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她那生疏冷漠的語氣果然和少爺有得比。錢克安錯愕地看看倚在窗邊的主子。少爺會抓狂的。
為了小葵,全「青焰門」的人現在都知道,最難搞定的「炙帝」好不容易終於找到紅粉知已了。這則佳訊能夠通達五湖四海,當然得感謝「義」、「和」、「平」存心報復的結果,沒想到在少爺為她打破了原定計畫時,她卻狠心他忘了他們?
「我的天哪!」「平」這聲驚呼是竊喜多於悲傷。「遙丫頭忘了我們了。」哈哈,沒辦法隱藏了吧!到底是葵丫頭的命要緊,炙這個小子想掩人耳目,故意疏遠她,企圖瞞天過海,殊不知他那雙不安分的眼珠子常會下意識地追著葵丫頭跑哪!
涉入愛情這玩意兒,誰能保持冷靜?呆子。
「她叫盂葵,葵丫頭才是。」「義」綻出詭詐、滿意的笑容。忙了兩年,雖徒勞無功總算得到些許報酬,太好了。
「不是海遙了。」「和」多此一舉的提醒,涵義頗深。炙這孩子一直過得太順利,他那旁若無人的性格和生活態度也該得到一些教訓了。
「爸,請他們都出去,我想休息。」孟葵面無表情地下完逐客令即闔上眼。她可以漠視其他人,唯獨撒旦不行。既然辦不到又不能回頭,只好往前走了。
孟良不曉得這些老先生為什麼一再刺激黑家老二,他對女兒的心在這兩天夜以繼日地守護中已昭然若示。此刻瞧黑炙臉色陰沉沉,凶狠地凝瞪小葵的模樣,小葵怕是沒能來得及告訴他誘餌的事吧!
唉!意外來得太突然,誰都來不及做心理準備,小葵也一樣痛苦。
「你記起一切了嗎?」病房內唯獨舒義展露笑顏。
「舒義,你也出去。」孟葵抽回手,不曾費事睜眼看他。
她的記憶恢復了。舒義半驚半喜,不知道找回那個堅毅、獨來獨往的盂葵該高興還是悲傷,不過……「你不記得這些人了?」他勝利的語音太過輕快。
「我應該嗎?」她無情地問。
靜止不動一世紀,黑炙表情難測地走近床邊,推開舒義坐著,「張開眼睛。」
「你幹嘛?」舒義才想上前,錢克安已從身後制住他。
「我們到外面去冷靜一下。」
「不,放開我,我要在這兒陪小葵。」舒義奮力掙扎,不肯離開。錢克安體型上略遜他一籌,僅能勉強拉住舒義,無法請他走。
人太多了,找不到時機說,該如何是好?孟葵有些焦急。
「張開眼睛看著我。」黑炙輕輕淡淡的聲音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憤懣。
不能,她絕不能這麼做,否則會功虧一簣。
「我認識你嗎?」孟葵不堪騷擾地背過身去。天知道她得費多少力氣,才能吐出這樣絕情的話,撒旦一定很生氣。
「睜開眼睛。」用力扳平她,黑炙吐氣如冰。
「放開她,她不認識你啊!」舒義野蠻地咆哮,怎麼也擺脫不出錢克安架在頸上的手臂。
「住口。」沒感覺地表在震動嗎?沒聽到火山滾沸的熔漿已經噴出了嗎?笨,想自殺也要死得痛快些,別像歐陽禹這個亡命之徒,逃命時提心吊膽,自以為逃出正沾沾自喜之際,卻被等待多時的少爺逮著,最後還不是落了個淒慘的下場,客死異鄉。
孟良不動聲色地捏了女兒一下,暗示她照做。餌已經故出去,誰沉得住氣,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三秒鐘就好,只要堅持三秒,她應該能做到。孟葵忍著排山倒海捲來的愧疚,半啟瞳眸,定定地直視他,不敢亂動。
「你是誰?」她好殘忍。
這個女人背信?黑炙心痛地俯低身子附在她耳邊,疙痰嘶聲,「是誰信誓旦旦說不會忘記我?」
她傷了撒旦的心了,這是他最生氣的一次。心在淌血。「那……」在失聲哽咽前,孟葵及時打住,重新調勻氣息。「那人絕不會是我。」怯弱地閉上眼眸,她黯然神傷,縮在黑暗中飲泣,獨自忍受煎熬。
黑炙悲痛的眸光因她一度不穩的鼻音,疾速地奔騰過一抹流光。
「記得這句話,『我不會原諒你』。」瞇起眼睛,他沙啞緩慢地嘶喃完威脅,即挺直身子闊步離去。
小葵的臉色瞬間滲白了。那個煞沉了臉的黑家老二到底說了些什麼?站在彼端的孟良擔憂不已。
※ ※ ※
人了夜的陽明山森涼如冰,孟葵坐在欄杆上無心欣賞大台北璀璨的夜景,搖了搖手上細緻精巧的手練和那只耳環,蒼白的容顏像朵凋謝的玫瑰般憔悴,顯得十分憂傷。
「小葵,品儂來看你了。」孟良出聲提醒女兒振作後,即悄悄退出。暫宿飯店兩個禮拜以來,為了小葵,他拒絕了任何「青焰門」人的到訪,除了撒旦,他卻始終沒來。
「嗨,小葵。」季品儂立在門口,勉強打起精神。「外面風大,快下來。」這裡有四樓高啊?
「你為什麼這麼做?」爸爸說季品儂也是嫌疑犯之,她必須先下手為強,才能突破對方的心防。
她真的記起一切。季品儂嗚咽一聲,跪倒在地上。小葵失蹤的那些日子,她一直睡不好覺,差點崩潰,幸好她沒事。
真的是季品儂?孟葵雖訝異,卻只敢略略地瞟了瞟她。
「我想阻止你,真的。」淚珠一顆顆滴出眼眶,季品儂拗不過良心的譴責。
「阻止我什麼?」她刻意冷冷地問。原來不打自招是適用在有良心的人身上,季品儂的模樣像極了萬念俱灰。
「阻止你坐那輛動過手腳的車子。」她無限悔恨地瞪著灰毛地氈。
「那名沙手也是你派來的。」根本不用問了。
「對不起,在世貿看到你的時候太過驚慌,一待閒亂了分寸,才會一錯再錯。」她以為被自己害死的人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那種震撼會議人失去所有的理智,只想不擇手段保護自己。
「為什麼?」孟葵卸下冰容,哀傷地問。
「你……你……」季品儂無意間瞥見那抹愁容,頓時方寸大亂。「你不是……你沒有」
「對,我沒有恢復記憶力,根本沒有。」夠了,她不要再欺騙任何人了,知道肇事者是誰,對她來說已經足夠。
「你設陷阱騙我?」季品儂彈跳起來,欲奪門而出,卻見孟良堵在門外。
「小儂,你知道我曾經做過什麼職業,把一切說出來,我可以酌情放你-馬。」孟良掩上門逼回她。
「我不該來的。」季品儂喃喃自語,頹喪地癱坐床鋪。
「即使你不來,我們還是會去香港找你。」排除舒義的嫌疑後,就只剩她了。
「你怎能確定是我?」季品儂奮力做困獸掙扎。
「你自己看看這裡面的資料。」孟良將剛剛收到的牛皮紙袋丟給她。「裡面有你出入台灣的紀錄。在小葵失蹤當天,你用舒義和自己的名字買了兩張來回機票,以洽公的名義一天來回台灣,其實舒義並沒什來。」
季品儂放下資料,拿起其中附帶的照片,一看之下,血液迅速凝結。
「他是你透過關係聘請的殺手,記得嗎?」還是黑家老二有辦法,茫茫大海中,竟然能找到這只鼠輩。
「爸,這些資料是誰給你的?」孟葵狐疑地爬下欄杆。他既然有這些資料,何必要她演出這齣戲?
「你的撒旦。」見女兒雪白的嬌顏攸地染上兩抹紅暈,孟良欣慰地笑了。不想動用到」青焰門」的力量,那個固執不下於他的黑炙還是強行插手了。
「他人在哪裹?」孟葵羞怯地往外奔,不急著追討舊債。
「小葵,資料是黑家老二差人送來的。」孟良喊住女兒。
「哦。」盂葵掩上門,失魂落魄地折返屋內。
季品儂一直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人會是以前那個我行我素的孟葵。眼前這雙含羞帶怯、拭去了冷漠以後的眼眸,不僅多情且醉人,難怪……難怪阿義更加迷戀她了。她掩臉又哭又笑。
「你沒事吧?」孟葵擔心地蹲在她面前。「品儂,我是不是曾經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多希望能化解她的心結,聽爸爸說她也是她認識了十多年的朋友。
季品儂放下手,難掩悲慼地摟住她。「不是,是我對不起你。」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仍然不懂。
孟良靜靜地立在一旁不作聲。畢竟是他看大的孩子,小儂的本性不壞,如果不是太愛阿義,也不會誤人歧途。
這二個孩子自小一塊生長,後來縱然小葵回台灣唸書也來不及了,阿義心中已經常駐了她的影子,而小儂對阿義的感情也堅固得看不上別人。很複雜的感情世界,難怪小葵不願拉近彼此閒的距離。
「因為我深愛阿義。」她真的不記得那件事了。「在香港聽說你失憶,我欣喜若狂之餘卻擔心你會有重拾記憶的一天。後來知道你心有所屬,我以為阿義會就此放棄,沒想到我仍是錯估了阿義對你的感情,他非但不放棄還口口聲聲說要調派到台灣來,長伴在小葵左右。我的心一次次被他所傷,卻無法不愛他。阿義心眼死,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