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她哼著。「那種交際舞我才不會,我只是嚇嚇嚇他而已,花心大蘿蔔。」
「真有你的。」佟青露笑著。
常鈴音忽然緊緊地盯著她的笑顏。「青露姊,我發現你比那個軟趴趴的大小姐順眼。」她高傲地宣示,有所覺悟似地。「我情願御軍哥娶的人是你,而不是她。」
佟青露臉色發白。「他要娶妻了,我怎麼不曉得?」她故作鎮定。
「樊媽媽要御軍哥娶那個女人。」太氣人了。樊媽媽一徑地稱讚她端莊、嫻淑,適合御軍哥,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感受。
「你御軍哥的意思呢?」她不想問卻抑制不了。
「我還沒去問。」常鈴音發現她的不對勁,拉著她就往屋內走。「走,我們去問他到底要選擇誰!」
佟青露看她孩子氣的憤慨不由得笑了出來。「鈴音,你以什麼立場?」
「以我追了他那麼多年的立場。」她義正辭嚴,一點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你真是孩子氣。」佟青露在門口頓住,不想進去,不小心撞到了人。「對不起。」她甩開常鈴音的手,轉身扶起跌倒在地的人。
「青露?!」西裝筆挺的男子一見撞倒自己的人後驚呼出聲。
完了。佟青露簡直不敢相信她運氣背到這種程度。
「原來你躲到這兒來了。」熱情洋溢的男人激動地抱著她。
「他是……」常鈴音問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佟青露。
「我是青露的愛人。」他興奮地宣佈著。
他又這麼對外宣稱了。佟青露撞開他的手,簡直是無力地撫著額頭。慘了,她將永無寧日了。
「青露姊有男友了?!」常鈴音覺得被背叛。「好,我自己去問御軍哥。」她氣呼呼的,不等佟青露回答就跑走了。
「你認識樊家人?」何勤操著一口不流利的中文蹩腳地問。
「有些。」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她住在這裡。這個追了她三年從不知道打退堂鼓的副機師簡直是章魚,太纏人了。
「我們到那裡坐坐可好?」他拉著她走,不給她反對的空間。
佟青露頗感無奈地被拖著走。她拒絕到已經不想費力去阻止他的一相情願。
※ ※ ※
「御軍哥,你說嘛!你到底要選誰?」常鈴音趁樊夫人帶鄭小姐四處參觀時,纏著樊御軍問。
樊御軍的眼界只有佟青露。他緊緊看著佟青露和那個高大的男子說了幾句話,然後和他移向角落,喁喁私語,狀似親密。
常鈴音終於發現他沉默的原因了。「那是青露姊的愛人啦!」她照本宣科。
「她說的?」樊御軍淡淡地問,微瞇起眼睛細細打量心上人。她很美麗。
「是他說的沒錯。」常鈴音附和著。「哎呀!御軍哥,青露姊有男友你就別拆散人家了。我和那位嬌滴滴的小姐,你選誰?」她抓著他的手。
「你是小孩子,她也是。」樊御軍招來侍者,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心直往下沉。
「小孩子、小孩子。你老是這麼說,卻一直陪在她身邊,陪她聊天。」她嘟著嘴頗為不平。「你要選擇她不如選青露姊,我還順眼一點。」
她望向佟青露那裡,但見她笑得十分美麗,似乎她的男伴說了笑話逗她開心。
樊御軍沉了目光,酒一杯杯地灌。
「你喝太多了。」樊子奕踱到他身邊笑著。
「鈴音,我有話和子奕說。」樊御軍冷淡地瞥著弟弟幸災樂禍的臉。
「好啊!我會靜靜站在一旁。」常鈴音不肯離去。
「我看,我們出去如何?」樊子奕有意無意地瞥了瞥突然大步離去的佟青露,和緊追在後的人。
樊御軍緩緩地移動腳步,眼睛直盯著佟青露的身影跑。他看見那個男人追上了她,摟住她的腰,佟青露笑了笑不著痕跡地拉開他的手,那男人不死心再度環上,她像是無可奈何地妥協了。看到這,樊御軍忽然有股打人的衝動。
「該留點空間給人家親熱,是吧!」樊子奕拉住他。「你不是有話對我說?」
樊御軍冷靜地瞥了眼沒人樹叢的人影,暫時壓下揪心的不舒服感和胸間熱溶溶的沸氣。
「聽說你在拋售股票。」他平靜得看不出表情的面孔,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寒氣。
「誰告訴你的?」樊子奕的笑容急急隱去。
「下星期一開始,你總經理的位置留職停薪三年。」樊御軍忍不住又瞟了樹叢一眼。她和那個男的是什麼關係?邱嬸沒說過這件事。
「你敢這麼做,我就把手邊所有的股票全部拋售。」哥太狠了。
樊御軍極端冷漠地睥睨他。「如果你想永無翻身之日,我不反對。」
「什麼意思?」樊子奕聽出他的威脅。
「你相信我有能耐讓你永遠找不到工作嗎?」他平鋪直述的話中,平淡得不摻任何脅迫。「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從頭做起;第二,轉行。」
「我就不信你能呼風喚雨。」樊子奕被羞辱得瘋狂大叫,顧不得形象。「我手上和媽手上擁有的股票可以決定我的去留。」
「你想在董事會上丟臉,我沒意見。」樊御軍的語氣清淡如風。「你拋售的股票全在我這,我想你有權知道。」
所以他還是倚靠他的錢才渡過了難關。樊子奕氣自己窩囊,只想傷害他,看他痛苦。
「你不可能事事順利的。你癡等了佟青露三年,她還不是偎進別人懷裡。」他恨得口不擇言,直指著晦暗的一角。「去啊!去看看,看了你就會知道她躺在別人懷抱裡,人家要的根本不是你。沒有女人會喜歡悶葫蘆的。你枯燥又乏味,一臉殭屍氣,死氣沉沉……」
「樊二少爺,你的模樣很難看哦!」好不容易才支開何勤的佟青露,環手走出樹叢。她實在聽不下去了。「既酸且澀,一副尖酸刻薄的小人嘴臉,完全破壞你在我心中的翩翩好風采。真不曉得樊二少爺是有透視眼還是對我的魅力太有信心,不然你怎麼知道我是「躺」在別人懷裡呢?」她漫不經心地嗔笑著,走到樊御軍身邊勾住他的手肘。「很不巧耶!我就是對殭屍有興趣,就是喜歡悶葫蘆,也覺得枯燥乏味的男人比較安靜,不會成天一張嘴動個不停。唉!有時花言巧語聽多了,頭都會發疼耶!」
樊子奕一張臉漲得通紅。他沒想到佟青露會護衛他哥哥。那天看她一個人在涼亭哭得很傷心,又從盈綠嘴裡得知他們的事,他還以為她對他哥哥會恨之入骨,沒想到……
她的氣消了。樊御軍輕笑著摟緊她,全身暖烘烘。
「我絕不會妥協的。」樊子奕側身離去時仍不甘心地叫囂。
佟青露嬌媚的笑臉一直到樊子奕的身影完全不見才收起。她有她拉不下臉的矜持。從那天不歡而散後,樊御軍並未試圖找她再解釋過。縱然他是非戰之罪,所做或忽視的一切都是個性使然,她也忍不住想愛孤寂得教人為之心酸的他;然而,他卻忘了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他的努力不夠徹底,太快就退縮了。
「放開我。」她抽出手,冷淡地退開身子。替他說話是一回事,積了多年的怒氣無法完全釋懷她也沒錯。何況他從美國帶固那位富家小姐來刺激她,更是過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要怎麼言和?
「你還在生氣。」他扳正她的身子。「盈綠不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了?」她是這麼對他說的,就因為如此,這些天他能安心籌備宴會的種種事宜。
「我知道你留了紙條。那又如何?」她就是氣他連著急的時候也過分冷靜,臉上看不出絲毫異狀,連最起碼的歉意也不給。為什麼他的事要藉助盈綠來告之?真有心,他該親口告訴她。她並不是小家子氣的人,想得到的也不過是他的幾句話,這種要求過分嗎?
「我不知道你沒看到紙條。」他僵直背脊,不自在了。
「這是我的錯。因為我不夠鎮定,早上醒來就慌了手腳,便什麼都沒看見。」她嘲諷地道歉,「我對不起你。」
「青露……」他微皺眉頭,不怎麼高興。
「那天打了你,我道歉。你一聲不吭躲得遠遠的是明智之舉,我也打算傚法。」放她一個人獨自去調節內心的痛苦、去適應真相,是他不該。「你不用躲那麼遠,畢竟我才是外來客,我走。」
「你不會。」這一去,她就不會再回來了。他有那種感覺。
「我們走著瞧。」佟青露挑釁地恬淡一笑。
她毫不猶豫的決絕嚇沉了樊御軍的臉。他是提前去了美國,但真的是為洽公而去的,並不是為了躲她,也不知道這樣會傷了她的心。
「我……並不是故意的。」他該如何完整地表達出心裡的想法?
她仰頭看他。「祝福你和那位小姐白首偕老,你也祝我和我的另一半永浴愛河好了。」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她很嫉妒那位嬌弱得體的富家小姐,因為她早在那一夜遺忘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