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海遙?」黑炙刺耳地拋出一串獰笑,當場刺得錢克安頭破血流。
「少爺覺得這個名字如何?」事已至此,直搗虎穴方為上策。
「的確是千古難求。」克安肚子裹懷什麼鬼胎,他不會不曉得。
當場被血淋淋的揪出來了。
沒錯,他當初取這個名子,多少希望水能克火。海遙多念個幾次或發音不準一些,便成了海洋,此名就字面上意義而言,既符合海遙的來處和縹緲的神秘感,又可壓制住少爺,一兼數得。可惜被少爺的冷眸一眼就看穿了。
有位如此瞭解自己的主子,真慘。「少爺若不願海遙來騷擾你,可不可以考慮鎖上門?」海遙對少爺的床情有獨鍾也很傷他的心哪!
「要不要順便做個鐵籠?」僵著瀕臨爆發的俊臉,黑炙憤然地跳下床。「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連個娘兒們也看不住?」今天焰打電話到這兒來了,那表示人瑞團隨時會入侵,他可沒心情陪他演鬧劇。「嗯……」浮沆於睡海間的女孩不問人間世事,對兩人過大的聲音投以甜美的囈喃便繼瀆浮沉,完全不受外界干擾。
「叫醒她。」肇事者睡得甜甜蜜蜜,他們卻在這裡自相殘殺。該走的人是她!海遙甜美的嬌嚀聲助長了黑炙的心焰。
太殘忍了。錢克安不忍心的杵在原地。能睡就是福,她的身子還很虛啊!「克安……」飽含著威脅的低沉語綢,少了克制,多了幾分危險和怒火。
「我馬上挪走她。」他陪笑著向前,唯盼速速抱走禍源,稀釋掉少爺勃發的沸氣。
黑炙向右跨了兩步,懶散地橫在錢克安面前,不讓他雲淡風輕。
「求人不如求己,是嗎?」他臉色難看地一反身,出奇不意俯趴在女孩身上,密密實實吻住那張小巧柔軟的嘴唇,直到夢中人喘不過氣嚇醒為止。「醒了?」陰鬱地望進那雙驚嚇過度的杏眸大眼裡,他冰冷-笑,無情的嘴羞辱人似的輾轉摩擦那兩片溫軟的唇瓣。
海遙睡眸惺忪,怔怔地啾視他半晌,不明所以。「你的嘴巴是熱的……」回神後,她頗為驚訝。
她當他是死屍嗎?黑炙全身僵直,臉色發沉,雙手膠著在她兩側囚鎖著。床上兩人被過近的距離交錯著淺促的鼻息,以相互骶觸的雙唇和忘我的凝視,建構了極端曖昧的氛圍,尷尬得錢克安進退不得其所。「嗯……哼……」忍住心痛,他有風度的背過身去,猛清喉嚨。聽海遙的意思,她該不會當少爺是斷氣的人吧?嘴巴是熱的?這種羞辱人的說法真有趣……咦?且慢!既然他認為這是種變相的侮辱,多疑如少爺不可能沒發覺。
「誰派你來的。」黑炙霍然退後,粗魯的揪她一併坐起。
海遙不甚明白地凝視他。
「少爺的意思是,你為何不在自己的房間裡睡覺。」錢克安不慌不忙踱了過來。少爺的牛脾氣只愛在親人面前發作,一般人想目睹還沒那種殊榮,敢情他已經當海遙是自家人了?
「你真的這麼以為嗎?」黑炙斜著冷眼殺向錢克安,嘴巴咧著溫和得近乎恐怖的笑容。
他一生氣便會展翅揮冀。海遙飢渴地吸取那道舞風弄雲的翼下陰風,藉由它撫慰自己偶爾會抽痛的腦子。
「大概是海遙只信任少爺,覺得待在少爺身邊才有安全感吧!」儘管他加強了戒備,提防她越界,她還是輕而易舉就從他偶爾的困頓中逃脫。誰能說他不是盡力了,總不能將海遙綁在他床上吧?
「我該感激涕零,還是備感榮幸?」難以相信克安會一面倒,他明明曉得她的身份可疑。黑炙凜著怒顏,忍無可忍了。
因應黑炙的忽氣似的,一陣瘋狂的夜風猛然飆進已形陰森的屋內,吹涼了錢克安驚懼忐忑的心。
克安被撒旦責備了。她無意為難任何人,只是不想孤獨一個人,難道她做錯了嗎?海遙內??地移往黑炙跟前,疊腿跪坐,才想澄清一切,便看到黑炙那頭被風玩亂的長髮,囂張地霸住他俊逸的臉龐。
「你的眼睛被頭髮蓋住了。」追樣子不難過嗎?
「沒人感激你多嘴。」黑炙緩緩地瞟回她的臉,一點也不領情。
「早點查清她的來歷,她就不會騷……呃……麻煩到少爺了。」錢克安頂著項上人頭,小心翼翼地建議。
「對不起。」她是個麻煩。海遙不想聽還是聽到了。
用詞不夠婉轉,還是刺傷她了,該檢討。「我沒那個意思,你別多心。」兩面不是人的苦僕柔聲安撫心靈受創的女孩。
黑炙意喻深遠地嘿笑兩聲,錢克安即刻心知肚明。時機不宜,他試探的不是時候。
「被她抓住了嗎,克安。」黑炙百般嘲弄地斜瞅下屬。「既然如此,何不弄她上床?」
少爺的思想真是不潔又淫穢。「流水有意,落花無情也沒用。」反正逃不過少爺的眼睛,坦白招了。
「有沒有聽過『霸王硬上弓』?」黑炙皮笑肉不笑,心情有轉好的趨勢。
「這把弓太脆弱了,不適合我。」錢克安不敢苟同。他該不會都是用這種手段「強」人所難吧?
黑炙聞言放聲大笑,偏著頭目中無人地審視起「弓」來。「依我看,不至於折斷。」
「唉!」少爺的個性注定偏狂。
無感於室內的暗潮洶湧,海遙全心全意盯了黑炙好一會兒,終於看不過眼地挺起身子,皓腕一揚,便好心地拂去損了人家俊容的幾綹髮絲。這樣比較舒服呵!
那雙柔軟的手阻斷了黑炙的審視,他簡直不敢相信地瞪直了眼。
「誰讓你碰我?」頓了會兒,他突然難以忍受地咆哮,駭得海遙全身血液頓待結冰,來不及收回的玉臂僵在半空中。
不妙,有人要大開殺戒了。「少爺沒啥惡意,你別怕。」已經很久沒聽到少爺的獅吼了。黑家人就屬焰少爺最率性,天生大嗓門,動不動就大吼大叫;相較之下,炙少爺硬是沉穩得多。這會兒,炙少爺怕是真的發火了。
「我只是想……」她顫巍巍地縮回手,試圖解釋。
「帶著她一起滾出去。」黑炙低抑嗓音,心中極不痛快。
「拂開……」
「噓,待會兒再想。」錢克安領命,手忙腳亂抱起她便往門外沖。
「可是……」她頻頻回首,小臉充滿了依戀。
「少爺的脾氣很糟。」奪門而出後,錢克安據實以告。就算以前她當少爺是樂善好施的大好人,現在也該覺悟了吧!
「我想自己走。」她不能老是給克安添麻煩。
錢克安走下二樓的摟梯口才放下她。「多活動筋骨,對你的健康有幫助。」他調侃地微笑,「記得別越界活動到炙少爺房間裡就行了。」
「我……我知道了。」她猶豫的頓住小碎步,茫然囁嚅。
錢克安將她的為難全納進眼底。他沉思了會兒,突而信步拉她下樓,走進寬闊的中庭。
「告訴我,為什麼你必須在炙少爺房間才睡得著?」海遙抬頭欲答,不意卻被正前方的噴水池給吸走了視線。
「好漂亮……」直達夜空的水柱,在投射燈和月光的輔助下,恍若天庭灑下的黃金雨。不由自主移到池邊,海遙的驚喜尚未平息,注意力馬上又被水面游動的影子勾了去。「克安你看,好多好奇怪的魚!」金色、白色、紅色、橘色……她記憶中該有的顏色全在池子裹。「別靠太近。為了那些深水魚,這座池子挖得根深。」錢克安殷殷叮囑。
「看不到底……」海遙橫過及胸的橫欄,踮高腳俯視被魚群和水柱騷動的池水。
她的身子已經懸空了,危險。「你想要哪條魚我抓給你。」錢克安乘機穩住她。
「克安拿那些肥魚存哄女孩子開心。」
錢克安來不及聽到女孩的回答,頸背的寒毛已不祥的逐根豎起。這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很像……他毛骨悚然的安置好海遙,腳步不受控制地轉出水池。「這種落伍的追求手法的確可恥。」
這回這聲渾厚的嗓門可讓錢克安連頭髮也直直立起了。禍及人間的鬼魅來了嗎?
「二十榔當歲的人了,也該有個伴。」
前面那三個人員的是……「義、和、平?」「八德」軍團這麼快就殺到這兒來了,不過才十天?錢克安暗自在心底悲吟。日子又要開始難過了,「青焰門」的辦事效率好得未免驚人。「他們好老矣……」靜靜追隨錢克安移出的海遙,看到不遠處三位高矮不一的老人家,各自蹣跚的提了一堆行李,不禁同情地欷吁。
「誰說我們老了?」「義」攢起稀眉,狠瞪出言不遜的後生晚輩。「我們哪裡老?」不過是歲數大了些,出言無狀。」這個無禮的小丫頭直逼近他做啥?說她幾句就不高興啦!現代的年輕人。
「對不起。」這位爺爺的白髯飄啊飄的,好有趣。海遙走到三人行最左邊,不發一言地接手「義」沉重的包袱,此舉可愣住了呈備戰狀態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