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一定和我想的一樣。」范舒荷眨著澄亮的眼眸,賊溜溜地盯著她困惑的俏臉。「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我老公不下千遍了,他很氣人的每次都說──恕難奉告。」
「見鬼的扭捏。」汪水薰輕哼。當個「雲天盟」兼「五色組」的頭頭就了不起呀!
「喂,他是我老公,別在我面前譭謗他哦!你家藍虎正直又怎麼樣,還不是別彆扭扭,嘴巴像縫了線似的。不然你回去問他,我擔保你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還自詡為直來直往的正直男人呢!哼!
范舒荷為老公抱不平。雖然他一反常態的死不肯透露半點口風,讓她很生氣,但他畢竟是她心愛的人。她挑剔他可以,別人派他不是,那可就對不起啦!小姐她必定反擊。
「他也知道?」汪水薰有點生氣了。藍虎竟然隱瞞她紅狐的事,明知道她當紅狐是自己的姊姊,他居然藏得住話。這個混蛋、該死的傢伙,還說什麼狗屁的袒裎相見。
「『五色組』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紅狐的身家背景,以及她離開程家的原因。」范舒荷正大光明地歎著氣,「不知道映黎能不能發揮影響力,使黑豹屈服?」一定很難,黑豹比誰都冷硬,他的話又具全世界長舌男人都該慚愧的少。
「少妄想了,黑豹是最不可能透露消息的人。」可琪就更不用說了,只要青狼搖頭,她絕對不會點頭,好個百依百順的小女孩。她才在奇怪可琪怎麼會堅持和青狼談三年戀愛才結婚,而且不管青狼如何哀聲要求,始終不肯屈服。說她沒有個性,她又挺執著的;說她軟弱……她偏又堅強的跟什麼似的,真是個性格不一、莫名其妙的女人。
「紅狐好可憐喔!」范舒荷不經意地瞥向門板,悲天憫人地哀歎。嫁進「雲天盟」才知道她和老公實在太幸福了。
浩庭貴為「雲天盟」老大,身世卻沒崎嶇坎坷得讓她這位富家千金陪著掉淚,雖然他黑幫色彩的身份難為人所接受,但至少他的父母均健在,不像其他人命運多舛。
汪水薰釋放了忿忿不平的眸光,亦隨之瞥向房門,「你……想她會不會……」
「不會。」范舒荷沒好氣地瞪著她,「紅狐不是失去了所有,她還有我們。」
到底該說范舒荷天真,還是為她堅貞不移的友情喝采?有時看她純真得跟個剛學會走路的孩童一樣,見到什麼新鮮事物都想一玩為快;偏偏有時她又重友誼地讓人熱淚盈眶。好比現在,她脫口而出的真情,絕不虛假。汪水薰笑著。
「別笑了,快幫我想辦法引出紅狐。」范舒荷挺直腰桿,不死心地走近門板,打算敲到
面有回應為止。「紅狐,開開門,我們聊一聊好嗎?」
「別敲了。」汪水薰聽不過去,快步地抓住她的手,阻止她騷擾紅狐,「你以為你在哄你兒子啊!」她便拖范舒荷離開。
「水薰,我是找你來幫我,不是來妨礙我的。」范舒荷掙扎著想脫出它的手。
「你傷心或許習慣有人分擔你的眼淚,可是紅狐不是。」江水薰不肯放手,「別打擾她了,讓她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就因為她從不肯吐露心事,所以我才會擔心。」范舒荷淡淡地回眸,略顯憂傷,「有時候她看起來好孤單。」
「孤不孤單不是你的三兩句話就能釋去,還得看她願不願意敞開心胸。」汪水薰放開它的手,感同身受地說。
是呀!水薰說得是,紅狐既然連身家背景都不願透露給她知道,又怎會讓她明白心中的痛苦。只是……她的拒絕傷了范舒荷的心。她一直當她是姊妹,相信紅狐也是,那又為何……唉!不懂,嫁給浩庭快兩年了,她還是不懂紅狐。
「喪親是人間至痛,她想說自然會說,我們別去打擾她了。」汪水薰哼著,不怎麼安心地又瞥了房間一眼。
「水薰,我發現你越來越會體恤人了。」范舒荷佯裝訝異。
「去……去你的。」江水薰不自在地紅了臉,不太能接受別人的讚美。
「什麼時候添丁啊?」范舒荷收回心思,壞心地揶揄著。
「住……住口。」汗水薰惡狠狠地瞪她,嫣紅的俏臉,飛快地漲成紫紅色。
范舒荷笑笑地看著汪水薰。水薰也曾孤傲、難以接近,她都能被藍虎感化了,紅狐當然也行。只要她遇上命定的愛人,就不會孤單得教人難受了。
程采依癱倒在牆角,意識模糊,沒發現那來了又離開的人。她無法遏止那掏自心肺、不斷滾落的眼淚,她不在乎流乾淚水,卻不曉得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究竟是什麼。
爺爺,你告訴我啊!為什麼把我送到「雲天盟」來,病重時又不肯通知我?難道你真的恨我至深嗎?你要我多堅強,告訴我,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她閉上眼睛,無法承受地抱住就要爆炸的腦子,一遍遍在心 哭喊。突然,心 那股堆積多年的郁氣如脫 野馬,一路湧至喉頭,電光石人間已衝出她的嘴巴。
「嗚……」她掩住嘴巴,將那股熱燙的血液抓在手心,心灰意冷。
你到底要我怎樣,爺爺,求你告訴我……
第二章
葉萍深吸了好幾口氣,小心地含著怒氣,不想失了身份。
等張律師走了以後,她才冷冷地間:「她憑什麼得到的一半產業?連程家這間歷代祖傳的房子都是她的!」程勤良瘋了嗎?
程采依一派優閒地躺在爺爺生前最愛坐的搖椅 ,冷淡、輕蔑地笑著。葉萍的反應在她預料之中,現在就看叔叔怎麼說了。
程研瑞對張律師公佈的遺囑內容,沒有任何異議。「小萍,采依好歹是大哥的遺孤,擁有程氏的一半經營權也是理所當然,別無理取鬧了。」他有絲不悅地提醒太太。
果然……
程采依聞言,諷刺的嘴角明顯地撇高。這回她為了讓葉萍看清楚她的不屑,甚至難能可貴地揚起柳眉,賜她一瞥。
不想卻又不由自己地盯著程采依的葉萍,將她的挑釁放進心 ,忍了。這筆帳總有一夭她會加倍討回來,她可不是省油的燈。
「方纔張律師說,公公曾立下一個條件,倘若采依達不到便無權繼承家產,不是嗎?」看來程勤良那老傢伙也不是心甘情願將家產分給他憎恨的孫女,不過是為了面子。
「這是在采依願意繼承家產的前提下才生效。」程研端看向不可捉摸的 女。
「誰不愛錢,你以為她有多清高?」葉萍失聲哼道。她不愛錢就不會坐在這 ,更不會厚顏無恥地任自己恥笑了。
「既然『嬸嬸』這麼說了,我哪有不接受的道理。」她冷冷地斜視她,笑得依然清淡。「我說過,該是我的,我會回來拿。」
「你的?」葉萍難掩氣憤,「你是最沒資格這麼說的人。」
「哦?」程采依不以為然地經哼。
「夠了,小萍!」程研瑞輕喝。
「一個被逐出家門的人,倘若不是忝不知恥,便是難見容於世人。」她豈肯罷休,這個女孩氣焰太囂張了。
「嬸嬸的意思是,我沒資格 活於世上羅!」程采依神色自若她笑著,非但沒將她的惡言惡語放在心上,還優閒自在得很。「也就是說,你是那個最有資格的人。」
「小萍!」程研瑞怒吼,為她的惡言惡語憤然。
葉萍對他怒火高張的紅臉,有幾分忌憚。「我……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他發神經了是不是,她是在保全他們的權益啊!
這些年研瑞為飛捷貨運不知投注多少心力,他任勞任怨的結果,居然是連這棟市價少說有三千萬的房子也保不住。他若不是沒用的懦夫,就是淡泊名利的絕塵隱士。
「無論如何,爸的遺囑誰也不能更改,該是采依的就是采依的,你再怎麼爭也不能改變事實。」程研瑞一改溫和,篤定地告訴太太別做非分之想。
他說的倒也是。程勤良這個糊塗的老傢伙居然在遺囑上聲明,除非程采依繼承後變賣,否則她所應繼承的家產使得全數捐給慈善機構,沒有任何變通的餘地。
葉萍想不透程勤良對這個孫女到底是愛,還是恨?他既然狠心將她送走,爺孫倆分離八年,不肯接她回家,又為何會立下這種擺明了非她繼承不可的遺囑?
程采依差點大笑。她為葉萍無情中流露的野心好笑,為叔叔的無奈好笑,為自己的置身事外好笑。原來爭奪家產是這麼一件有趣的事,看來,她早該回來的。她陰幽地轉冷了眸光,侵略性十足地凝視著僅存的「親人」。
「爺爺附加什麼條件?」她淡不可聞地說道,慵懶、滿不在乎地交疊起雙腿。不管是什麼嚴苛的條件,對她來說都不可能形成阻礙,她的決心與毅力超乎常人所能想像。
程研瑞再次為她淡漠眼神中隱含掠奪的森冷,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