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的護花使者絡繹不絕,個個財大氣粗,我……我只是個……」他可不認為人來人往的紅磚道上適合討論這個問題。
「什麼?肉腳。」佟澄空輕哼,越來越不想同情他了。
「什麼跟什麼?」他沒好氣地做著花崗石牆面蹲下,想起這段苦戀便四肢發軟,全身無
佟澄空移到他面前,曲身打量失魂落魄的人。「看看我們阿金先生,一派斯文俊秀,英俊瀟灑,又是業務部不可或缺的一員大將,前途無量。溫蝶蝶若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將拂落頰邊的發掠往耳後,她認真地笑道。
「那都是未來才看得見的。」他實在太沮喪。「何況我小她五歲,人家不可能看上我的。」
「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金錢不是萬能。」僵硬的語氣,頗為憤慨,漸漸激昂。
「那都是安慰人的虛詞。」
「不會的,既然什麼樣古怪的客戶你都能治理得服服帖帖,本人相信只要你肯表白,溫蝶蝶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當下投入你懷裡。」她咬牙切齒,差點被這個扶不起的阿斗氣出病來。
四年來,阿金只會拖著她一次又一次大吐苦水,偶爾說到傷心處,還會像個小男生賴在她懷裡失聲痛哭。這就是她將他當哥兒們的原因,在某方面他實在是軟弱得不像個長自己四歲的人。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哭,像話嗎?
「不可能的。」虛弱的響應,一如四年來一般綿軟無力,缺乏他在公事上特有的自信
佟澄空忍無可忍,憤怒地一跳而起。「連你都瞧不起自己,別人該如何看待你?」粗暴地拉他進公司,她厲喝:「下星期一你給我勻出時間來。」
「幹嘛?」踏入空蕩無人的電梯後,阿金悶悶地按了四樓及九樓。
「我再也受不了你這個軟趴趴沒用的男人。我來當溫蝶蝶,你向我表白,我們密集演練半個月,然後你必須去面對她。如果不去,我們的友誼從此一刀兩斷,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
電梯停在四樓,阿金按住門,若有所思地凝視慷慨激昂的佟澄空。
「妳到底吃錯哪包藥啊?」總覺得她這幾天心浮氣躁,特別容易生氣。
「我哪有?」她一皺眉,飛快地閃避那雙銳利的眼眸。
阿金突然興味笑笑,拉她進辦公室。
「外景的部分拍完了,還順利嗎?」澄空現在可成了公司的大紅人,成天和南宮隼在一塊,不知羨煞多少旁人。
「少給我幸災樂禍。」她當然曉得自己非常不幸的成為眾人荼餘飯後的消遣,近來遭受的白眼更是難以計數,再把酸溜溜的閒言閒語計算進去,倘若在意太多,她可能得住進療養院,清心去。
化悲憤為力量才是因應之策,她將南宮隼給的恥辱謹記在心,幾乎是竭盡所能的忽視他,極其專業的搔首弄姿。幸好那個識相的傢伙頗知進退,在同事面前不至於太過分。
不過,那個大忙人也沒時間,他成天被仰慕者團團包圍住呢!
南宮隼那人真奇怪,對每個女人都是輕聲細話、溫和體貼,言語之時必是眉目含笑,幾曾抿過嘴,或稍稍皺一下眉頭,更不用說是提高那迷死人的嗓門吼誰,破壞形象了。變態的豬玀,居然都把最掙獰的一面留給她。就算她利用他的身體,得到一次美好的經驗,他也不必報復那麼久吧!
豬、豬、豬!
「公司幾乎八成以上的女人都被大老闆迷得神魂顛倒,妳是真的沒感覺,還是不好意思說?」阿金戲謔道。聽製片部的同仁說,澄空和南宮隼除了公事上交談,其餘時間幾乎是不說話。
「是呀!南宮隼的女人緣之好,我看你再不加油點,不用多久,溫蝶蝶就上他的床了。這些天她是幾乎駐守新大樓了呢。」欠扁的阿金。
「別刺激人了。」他醋意橫生的狠瞪她。
「誰教你懦弱無能,我看你乾脆去拜南宮隼為師好了,他哄女人很有一套辦法的。」佟澄空涼涼地建議著。
他也想啊!阿金輕歎一聲,渴望地詢問她:「妳願意替我引見嗎?」
「墮落的傢伙。」竟想接近那個墮落的男人?佟澄空鄙夷地牽動嘴角。「那個人是情場聖手,不知情為何物,你則恰恰相反,是個癡情的傻子。」說真的,若不是阿金矢志不移,她一定倒追他。這年頭專情的男人,已經被列為珍奇的保育類動物了。
阿金紅了紅臉,揮她走。「聽說拍攝工作要回棚內了,小心別被大老闆拐著跑,他的豪華套房就在頂樓,一個鍵就到,很方便。」
「去妳的。」佟澄空滴溜的眼睜忽然詭異一笑,傾身學溫蝶蝶般漂亮地噘起嘴,沙啞嬌喃,「老兄,先管好自己的事,再來擔心我的。記住,星期一下班後到我的狗窩來談情說愛,不見不散哦,英俊小子。」
不僅表情像,連聲音也像。阿金慌了神,心兒怦怦,胡亂翻看記事簿,「欸,星期一很忙,有業務月報要開,還有約了好幾個客戶談生意,可能……」
「不不不,別想逃。」佟澄空吐吐舌頭,不忍心再折磨可憐的阿金,恢復原狀,不打折扣地搖搖頭。「明天是禮拜天,今天上半天班而已,你回去好好調適心情。」
「我還沒……」
「兩個禮拜,沒有商量的餘地。」就算他有被虐狂,對那既苦又澀的滋味甘之如飴,她這個冷眼旁觀人也受不了了,尤其是當她自己也煩得要命的時候,更沒辦法在看到這張寫滿苦楚的臉而不動氣。「啊,對了,忘記告訴你,為了達到效果,我一定竭盡所能的幫你,例如……」她回眸愛嬌地噘高嘴,賜他一記飛吻。
阿金酡紅的臉,瞬間罩滿愁雲慘霧。
第八章
嗶--
冗長哨音尖銳的劃破天際,驅散山嵐曉霧,也嚇醒沉睡中的眾生。此起彼落的抱怨聲紛至沓來,揭開佟家充滿活力與戒律的一天。
「誰敢賴床誰就倒霉了!」佟將軍嘴含口哨,雙手扠腰威立在一樓客廳中央,朝樓上大喊。
「爸爸,三姊的鼻子又過敏了,好可憐。」嬌柔的佟姍君率先跑下樓,細聲細氣地同情道。
「多跑個半小時就會沒事。」魁梧的佟將軍板著臉,忽而左右瞄瞄,趁其它人還沒下樓前,彎腰拉拉小女兒的髮辮。「姍君,今年上國中就要將這頭長髮剪掉了,是不是?」
「嗯。」
「妳想要什麼禮物?」他小小聲地問,深怕人家看到他太有父愛的一面,損及威嚴。
「禮物?」佟雪海跌跌撞撞差點滾下樓,佟姍君趕緊上前扶住她。「不要金筆,那好重又不好寫。」她感激地朝小妹微笑,「電子辭典比較好。」
「嗯哼。」佟將軍有些不悅地清清咽喉。「還是計算機好。姍君就這麼丁點大,那種科技產品那麼重,會壓垮她的。」
「手提電腦才重。」佟雪海反駁。
「誰說我要買手提電腦,桌上型的比較不傷眼睛又實用。」造反了,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居然敢頂撞他。
「可是家裡已經有三台,不用買了,要用的時候我再向姊姊們借就好。」佟姍君恬適地望向父姊。
「好好,勤儉持家。」這就是他教養出來的好女兒,佟將軍亂感動一把。
「反正澄空最近要再買一台,她嫌舊的這台配備不夠,機型太舊。乾脆先給姍君好了。」
「好啊。」佟姍君溫順地點頭,一切隨意。
「她那台不是才買了一年?」佟將軍皺眉。這個女兒就教得有此些失敗了。個性最烈,又最會花錢;不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
「才不是。」佟雲海搖頭。「是一年又一個月零五天。」
「雪海--」佟將軍稍稍加重無可奈何的音量。
哈啾、哈啾、哈啾……
佟澄空掩著整盒面紙,無精打彩的邊打噴嚏邊下樓。「人家已經很難過了,你們還這麼吵。」烏雲密怖的,氣溫果然變涼了,好靈。難怪她鼻子癢得難受,真想把它割掉,一了百了。
哈--啾!
「又生病了,妳的身子實在虛弱得不像話。」反正買什麼東西送給小女兒,他自會定奪,沒必要跟丫頭們計較,倒是三丫頭不曉得在忙什麼,成天不見人影。
「三姊好可憐哦!」佟姍君倒了一杯茶給癱在沙發上像堆爛泥的佟澄空。
「謝謝,還是姍君最好。」佟澄空香她一下,感激不盡地接過茶。這就是她辛辛苦苦打拚了一個星期,換來的美麗星期天?睡眠不足,噪音干擾,宿疾復發,接下來還有什麼?既然這陣子過得萬般不如意,她實在不介意多幾項天災人禍來折騰。
佟雪海笑臉吟吟端來早點給妹妹。「我呢?」
「謝謝。」只有在全身不對勁的時候,才會覺得雪海像姊姊,然而--「妳臉頰伸在那裡做什麼?」佟澄空放下盤子,奇怪的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