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家這門怪胎,曠古難求。
砰、砰砰……黑炙連連擊出數記既狠又猛的變化球荼毒牆面,錢克安則竊笑不止。
「笑夠了沒?如果好了,麻煩繼續。」低沉危險的尾音,重重、威脅地曳長。
「對不起,喉嚨一時不適。」錢克安痛苦的憋住笑,不敢遲疑地找回聲音,「逃避解決不了事情,今年不管你要或不要,千萬不要懷疑老子的能耐,淡凝絕對會是你的新娘。除非你的眼光比老子強,否則就認命吧!我的不肖子,年底準備回黑島舉行婚禮。我可以寬宏大量的讓你待在台灣多玩些時日,有一點請你花腦筋記下,我所說的『時日』指的是今年年底,記得了嗎?重複一次,是『今年』年底,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號。」炙少爺被押著上禮堂的模樣,天,太有趣了,值得期待。
電腦中央那簇青色火昭生動地燃燒,一個個特別加粗的仿宋字從火堆裹躍出;秀完後,畫面再次切換成樸拙的留聲機,古典的百合花狀的喇叭口流洩出一串串起伏優美的音符。
「少爺,夫人直接用語音傳真,你要我退開嗎?」除了扶養少爺長大的陳媽外,夫人是另一個少爺能稍稍容忍的女性。不過,新近又出現一個超人氣少女孟葵,有奪走少爺全部關心的趨勢。
「接收。」中止揮拍,黑炙停下來拾起毛巾擦拭汗濕的頭。
「炙兒,你爸剛說的話聽到了吧!性子別太倔,依我看淡凝挺不錯的,試著和她相處看看好嗎?還有啊,媽有六個月零九天沒看到你了,有空回來讓媽瞧瞧,我很想念你。剩一個月就是聖誕節了,你的聖誕兼生日禮物我已經托和長老帶去台灣,祝你生日快樂。」嗶嗶,清脆溫柔的女音叮囑完,欲罷不能地唱起荒腔走板的生日快樂歌。
「切掉。」都多大了,丟臉。黑炙拿下濕濡的髮帶,甩甩散亂的髮辮。
「少爺要回話吧,線路那端在等。」錢克安撫著鍵盤正襟危坐,像個專業的電腦輸入員。
「告訴媽,明年年初我會回去看她。」淡漠剛柔的俊臉不情願地躍上少見的溫柔與見腆。黑炙丟下球拍,反身沒人牆裡。
「太上皇那邊呢。」一字不漏地輸出完,錢克安加大音量,播送給更衣室內的主子聽。
「反正娶四個和娶三個妻子也沒什麼差別,既然他那麼中意那個無知的女人,叫他留著自己用,我這個不肖子口味很刁,情願餓死也不願委屈自己。」從嵌壁式的內室綬緩飄出黑炙舒緩低柔的嗓音,輕淡中夾雜著若干強硬。「想如何,悉聽尊便,別再不時囉囉唆唆恐嚇一堆。」
最後的一段話有決絕、堅不妥協的尋??息味。錢克安硬著頭皮照打。少爺怎麼不乾脆拱孟葵出來,斬斬亂麻,定定雙親的心,往後便可高枕無憂、坐臥自在。
嘟!清亮的訊號聲驀然響起,駭了戰戰兢兢的人一跳。
只有一聲,表示是大門那邊的守衛連線進來,吁,幸好。錢克安傳出打好的短箋後,趕緊切斷線路,逃命似地急急切人大門的電腦監控系統。
「什麼事?」錢克安凝神查看門口景象,那個人好像是……
「個威武方正的人頭陡然閃進電腦螢幕內,放大的臉孔有些為難地縮攏,「這位先生大吵大鬧,堅持要見孟葵小姐。」他用拇指頂頂後頭。
喲,乍看之下還以為是世紀未妖孽現形了。「麻煩你先把尊容移開一下,我好看清楚那位先生是誰。」想也知道是這個疑情種舒義。錢克安同情地搖頭。可惜孟葵心繫少爺,少爺也視她為自己的女人,雖然他總是那副什麼都不在乎的調調。
他們的關係始於一個禮拜前那個盡在不言中的下午,而後便產生了極大的變化,經常成雙成對地進進出出--大部分,可以說幾乎有九成九是孟葵拉著少爺四處看、四處逛。這段如膠似漆的歲月,時常可見男的的眼神常不自覺地漾著兩泓溫柔追著伊人跑,相較之下,稍嫌清心寡慾的伊人則憨柔嬌俏得教人眼睛發直,久久不能自持。
為此,山莊內只要是男人都有遭到少爺眼眼警告的紀錄,像他已經接近淘汰出局的邊緣了。
沒辦法,目不轉晴也不是他的錯,窈窕佳人俏生生地對每個人綻著嫣然和善的微笑,誰能抗拒得了那雙多情的烏眸和惹人憐愛的美顏。
「少爺,舒義又來找人丁,守衛說這回拚死也要一會小葵。」嚴令禁止她見老朋友,獨裁得實在說不過去。
「讓他到這裡來,順便把孟葵找來。」換上一身純白休閒裝,氣質整個由狂野蛻變成溫文爾雅的黑家二少,手插在口袋,閒聞淡淡地走了出來。
「帶他到球場來。」錢克安下令。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如果他沒猜錯,少爺在吃醋了。叫孟葵了?真不簡單,少爺居然肯當著他的面直呼女人的名字了。
假以時日,她會成為少爺心中唯一珍愛的寶貝。
※ ※ ※
孟葵精神渙散地款款走來。爸爸要回來了,她該怎麼辦?
「小葵。」遠遠的,等在門邊的錢克安小聲地向她招著手。
怎麼了。他為何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嗎?」孟葵驚心地跑起步來。
「噓,來。」錢克安拉她到一旁說起俏俏話,沒注意到走出門口的人早把一切看在眼底。「舒義來了。」他好心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在裡面?」怎麼可能,「青焰山莊」不准外人進入,所以她和爸爸都到外頭去談話。陡地,孟葵黑自分明的皓眸隨著嘴巴張大,「克安,你讓他進來不好吧!」悲天憫人的軟嗓飽含了無限的感激,差點聽眩了錢克安。「趁撒旦不知道以前,你趕快帶舒義出去,我不會告訴他的。」
「我以為我什麼都知道了。」黑炙意態優閣地斜倚門檻,冷冷出聲。胳臂往外彎的女人。
孟葵錯愕地回過頭,對上那雙憤懣的眸子。「我……我不是故意要瞞你,是因為……你怎麼在這裡?」囁囁嚅嚅的解釋突然不合理地轉折成疑問句。
黑炙朝錢克安丟了個眼色。錢克安收到,鼻子摸摸只好識大體走人。
「要不要見舒義?」他意味深遠的凝眸,閃著幾簇陰光。
「好啊。」孟葵舉步挪移到他身畔,才要探頭看裡面,黑炙只消一隻手指勾住她的下巴,她便得乖乖回轉。
「不要什麼都答好。」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她精巧的下顎,他清淡如水的音律起了不規則的波長。
「你要我拒絕嗎?」她困惑地斜睇了他一眼。
「你說呢?」近來他發現她已經開始選擇性的在需要他。
以前她幾乎是時時黏在他左右,最近她只會在心情不安、茫然無措的時候,才自動縮在他身邊,靜靜倚著他儲蓄力量,以應付不需要他的日子。
他明白她有寄人籬下的虧欠感,也瞭解孟良希望她能盡快回到他身邊,所以她在逼自己獨立。不喜歡,他一點也不想接受被利用的感覺。「我覺得……還是見見面比較好,你以為呢?」天天膩著撒旦已經膩成習慣,她在爸爸天天一通電話的耳提面命下,不得不找回一些失憶前堅毅和冷靜的特質,可是偎著他的感覺是如此舒服、溫存,疏離他根本不可能,她愛他啊!
「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隨你。」黑炙提抱起她,沙啞、動情地呢喃,「吻我。」
「好。」孟葵領命,從不質疑他的渴求,吻他的感覺是全世界最甜蜜的滋味。她一點一點加深兩人的纏吻,極其專注地灌溉、滋潤那兩片乾涸的薄唇。
怦然心動。黑炙放柔了眼神,靜靜地品嚐那只為他綻故的唇瓣。她予取,他予求,感情交融的瞬閒,他的心不再是自己的。何時遺失那樣東西,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
「小葵!」耐不住跑到門口盼佳人的舒義,一見到門口那幅難分難捨的旖旎情纏,頓時心碎成千萬片。
孟葵直直地僵住勢,嬌羞地理首在黑炙胸前。被別人看到了。
「你趁人之危!」舒義丟開花束,揪著黑炙的前襟。難怪他見不到小葵,原來他居心叵測想獨佔她。前些日子他向他要求見小葵,他只是冷冷一笑,根本不理會他。
黑炙為免他過於粗魯的舉止誤傷紅顏,只好放孟葵下地,推她到一旁。「就算是又關你什麼事?」
「舒義,不要這樣。」孟葵上前想安撫舒義,黑炙二話不說拎她回原位。
「小葵,你不可能和這種人在一起的,你愛的人是我。」被黑炙沉著的冷眼看出了怒火,再加上妒恨已久,舒義決定帶走孟葵。他想到做到,大手反抓推稚,將黑炙推得老遠,一把拉了孟葵就跑。
孟葵個頭小,跟不上長手長腳的舒義,一路跌跌撞撞被拖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