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只有你一個人住?」謝天謝地!為了掩飾她的如釋重負,她佯裝狐疑,並暗地 忍不住讚歎起這間由藕粉和珍珠白兩色交織而成的房子,一派的典雅婉約,意在營造溫柔的氣氛,有別於其外的惡作劇。「住在這 一定很舒服。」一路看下來,她發現 面所有的東西都是圓的,可見這個設計師挺有心的。
「是啊!焰那孩子就只有這個優點能讓我炫耀。」她的語氣不再充斥怒氣,忽然間柔和了。「這棟房子就是他設計建造的。他是個建築師,每當他無聊時就會大興土木,替我這老人家的愛屋改頭換面一番。你應該發現到 面的傢俱都是圓的,而且都鋪了層薄薄的軟木吧!那是焰這孩子說我年紀大了,怕我不小心跌倒時傷到自己,就沒人能照顧他,所以特別費心設計的。這孩子個性雖然大而化之,粗魯得讓人吐血,一旦用起心來,你會發現他的細心無人能及。」當然對方要有利於他,他才肯動這種腦筋。
跌倒?
「陳媽身體不好嗎?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李洛心一臉自責的急急扶著她。「我可以自己來。」她才不想附和她去讚賞那兩個魯男子。
陳媽哈哈大笑的摟了摟李洛心。這孩子的心地真善良,小舞的眼光不錯。
「我的身子硬朗得很,你不用替我擔心。」陳媽保證地帶她往下走,「這些照片是炙的傑作,他的攝影才華可是鼎鼎有名,你聽過他吧?」她讓驕傲形於外,不加修飾。
經她一提,李洛心才發現這間屋子牆上掛了許多幀黑白、彩色交雜的照片。
「嗯!黑炙哥取角的方式異於常人,往往一眼照穿人心。」她讚歎不已,沿著樓上不規則掛於牆面的大小幀照片,一路看下樓。「這些都是黑炙哥的得獎作品,他選擇的照相題材不一,相當隨心所欲,在攝影界的名氣如日中天。」她肯定的誇讚,好像能親眼看到他的作品是無上的榮耀。唉!看陳媽那與有榮焉的樣子,她怎麼忍心傷害她老人家。
「你好像很喜歡炙。」陳媽意喻深遠,笑嘻嘻地將臂上的鸚鵡置於地上,「去,回去找你的主人。」她得替炙多美言幾句,這丫頭才不會臨陣脫逃。他給人家的第一印象太壞了。
李洛心跳過她話中的含意,將注意力投注到地上那只有一下、沒一下,展翅高飛不到三秒鐘就落地,走走、飛飛復停停的鳥兒身上,深深地被它辛苦的模樣給吸引。
「它為何不乾脆用飛的比較快,這樣上上下下難道不辛苦?」她盡棄前嫌,看了有些心疼,走過去就要抱起它。
藍鸚鵡一發現陌生人企圖接近它,馬上全身僵硬,警戒地揚起翅膀。
「洛心,別靠近小寵,不然它會抓花你的臉。」陳媽急急地拉回她,「小寵習慣要飛不飛,走不像走,咱們別管它。」總不能告訴這姑娘它根本不會飛。
「可是它好像很累而且好喘的樣子。」她於心不忍。「我看我還是送它回去好了。」說著,她又移向它。
「不用了,炙的房子就在後邊,走兩步路就到了。才一小段路,當是散步也嫌短,它不學飛就只好自己看著辦了,怨不得誰。」陳媽擋著她,好笑的吐出真相,絲毫不同情。
「鸚鵡不會飛?!」李洛心略略提高音量,錯愕地瞪著地上的鳥兒,那同情又似憐憫的眸光卻不經意地惹惱了它。她真想放聲大笑,但那不像純善的她會做的事,只好忍著點。李洛心將笑聲隱忍在心,悶得臉蛋益發紅潤。
小寵拍拍翅膀,以憤怒之姿高傲地奪門而出,彷彿在向世人宣告,它拒絕近乎羞辱的同情。
「我們這 的生物,舉凡雄種都是這副德行,經不起同情,」陳媽被小寵的模樣逗得好氣又好笑。黑炙的惡習,該學的它都學了,一項也沒漏。「包括小物在內。我們得去找出這只胖傢伙,它吃飯的時間又到了。」
「小物?」這又是什麼?
「焰養的迷你豬。」陳媽將她拖向後門,笑聲響徹雲霄,「從寵物的名字,你就可以發現炙和焰對人生的看法,不僅隨興而且隨便。」
一隻叫小寵的鸚鵡,一隻叫小物的迷你豬,合起來剛剛好,不多不少叫「寵物」。李洛心發現她真的無法理解黑家男人的嗜好,而且瞭解他們好像也很費勁。
「小物喜歡四處跑、四處鑽,個性獨立,不像小寵喜歡黏人,所以找起來比較傷神。」她帶著李洛心走進寬敞的後院,笑笑地比著被大片花木隔開的兩條碎石小徑,「你往右邊找,我走左邊,這樣比較省時。」
「好。」李洛心溫馴地點點頭,依言行事。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出去活動筋骨,她何樂而不為。
「丫頭。」陳媽走入左邊小徑,忽而想起什麼又折返時,李洛心已快手快腳沒入枝葉繁茂的夾道樹 ,空氣中徒留一股清淡怡人的粉香味。
忘了提醒她,小物的脾氣一樣怪僻,難以親近。陳媽搖搖頭,走回小路。體型不大,發起狠來往往驚天動地的小物,在黑焰的調教下,輕視女性是在所難免,希望洛心不會被它的豬蹄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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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物!小物……」那只迷你豬不知有多大?
李洛心沿著小徑邊走邊喊,走了約莫五分鐘,突然發現斜前方的矮樹叢劇烈搖動。
她關心地繞到樹叢前,發現那兒有一小窪泥塘,淺塘中央正站著一隻胖嘟嘟、四肢肥短,體型約只有一般豬仔大小,相當袖珍的白色小豬。它一定就是小物,好可愛喲!
全身戒慎的迷你豬,一見生人接近,當下很不賞臉地撥起短短的迷你腿就跑。
「哇啊!你跑得好快,等我一下。」李洛心笑呵呵地追著它跑,被它滑稽的動作逗得玩心大起。
跟著豬影笑著、跑著的她,跑了一會兒,追得滿頭大汗不打緊,還追丟了豬。沒想到圓不隆咚的迷你小豬動作挺俐落的,一溜煙就不見了。她梳開汗濕的短髮,不以為意地扇著風。
海濤的聲音在左前方,剛剛小物也好像往那邊沖。李洛心氣喘吁吁地撐著腰打量左右,突然發現泥地上有一成串扭曲的小小蹄印,狀似櫻花。小物真的往那邊去也!她欣喜若狂地順著蹄印走,越找越興奮,尋寶般的心情充斥胸中。
「小物,小物,快出來……」她渾然天成的粉頰因氣候的溫熱和穿著的不適越見嫣紅。「哈羅,小物……」她記得她從台灣飛來的前一天晚上,氣象局發佈了低溫特報,台北那時的溫度低於攝氏十度,這 的溫度卻少說有二十度以上,兩地的溫差可真大。
李洛心半彎著身子輕聲低喚,汗水淋漓亦不以為苦,只一心一意尋找小豬,差點因而撞上了漫無邊際的竹籬笆。
好險!她及時收住勢,挺直身子,一直起身就發現小物正懶洋洋地躺在竹籬笆 頭的一窪泥水 ,舒適愜意地滾來滾去。
「找到你了!」李洛心低聲嬌呼,輕快地順著竹籬笆走,在轉角處找到一扇竹門。她太急於找回小豬,未曾細想便推開半掩的門擅入,才跨進門,便看見有一個背向著她、站在屋前拿高水管猛衝身子的男人。
他的肩膀真寬闊,均勻的骨骼和修長的體態,肌理分明;露在短褲外的漂亮身體,無疑是運動適度的最佳寫照,無一贅肉。他那純然古銅色的肌膚黑得發亮,在陽光映照下隱隱泛著誘人的光彩。可惜她沒把書本帶來,不然這是多棒的人體素材啊,繫上同學若是看到這副曲線優美、高壯結實,又不顯壓迫的軀體,不尖叫到發狂才怪。
真幸運!也許她可以將之烙印在腦子 ,回去再憑印象作畫。李洛心喜不自勝地忖量著。
「來得正好,幫我綁一下頭髮。」背著門的男子聽到竹門打開的聲音,沒有費神轉過身,沖好身子後直接蹲了下來,那自信的口吻和不曾遲疑的姿態,彷彿已知來者是誰。
聽他的聲音應該是兩個魯男子其中之一。他是黑炙哥還是黑焰哥?李洛心緩緩走近他,不太想幫這個忙。
「別慢吞吞的,快點啦!」他有些氣躁。
「你……你有沒有梳子?」能隨口將煩鬱的心情說得鏗鏘有力,唯有黑伯伯生的小孩才能辦到。李洛心閒適地抓起他長至肩胛骨的頭髮,用手梳理著,邊沉吟邊泛著惡作劇的光彩盯著他的後腦勺。就不知道她用力一扯,能扯下幾根頭髮?又,能不能一舉扯光他的頭髮?老是凶巴巴的,聽了就讓人反感。
對方因這聲嬌柔的問話,猛烈回身,順勢甩開她的小手。
「喂!沒人警告你,這 不歡迎女人嗎?」一見是她,他凶狠地亮起厲眸,剛毅的五官全噴著火。搞什麼鬼,他還以為是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