好友童恩、征宇朝胞弟伏宙所居住的院落而去……「這個宙,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想起這個在女人方面完全沒有節操可言的親弟弟,征字只能用「頭大」來形容心中的感覺。
「我聽說……前些天他離京數日,回來時帶了個女人,之後就再也沒出過門了。」童恩很含蓄的說出他所知道的事。
「看來,你「聽說」的事情還真是不少嘛!」征宇瞄了好友一眼。
早知道童恩這人向來神通廣大,但要是廣大到早他這個做哥哥的一步知道府中的事,那未免也太超過了些。
面對征宇的疑問,童恩但笑不語,他自然有他得知事情的管道。
征宇也懶得追問,因為現在還有更煩人的事得先解決。
「這個宙,我成親前才聽他說過他不要再這樣過下去,而前一陣子也確實見他減少去後宮胡混的次數,我還真要開始相信他,以為他真有心要一改他向來只要是女人都是寶的濫情作風,只是沒料到,才沒多久的工夫,他便開始故態復萌,而且情況越來越嚴重,這會兒連女人都直接帶回府了。」
「成親前?」不知有這段事,童恩思量著。
「就在聖上剛下旨賜婚、書兒過府找我談賜婚的事時。」自動略過當時的「談法」,征宇說明。「在她離開時,宙就摸了過來,一臉的愁雲慘霧--你們這是做什麼?」
瞇眼瞪著守在院門前的家僕,征宇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奴才見過兩位貝勒爺,貝勒爺吉祥!」跪安歸跪安,但守門的奴才可沒敢放下責任,直挺挺地就跪在正門前,誰也過不去。
「看來……」童恩衡量眼前情勢。「宙他流連溫柔鄉的情況,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
「是二貝勒讓你們守在這兒的?」握緊的拳頭卡啦卡啦地響著,征宇擺明了,再擋路,我就動手扁人!
「你何必為難他們,」童恩倒是明理。「若非宙下的命令,你以為這府裡誰有那個膽來攔你的路?」
「貝勒爺明鑒!」兩個守門的人早已一頭的冷汗。
「就算是二貝勒下了令……」征宇瞪向兩個擋路的守門人。「你們自己說說,這府裡頭,是我大還是他大?」
啊!啊!這問題,豈不是要為難死他們這些個做奴才的嗎?
這淳王府裡頭,雖然兩兄弟同被封為貝勒爺,但怎麼說都長幼有序,當然是兄大於弟,按理來說,他們應當先遵從身為長子的征宇貝勒的指示。
可是……可是他們已早一步領了做弟弟的那個所下的令了,這下子做哥哥的用身份逼迫他們,若他們真從了這後來的施壓,等下他們要怎麼跟做弟弟的那個交代?
但若是這時不從,只怕不用等什麼以後了,眼前這一關他們就過不了。這……這不管他們怎麼做,兩邊都是主子,總是都會得罪到一個,差別只是早死晚死而已,這到底要他們怎麼做?
「反正伸頭緒頭都是一刀,你們先過這一關,說不定還能保你們下一關無事。」童恩沒頭沒腦地冒出幾句話,完全命中兩名守門人的心坎裡。
所以就見他們兩個默默、默默地退了開來,但才讓出了通路--「可惡!我就知道你們不濟事!」伏宙違反形象的暴吼,沒料到送老御醫出來,正好讓他看見守門人陣前倒戈的畫面。
征宇眉頭皺得死緊,兄弟做了這麼多年,他從沒見伏宙這樣暴躁易怒過,完全沒有平日的和善好親近。
「呃……若沒問題,老夫先走一步了。」老御醫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見情勢不對,先找借口告辭。
「慢著!」伏宙叫住了他,明顯遲疑。「那個……」
「貝勒爺放心,老夫記得。」老御醫知道他的顧慮,先行保證。「絕對守口如瓶。」
「好,那藥……」
「待老夫回去配製,一會兒就讓門生送來。」完全不多做無謂的停留,老御醫一一解決伏宙的問題,退場的比任何人都迅速。
兩個守門的悄悄往後退了幾大步,決定讓這三個主子先好好談一談。
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可明白了,在事情暖昧不明之前,除非是活的不耐煩了,否則就絕不能擋在炮火口
等死,那是極蠢,也是極危險的一件事。
沉默籠罩著三人,算不上各自心懷鬼胎,只能說他們每個人此時都正想著不同的事,以至於遲遲沒人開口……「你……」征宇看著胞弟,先開了口,但又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剛剛聽見他叮囑老御醫要守密、並且記得配藥的話了,心下猜測著其中的緣由,征宇的臉龐不掩身為兄長的憂慮。
真的已經演變成他最不願意看見的局面了嗎?
雖然他早暗自猜想過,以伏宙這樣流連花叢、愛與女人廝磨的性子,就算沒到精盡人亡的地步,總有一天也會玩出問題。
可他真沒有想到,這日子會這麼快到來!
同樣心思的人不只是征宇,童恩也有同樣的疑慮,為了潤元的將來,他忍不住隱隱擔憂了起來。
「你們做什麼這樣看著我?」伏宙不自在地看了下自己,不明白兄長跟童恩為何要用那種怪異的眼光看著他?
「你沒事吧?」童恩代為詢問,知曉征宇這時絕說不出什麼溫情的話來。
「我當然沒事。」伏宙覺得他們的問題怪得要命。
既然有事的不是他,那難道是……征宇瞪大了眼,表情只能稱之為驚恐。
「宙,你……你該不會貪新鮮、嘗試新的玩法……」童恩問得很技巧,但笑容已有些僵硬。「結果玩過火、玩出事了?」
伏宙先是有一時半刻的不解,待他腦子一轉,陡地省悟他們的意思,一張稚氣的娃娃臉,頓時因憤怒而脹個通紅。
「你們兩個下流的東西,腦子裡除了那些就沒別的好想了嗎?」可惡!竟然暗示他辣手摧花,用殘暴的方式把人給怎麼了,以溫柔多情著稱的他會是那種人嗎?
征宇與童恩面面相覷。
下流?!
呃……通常這話呢,都是他們拿來叨念伏宙的,沒想到今兒個竟然易地而處,換他們被人間第一淫魔……呃,不是,是性喜漁色……呃,也不是,總之是他們讓這個頂著少年純真面容,流連溫柔鄉的人反咬一口,那感覺實在很怪異就是了。
「嗯咳!」童恩輕咳一聲,率先從滿懷的怪異感中回過神來。「姑且先不論你找御醫來做什麼,你這陣子到底怎麼回事?我們很擔心你。」
征宇不高興。「真是太不像話了,以前你愛怎麼玩我不管,但現在你玩到把人都帶回府了,這成什麼體統?」
「我才沒有玩。」伏宙當然不服氣,就算是這次之前的每一次,他都是付出真心的感情,哪有玩?
「人都帶回來了,還說沒有。」征宇冷哼。
「這裡是我的地方,我愛帶誰回來、就帶誰回來。」伏宙任性的語調,有如鬧脾氣的少年。
「你相不相信,若是我想,我可以讓任何一個我不樂意見到的人消失在這府邸內,即使那人躲在你的地方。」征宇不想這樣,但不得不端出嫡長子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