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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唐瑄

  「品儂好可憐。」斗大的淚珠浮現在孟葵晶亮的杏眸大眼裡。莫怪舒義早上才回香港,晚上她就飛來了。

  季品儂哭哭笑笑地摟緊她。「我能明白阿義為失憶後的你疑狂的理由了。」沒有哪個男人能抵得住小葵的眼淚。她居然會為她流淚?那個義無反顧跳下水的女人居然會……

  如果撒旦不愛她了,她也會痛不欲生。其實自從撒旦說不會原諒她,又沒來探望她半次後,她便已經是了。心有慼慼焉的孟葵揮揮手要孟良迴避,不想讓季品儂太難堪。

  孟良衡量一下後,決定退守門外。

  「我不會告訴舒義這件事的,你放心。」孟葵笑著保證。「不想說就別說了。」過去已矣,來者可追,昨日的種種早已成過往雲煙。

  心中一慟,季品儂悲哀地笑了笑。

  「你落水的那天早晨,阿義拿了張紅帖給我,說他決定先下手為強逼你嫁他,我的世界在瞬間坍榻,再也受不丁他開口閉口都是小葵。就算我明明知道你對阿義根本沒感情,你是無辜的,我也受不了了,而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你頭上,似乎是發洩的唯一管道。」愛情是自私的同義詞,誰能容得下別人。「那時我想,如果你不曾存在,不曾介入我們之間,阿義的感情就不會到走火入魔的境界了。所以,原本那天阿義和我要來台灣洽公,但董事長臨時要他緩一緩,我藉口不舒服早退,拿了該退的兩張機票來到台灣那個海濱飯店找你哭訴。」

  「就是我落水的地方?」她曾經去過幾次,是撒旦帶她去那邊散步的。

  季品儂點點頭。「你冷眼旁觀的聽我說了好久的話,只告訴我你對阿義沒半絲感情,絕不可能嫁給他,他是個任性的傻子,不懂得珍惜我,說完掉頭就走。喝得爛醉如泥的我懷疑你在說謊,藉酒裝瘋,掐住你的脖子大吼大叫不肯放人。你煩了,問我要怎樣才肯相信你的話。」其實小葵大可以反擊,她一直是念著舊情在容忍她放肆的為所欲為。

  「聽起來我的脾氣真的不太好。」孟葵喃喃自省。

  「小葵!」季品儂淚如雨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慌得沒了主意,滿心憎恨。才會做出那種事。」

  「沒有你,我也不會遇見撒旦。別再自責,就當是命運這麼安排好了。」孟葵平靜地淡出笑顏。自始至終她便沒有追究的打算,是爸爸擔心暗殺她的事會層出不窮,想一勞永逸地杜絕後患。為了安他的心,她不得不配合。

  既然引出品儂,她也承認錯了,便達到他們所要的目的,所以過往的恩怨都該隨風而逝。反正多說無益,徒增彼此的傷感而已,何苦來哉。

  「讓我說完吧。」季品儂擦乾淚水,勇敢地微笑。「說完以後,我才有再愛阿義的勇氣,不然懷著這份愧疚,我會難過一輩子。」

  「只要你不哭就好。」她輕柔地拍拍她。

  「小葵……」嗚的一聲,季品儂的熱淚又奪眶而出。「你知道那天你問我要怎樣才肯相信你的時候,我說了什麼嗎?」撲簌簌的淚水如爆發的山洪傾洩不止。「我叫你消失,徙地球上消失。」

  消失?孟葵呆愕得吐不出話來。季品儂看起來不像是歹毒的女孩啊!

  「你仰天冷笑一聲,突然飛奔至海裹。」小葵那時的決絕駭得她魂魄俱散。

  孟葵動了動嘴巴,怎麼也想不到她的氣魄這麼好。

  「沖人海水之際,你告訴我你這就消失。其實我知道你的泳技很好,只是想證明目己所言非假,也多少被我激怒了。按常理來說,運動神經發達的你在海裹游上一、兩個小時再上岸絕非難事,可是……小葵,你知道嗎?那時的我已經瘋了,一心想置你於死地,又知道你的身手很好,所以,」她轉頭正視寒毛直起的孟葵。「我在你喝的飲料裡面放了安眠藥。」

  她才會游不回來,才會飄浮在海面上,才會被撒旦給救了。原來,她很愛、很愛舒義啊!可憐的品儂。

  「對不起,對不起……」季品儂痛苦地撫著臉,無顏再看她。「那個殺手的事,也是我一時驚慌所做的選擇,我怕你記起一切,怕阿義知道了會恨我。」那會要了她的命。「等我找來殺手,砍傷了你負傷而逃,才知道自己做錯了。小葵,你不知道我掙扎了多久,才敢到台灣來面對你。」

  「車子呢?」既已後悔,為何要一錯再錯?難道舒義沒告訴她,她已經有撒旦了,品儂又何必趕盡殺絕,害撒旦為她提心吊膽了好些天。

  「這真的只是巧合。」季品儂急著想解釋。「那輛車子的煞車器是你失蹤那天我做的手腳,本來我想和你同歸於盡,沒想到你會有那種驚人的舉動,也不知道你會再用到那輛車,不然我一定會告訴你。」當她得知那輛車已經被拖到「青焰山莊」,是在小葵發生事情前幾天。她四處找不到她,又不想留下電話,只想親口向小葵說明經過並賠罪,由她決定怎麼處置她。「青焰門」勢力有多大,所及的範圍有多廣泛,她略有耳聞且心生畏懼,又聽說小葵喜歡的是「青焰門」的領導人之一,於是她明白再不快點攤牌,阿義便會知悉所有,她的生命也會跟著化為灰燼。

  以匿名信的方式告訴阿義小葵的藏身之所,那時她便已迷途知返,痛下懺侮的決心,誰知事與願違。

  「爸只幫我熱過車倒沒開過,因為台灣的行駛方向和香港完全相反,而且爸也開不慣小車子。」孟葵笑臉吟吟,彷彿在和她分享什麼秘密般地閃動眼神。「你別告訴別人哦!其實是爸爸開不來自排車。」

  「小葵……」季品儂愣愣地看她眉開眼笑,一臉事過境遷的模樣,不禁又哭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她只想回到撒旦懷裹。

  候在門外從頭到尾聽得一清二楚的孟良莞爾一笑。小葵不想算這筆帳,她不想為難小儂。唉,也罷,只要她過得快樂就好。

  孟良好笑的瞟了瞟投射在轉彎處已久的影子。他到底是愛小葵的。

  ※  ※  ※

  孟葵興高采烈踩著夜色奔來「青焰山莊」,想向所有人懺悔,沒想到卻被拒於門外。

  「抱歉。」守衛為難他搖搖頭。

  「真的不能進去嗎?才離開兩個禮拜怎麼守衛全換了,孟葵渴望地趴在銅門上。

  「你叫孟葵嗎。」佇立在另一頭的看門人唐突地問了。

  「嗯。」她大力地點頭。

  「這……」發問的人遠遠走來和兄弟並列著,兩人互打照面有口難言。「你說」

  「是你認出來的,你說。」相互推來諉去的守衛似乎不忍心傷害門外的嬌嬌女。

  「什麼事啊!」孟葵莫名其妙地看來看去,好笑地問。

  「炙少爺說……」

  「什麼?」撒旦知道她會來。孟葵喜出望外。

  「說請孟小姐別再來了。」

  夜風如冰,颼颼地灌進孟葵心裹,猶如千萬根細刺齊飛,螫得心千瘡百孔。

  「我……我能不能見見爺爺們。」最後一線希望,撒旦不肯聽她解釋,只好拜託爺爺了。

  「爺爺?」

  「就是和爺爺、義爺爺以及平爺爺。」如果他們也不想見她的話,她該怎麼辨。

  「你請等等。」女孩含淚的雙眸瞅痛了守門人的心。出聲的人走進守衛室裡,出來的時候明顯鬆了一口氣。「長老們請小姐在門口等,他們很快就出來。」

  「謝謝。」孟葵退到一邊哈氣。好冷啊!等了約莫十來分鐘,只有「義」出來。

  「孟家姑娘,有啥事?」被推派出來的「義」端著老臉,眉頭深鎖。

  義爺爺從不曾如此陌生地喊過她!

  「義爺爺,」孟葵抓著銅條,怯怯地喊著。「你……你也在生我的氣嗎?」連門都不開開,隔著大門和她對話,不是生氣是什麼1。

  「嗯,生氣。」「義」順著鬍子。

  「我……其實是爸爸……」

  「不用解釋了,我們全都知道你根本沒恢復記憶,是故意不理我們的,所以和與平不想出來見你。」那兩個老兄弟真是的,淨派給他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對……對不起,那真的是不得已,請義爺爺代小葵向和爺爺及乎爺爺、克安以及撒旦道歉。」她深深鞠了個歉疚至極的九十度的躬,引得「義」差點老淚縱橫,當下妥協了。

  「我想和撒旦說幾話可以嗎?」她喃喃地渴求道。

  「那孩子不想見你。」阿門,太殘忍了。

  「拜託,只要見一面就好。」打電話來又找不到他。孟葵眨著乾澀泛紅的眼睛。

  「不行。」

  最困難的部分來了,真是的,他為什麼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啊!是為了報一箭之仇。好吧!忍耐一點。對不起啊!葵丫頭。

  「喂,等等哦!」「義」硬邦邦地叫住垂頭喪氣轉身欲走的孟葵。

  「爺爺答應幫我了嗎?」孟葵驚喜地揩去兩行清淚,重又趴在門上,以為轉機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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