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一點。」藍虎虛弱地摟近她,她離他太遠了。「以後不准再嚇我了。」
汪水薰哭著貼近他憔悴地臉頰,「我很怕你丟下我不管了。」他的傷真的很嚴重,賀狂下這麼重的手,根本是想殺死他。該死的賀狂!
「我很想這麼做。」藍虎想笑卻笑不出來,他發現水薰沒有血色的俏臉一下子又刷得更白了。「我不能眼睜睜看你殺死自己,懂嗎?」
「懂。」就像她不能忍受看他奄奄一息躺在她眼前一樣。她真傻,藍虎愛她,失去靈魂的那些日子他一直這麼告訴她的。
「以後有什麼委屈不要獨自忍受,記得告訴我。我好歹也修到了心理學學位,總得學以致用,閒置了多可惜。」他笑得很難看,「不能喚回你,我已經羞愧地覺得自己毫無用武之地了,你不可以再打擊我岌岌可危的自信心,對我有點信心。」
「藍虎,你總是對我這麼好。」汪水薰的淚水不斷掉落,「我不值得。」
「每個人都有他存在的價值,你是我所愛的人,我不管你如何貶損自己,反正你就是我要的,沒有人可以替代。」他深情的訴說,博得汪水薰倩然一笑。
「我也忘了告訴你我愛你,對不對?」在那個陰暗的世界裡,她記得藍虎說過的每一句話。
「對。」藍虎保持笑容,她的愛會讓他很快痊癒,事實上,他覺得他現在就可以下床跑步了。
「你告訴我,我是你唯一擁有的真愛。事實上,我也是,我好愛、好愛你。」她輕柔地吻他慘不忍睹的臉,「賀狂的事我很抱歉……」她摀住他張口欲言的嘴,又哭又笑,「我不會再封閉自己,也不會再退縮,有了你,沒有人可以再打倒我了。」
「吻我。」藍虎直視她低啞地要求道,十分渴望她的親近。她的表白像一股希望之泉流經他的心,纏繞他一身,撫慰了他受創的身心,溫柔得讓人眷戀。
汪水薰紅艷的唇如翩然飛舞的蝴蝶,掠過他受傷、變了形的嘴唇,依言輕輕柔柔地吻上他。
「你的身子還很虛弱,為什麼不休息?」他心疼卻只能以眼睛代替雙手撫摸她毫無光澤的臉龐。
「我想看著你,怕你棄我而去。」她將心中的恐懼坦白地說出。
「你知道我那時的感受了。」他對她的摯愛寫滿眼眸,「你不言不語,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外,我就像行屍走肉般陪著你、守著你,每天提心吊膽怕你突然撒手而去。」
「不要恨我。」她憂傷地盯著他,「我不是故意退縮的。」
「你知道我無法恨你的。」他深情、蘊藏無限愛意的眸子印滿她的倩影,「你是我從小到大唯一擁有的真愛,我不會放棄你,請你也不要放棄我。」
汪水薰感動得說不上話了,她依戀地偎在他身邊,消化他的話。
「我們結婚好不好?」汪水薰突然說道。
「當然好。」藍虎迫不及待地答允,忍痛地咧大了嘴,「不過,原則上我希望握有求婚權,這樣會好一點。」他希望一切能照傳統走。
「古板。」她笑罵。
「你願意嫁給我,繼續折磨我嗎?我的悍女郎。」他春風滿面、正經八百,忍著劇痛烈的疼痛,渴求地問道。「最好不要拒絕,我暫時沒體力承受打擊了。」他半恐嚇半威脅地提醒著。
「願意。」汪水薰緊緊地環住他的脖子,笑出了淚水。「我愛你。」
「我很高興。」他用頭頂了頂她的臉,渴望和她共組家庭。「別摟太大力,我會痛。」他老實的模樣又惹笑了汪水薰。
***
「水薰……」方妍跨進廚房叫著女兒。
汪水薰假裝沒聽見,繼續攪拌著她要煮給藍虎吃的海鮮粥。
「水薰……」方妍想拉她的手。
汪水薰防衛地瑟縮著。「別碰我。」她知道母親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並感謝她無條件接受藍虎,可是她無法太快接受這種丟失以久的親情。她們之間的隔閡太深,即使搭橋也需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通行。
「我只想看看你。」方妍忍著淚,不想增加她的負擔,她大病出愈身體還很虛弱。
汪水薰被這句話激怒了。「你漠視了我六年,今天才告訴我你想看我。」她生氣地端起粥,走出廚房。一出廚房,汪易城那滿含歉疚的臉即映入眼簾,她不知不覺被他的蒼老拉住了腳步。她沒注意到,原來她爸爸也會老,記憶中他總是埋首在書堆裡,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可以說很少看到他的臉龐,今天才知道原來他的白頭髮這麼多。
「易城……」方妍奔到她身邊尋求安慰。
「小薰,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們?」汪易城誠懇地問著。
「不知道。」汪水薰倔強地看著天花板,喉嚨發緊。
「水嫣下禮拜就要出國留學了,你願不願意考慮搬回家住?」明知道她不會答應,她仍心存一線希望。
「水薰,過去是媽媽太功利,我已經後悔了,你……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方妍哽咽著說道。她要盡全力彌補水薰受到的傷害,和她重敘天倫。
「我現在和黑社會的大哥相愛,就要嫁給他了。」她以挑釁掩飾心中的痛苦。
「這樣的我會辱沒了汪家的名聲。」
「你要嫁給藍虎了嗎?」方妍沒想到會這麼快,她才二十一歲啊!「太快了,水薰,你──」
「你還是在乎名利地位的。他是孤兒,是棄嬰,但我會嫁給他絕不是為了賭氣。」汪水薰打斷方妍的話,認為父母親嫌棄藍虎的出身,「他比我優秀多了,我不只是學歷不如她,根本是樣樣比不過他。除了我有一對優秀的教授父母外,我根本一無是處。」
「水薰,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
「我不要聽!」她不要看到這個,也不要聽到這些。汪水薰踉蹌地逃向藍虎,拒絕了他們。
「小心。」藍虎提醒著匆忙走進屋裡,腳步凌亂得差點跌倒的汪水薰。他從她略顯蒼白的俏臉,讀到了傷心、痛苦和難堪。
「我們搬回小套房好不好?」汪水薰狼狽地把粥放在床頭櫃上,坐在動彈不得卻洞悉一切的藍虎身邊哀求道。
「你昨天才告訴我不再逃避,會勇敢的面對一切。」他意有所指地拉著她輕顫的手,「怎麼今天就反悔了?」吵架也不小聲點,讓他這個病人好好休息。
「我沒有。」她立刻說。他聽到她父母說的話了?「藍虎,不管他們怎麼想,我都不會背棄我對你──」
「水薰,別急著解釋,你為什麼不心平氣和把話聽清楚再下定論。」他歎息。
「我和他們沒什麼好說的。」她板起臉孔。
「我知道這種事急不得,可是你不曾給過你父母機會,就把全部的責任都推給他們,那是不公平的。」他義正辭嚴地指出她的心病,「你自己想想看,這六年來是他們拒你於千里之外,還是你將他們排拒在門外?」
汪水薰拒絕去想,她輕輕地扶起藍虎,端起粥生氣地餵他。
「吹一吹好嗎?很燙的。」藍虎勉強吃下一口後,若有所求地看著她繃緊的俏臉,「你煮的粥很好吃,我想盡量吃完它,別臭著臉影響我的食慾。」她不談就不談,等改天他傷養好了再做打算吧!
「你為什麼幫著他們?」她不平地吹著粥,為他的讚美喜上眉梢。「我是你未來的太太,你不會湊巧忘記了吧!」她佯裝生氣,卻溫柔異常地餵著他。
「看不慣只得實話實說了。」藍虎想也不想的回答,「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擅長說謊嗎?就算你是我最愛的人,我也不會徇私的。」
「你的意思是,你是剛正不阿、鐵面無私的包青天羅!」她兩眼綻放著火花,既愛他的坦白,也氣他像天秤。
「我可沒這麼說,不過聽起來滿受用的。」他輕輕地彎起唇線,不敢笑太用力,以免牽動傷口。
「你是個神經病。」汪水薰哭笑不得地吹著氣。她真愛極了這個神經病。
「別想悔婚。」他很抱歉地笑著,「這一生我就認定你了。」重傷的他居然開起玩笑了。
汪水薰將舀滿粥的湯匙飛快地塞進她嘴裡,怒罵道:「少貶低我的人格了。」
藍虎深切地凝視她,這幾天他太別想念她這種牙尖嘴利的模樣,她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固然柔弱、令人憐愛,卻嚇壞了他。表面上他雖然裝得很平靜,惶惶不安的內心裡卻經常會突然覺得不夠踏實,這種若隱若現的恐懼,他怕是永難忘懷了。
藍虎拿出嘴裡的湯匙,順勢勾住她的後腦杓。扳下她的臉,結結實實地吻住了她,想再感受一下她的存在,他必須常常接觸她才能釋去心中那三不五時冒出來的恐懼感。
汪水薰即時放下碗,趴在藍虎身上,全心全意享受他炙熱的親吻。他的氣味真好聞,是種揉合了汗水和淡淡的古龍水清香的味道,不濃郁但教人依戀。她熱烈地回應他的吻,並迷失在他特有的陽剛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