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脫掉衣服、褲子……孟葵多語的瞳眸彷彿遭受莫大的驚嚇般,猛然閉上且失聲驚呼。他……他正在赤裸當中。
「要不要睜開眼睛隨你。」除卻己身多餘的外衣,他懶懶散散動手解起她的束縛來。
她光著身子不著寸縷了。孟葵震愕於奇妙的體熱接觸,烏眸緩緩掀開、瞪大。這樣的感覺並不討厭,一定因為對方是撒旦的關懷。他不討厭她了,真好。
「撒旦,我想跟在你身邊,永遠看著你,可以嗎?」依樣捧起他的臉,她輕輕柔柔地嫣然而笑,巧兮倩兮,美目盼兮。他問何這樣好看呵!
黑炙的心弦一震,驟變的眼神不再是從容的悠然,感動之餘參雜了耐人尋味的情懷。
「告訴我,我為什麼要讓你跟?」
「因為我喜歡撒旦啊!」她理所當然地掏心給他,端麗的美顏溢滿明明白白的愛戀。
他知道他無藥可救了。
狠狠摟起她,無法不動容的黑炙狂熱地封緘那蓄滿感情的粉唇,心防徹徹底底潰決了。
※ ※ ※
她可以非常的肯定自己絕不曾經歷過這種事。
應該沒有人能忘記男女之閒刻骨銘心的互屬吧?如果真有這種人,那也不會是她。
「今晚我可以留在這裹嗎?」天已經黑了,難怪她覺得好睏。
「請便。」臉頰隱約的留有汗珠的黑炙,閉目凝神地一再回想那場絕無僅有的歡愛。他到底丟失了什麼,為何驚心動魄的震撼揮之不去,猶繚繞了一身。。
「謝謝。」她愉悅地背過身去,累得頻打呵欠。她真的是天底下除了妓女外,唯一一個做完愛不會黏著人囉唆一堆廢話的女人。黑炙優雅地側起身子,打量那露出絲被外的雪白臂膀,慾念又蠢蠢欲動。老天,向來清心寡慾的他居然像個辣手摧花的採花賊,又再度燃起妄念,想採擷這朵含苞初故的嫩蕊。「別睡,有事問你。」他想起等在門口的那尊守護神了。
「什麼事?」語焉不詳地揉著困乏的大眼,她慵懶地轉向他。做那種事很耗力喔,撒旦剛剛流了一大桶汗,她也是。
「過來一點。」隔在他們中間的可是滾濁黃河?因此她不願泅水渡過河。
「嗯。」她盡力挪前了一小點,整整絲被,半掩的眼皮有撐不住之勢。
「現在才保持距離太晚了。」這種鴻溝和長江的寬度有什麼兩樣?
「什麼距離?」悠悠蕩蕩的嚶喃軟語伴隨疲憊的人兒起落無秩。
他忘了女人的理解力一向不高。黑炙嗤哼。「移過來。」
「你說沒關係,我聽得到。」真的沒力氣動了。孟葵趴著,呈現疲憊不堪的癱倒狀。
「進來。」隱約含著笑意,他乾脆一把撈她進懷,懶得拐彎暗示她自動投懷。
好冰!盂葵濃稠綿密的睡意,冷不防被不小心觸及的冰冷釋淡了三分。
「撒旦,你很冷是不是?」依枕在他無限寬廣的臂彎中,她勉強撐起眼臉同情道。
黑炙實在不想搭理這種不倫不類的問話。
不說話,那一定是了。孟葵半起身,仔仔細細地幫他蓋好被子,才又安心躺回去。還是很冰。眼睜睜地思索了半晌,想想不妥,她忽然溜進被窩,用自己那雙溫熱的腳丫子熨貼著冰刻的大腳板,磨磨蹭蹭。
「不要企圖做低俗的挑逗,不然三秒鐘後你等著全身赤裸坐在外頭。」差點反胃。黑炙厭惡地想起女人有貪婪的天性和食髓知味的本領。
「什麼?」一般人都具有求生本能,關於摩擦生熱這點基本常識,她應該不至於遺忘才對。
黑炙說到做到,鐵爪分別箝上不盈一握的柳腰,準備實現恫言。
「有沒有暖和一些?」他的身體也涼涼的。一生一意幫他取暖,孟葵邊問邊爬到他身上,緊緊環抱著厚實的胸膛,「這樣應該好多了吧!」
她該不會以為他……黑炙瞬間梧徹她的立意,改箝為環,擁著她仰頭大笑。
「你和爸爸一樣,都喜歡取笑我。」她紅了臉嗔道。
爸爸?就勢半坐起身,黑炙諷刺地覺得自己像油加利樹,身上正攀著一隻出生不久即迷失方向的無尾熊,拉也拉不開。
「門口有人找你。」他天外飛來一筆,突兀地開口。
「你怎麼知道?」整個下午他都沒踏出房門半步啊!
「看到的。」心情之所以惡劣,應該是從那時開始的。
「怎麼看的?」無尾熊不解地抬起圓潤的大眼。
「用這個。」他要笑不笑,嘲諷地指指眼睛。問得夠沒水準。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什麼時候看到的?」撒旦明明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何必笑她嘛!
「回來的時候。」他毫無愧疚的冷哼,理直氣壯得不可思議。
那時是下午兩點多的事了,而現在已經是晚上……孟葵轉頭尋找時鐘,未曾對兩人不著寸縷的天然膚觸感到羞赧。
「不要費事了,想見他,現在出去說不定那個蠢人還沒走。」他悶悶地拾起被子,丟蓋在她頭上,密密實實遮去誘人的玲瓏曲線,多少抑遏體內的動情激素。
這樣他的胸瞠就裸露在外了,會著涼的。孟葵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借力往上攀,直到兩人比肩相擁為止。
說她像無尾熊,她馬上俐落的攀起樹來。「你在考驗我的耐力嗎?」黑炙僵沉著俊臉,發揮超人的自制力,持住沸騰不休的慾火。
經過一番折騰,她好不容易才穩坐肘彎,直接考驗他的臂力,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光裸的上半身,嬌體橫陳,不經意地打擊到黑炙一向自詡過人的自制力。
「忙完了沒有?」他齜牙咧嘴,猛然調開頭眺望雨夜。
「快要好了,再等一會兒。」怎麼勾都勾不到。孟葵幾次探身,皆因天生嬌小的劣勢,連摸都摸不到絲被的邊,為此她苦惱極了。「撒旦,你把被子拉上來好嗎?」他的手臂比較長。
笨蛋,老是惦記著一些無聊事。黑炙慍惱的抓起被褥,投降地圍住兩人的肩膀,免得一個分心、一個失神。
「你剛剛說有人找我,那人是誰?」啊……一忙完就耐不住瞌睡蟲的侵擾,她連連哈著呵欠,安適自在地借靠身邊那顆堅硬的頭顱人眠。
「沒問。」溫暖。
「模樣呢?」不是爸爸,他早上回香港了。難道……難道舒義又來台灣了?孟葵驚嚇過度地彈起頭。
「別侮辱我了,睡你的覺。」他挪回她的蟯首。教他描繪那種市井小卒的嘴臉?
「男的?」這個問題不算侮辱吧?孟葵調整睡姿,安適地倚在他肩頭。
「是女的嗎?」她鍥而不捨的從那副健美的胸瞠仰起不恥下問的臉龐。
「閉--嘴。」她不知道「死心」怎麼寫嗎?忍無可忍,他反身壓下她,乾脆鎖住她呶咻不止的瓔唇,以懲戒為名,建築起無聲勝有聲的狂野新世界。
雷雨急奏的夜晚,有心愛的撒旦和他溫暖的羽翼為伴,真好。孟葵傻呵呵地綻出一朵美麗的笑靨,看愣了依存她耳鬢斯磨的黑炙。
她無慾無求的粲笑像……得到了全世界。
第八章
砰、砰砰、砰……
錢克安坐在地板上,專心在手提電腦上,眼珠子偶爾會隨著主子矯捷的身子東跑跑、西溜溜,心跳的鼓動特別急促些。
砰砰、砰砰、砰……
「咳!」用力清了清喉嚨,錢克安試圖引起渾然忘我的運動員的注意。「查到了。」
「誰?」熱汗淋漓的黑炙沒停下擊拍動作,反而增快腳步和腕動。
「季品儂和舒義都曾在當天出入台灣。」可疑分子。
揮拍的動作持續加快,爆發出強烈帶勁的碰撞聲,撼動佔地寬闊的室內球場。錢克安心驚肉跳地以為桃高的圓頂就要被震塌了。
嘟嘟嘟!手提電腦發出三聲訊號,畫面自動被切換。錢克安詳讀螢幕上成串出現的字。真強勢,說切就切。
敢切入少爺電腦的人也只有「青焰門」位高權傾一時的老賊了。「長老們明天下午搭機飛抵台灣。」錢克安截取精華部分,長話短說。回來就回來,抱怨一大堆,誰敢全部念給少爺聽啊?不想來就放乾淨點嘛,什麼駱淡凝重回山莊的但書就是要他們三個作陪。真是的,既走又回,一點尊嚴也沒有。
大意漏失一球,黑炙懶懶地用拍尖挑起一旁備用的球,繼續。
「駱家小姐也將一併抵達。」這次「和」、「平」、「義」三位長老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然後……換太上皇切進來了。」他看著看著,想笑又不敢笑,只好裝啞巴。
「念出來。」用力擊出一記浴火的快速球,他淡淡命令。
錢克安整了整喉頭,壓低聲音,盡量發揮水準重現原音:「孽子,請你看在我生養你三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情分上,施捨一些人氣給義、和、平三位長老,可憐他們年事已高,還要為我兒奔波。至於淡凝這邊,也請你壓抑體內那些野獸派反覆無常的冷血因子,盡可能找出後天教養的紳士風範,幫你無地自容的老子掙回一些顏面……」不行,他要笑出來了。世上有哪個父親會這麼削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