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的死孩子!老娘說一句你回一句,大逆不道!有種頂嘴就別唉,再耍嘴皮子嘛!再耍啊!」笑中帶罵,一面將腋下的人勒緊,一面使力往前拖。
「你住手啦!我非常樂意頂替普普那死傢伙直到這件case完成,晚上收工後,還願意直奔北投向爺爺奶奶稟明真相,還你一個清白。如果有必要,我還可以背著鐵菱蒂外加流星錘,從東區三步一叩、五步一拜,虔誠的跪回北投請罪。如何?放過誠心誠意的孩兒吧,這姿式真的有夠難看!」
「放屁!休想老娘再上當,你昨天說的比今天動聽!」
「不會吧——你在暗示我退步了?才一天?!不!我不能接受——」承受不住打擊的男子漫天哀呼。
戚水笙在電梯內聽到外頭不斷乒乒乓乓,間雜著唇槍舌劍的人語,抑不住好奇心,探頭一望——
果然,是昨天那間特別的「愛現模特兒經紀公司」,還有那位讓人印象深刻的主事大姐頭。
這位個性直率的大姐頭昨天在電梯裡也是和三位男生糾纏不清,頗有意思。
精力過人的她此刻也異常忙碌,腋下狠狠夾著一名看不清長相的男子,正氣喘吁吁的試圖將他拖進電梯。那名看得出人高馬大的男子不甘示弱,奮力揮舞著長手長腳誓死不從,同時絞盡腦汁拚命想說服那位大姐放他一馬。
她知道男子只是鬧著玩。有心反抗,憑他優越的體魄,飛揚充沛的肺活量所彰顯的年輕朝氣,怎會輸給身高不及他肩頭的母親呢。
戚水笙不自覺看閃了神,忘卻空腹的不適,痛白的唇欣羨笑揚。
「阿母,別這樣,讓帥哥求一下嘛!一下下就好……拜託你嘛……阿母!」
又愛又恨的嘴笑到合不攏,「請問,你現在演的是幾點檔大戲?」
感情好好……戚水笙倚靠回板,羨慕著從模特兒公司內部一路扭打出來的男女。
「喂!美麗無雙的康太太,你別敬酒不吃吃——啊!我英挺的鼻子!我……我不能呼吸了……悶死我之前你最好冷靜想想,你只有這麼一個寶貝蛋,悶死我對你沒好處的——啊!我的俊鼻!」
這聲音,酥到會電人呢。戚水笙側耳傾聽臉被夾疼的男子呱啦呱啦大叫。
可能軟硬兼施皆得不到母親同情,男子竟要起賴來,一腳抵住牆壁,不讓其實滿面溺愛的母親得逞。
於是臉紅脖子粗的一男一女就這樣堵在電梯口,上演一場激烈的拉鋸兼肉搏戰。
呵,進來了。
密閉的電梯塞入兩具汗流浹背的人體後,熱氣氛氳,溫度霎時上升不少。
戚水笙被逼到牆邊,母子倆高難度的纏鬥姿勢使得狹窄的小空間更加壅塞不堪,幾乎難以迥身。
「大姐,你到幾樓?」戚水笙侷促不安地貼著牆站,著長褲的大腿卻仍是與男子的大腿密密貼合。
灼燙的體熱從男子那件性感的土黃色低腰直筒褲,溫溫傳導了過來,不習慣與陌生人太接近的戚水笙渾身不自在;鼻端被壓扁的男子卻忙於用嘴求活路,無心理會其它。
「我,B1,謝謝……」面色潮紅的魏瑜拿手扇風,夾著同樣氣喘如牛的兒子癱在另一頭。她低頭想再訓斥蠢動的兒子幾句,突見恬立在另一邊的戚水笙。
「是你!甜心寶貝!又見面了,哈,好有緣!」
甜心?倒掛在母親雄壯的臂彎中養精蓄銳,阿勁的五官被夾得扭曲變形、無法辨認。
「喂!我的直覺告訴我是美女,對不對?你能不能行行好,放開我,好歹讓我和人家打一下招呼嘛,多失禮啊你!難怪人家數落你教子無方……」
「都是托誰的福啊!」胳臂懲戒一夾,抗議聲立即斷去。「水生美女是大家閨秀,人家和你平常廝磨的那些粗糙美眉不一樣,你少打歪主意!」又一夾,受難者連哎都哎不出了。
「大姐,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戚水笙詫異。
「什麼?」扔開兒子的耳垂,魏瑜比她驚訝。
阿勁對女人家的閒聊沒興趣,刺麻的手腳左甩右甩,眼珠子不安份的溜來溜去,淬地瞪大,不敢相信的看回右端地板。
不會吧?這種沒特色到極點的黑頭鞋還有人穿啊?
只一眼,阿勁已倒足胃口,急急縮回與威水笙相貼的大腿,饒了兩人。
老媽實在太不瞭解他,他豈是來者不拒的無品淫胚?他也是有格調、堅持原則、講究視覺、對床伴篩選嚴格的品味男子哪。
漂亮鳳眸像受不了那雙鞋子一丁點的存在,嫌惡的轉至另一頭。
他哪是一個隨隨便便身穿老氣套裝的女人勾引得了的,別開玩笑!像這類一年到頭只會變換固定的套裝顏色、不換樣式的上班女郎,他根本「性」致缺缺。
他這人啊,可以忍受床伴不夠美艷漂亮、滿臉麻花,卸妝前後判若兩人、沒姿沒色,身材平板或上圍填充過度等等等等的,獨不能忍受對方缺乏起碼的時間感。
他根本怕死了外表中規中矩、內在卻狂野無比的黃花大閨秀。
內行的都嘛知道,這種貨色其實最悶騷,一輩子等著被解放,一旦乾枯的心靈被高手如他所潤澤,哇咧,那就後患無窮,包準纏得人哭爹叫娘,不敢再有下次。
親身經歷幾件痛不欲生的個案,他早在二十歲那年便練就一身賞花絕學,相女神准無比,出錯率低於零。玩家鐵則是——寧可錯放,絕不錯上,文言說法叫寧缺勿濫。
如此觀來,他康勁豈是低三下四的無品淫魔乎?他乃有所為、有所不為的一介極品採花郎是也。
魏瑜瞪著戚水笙遞來的名片,壓根不相信小娃娃年紀輕輕,竟是一間公司的掌門人。
「哇啊,原來你更叫水笙啊!我是看你這娃娃長得水水粉粉,活像水生娃兒,隨口叫的,沒想到你真叫水笙呀!哈哈哈哈,我好神!!」
想到歲數差不多,胸無大志的兒子卻只會成天泡美眉,魏瑜再也笑不出口,光火的捶了記還敢妄動的後腦勺。咬著名片,她興味的打量起神色自若的戚水笙。
「來,我來猜猜看……」
娘又來了!職業病越來越嚴重,最恨她什麼都猜,就是不猜三圍,好歹說一下上圍嘛……這角度,什麼都看不到耶!
「我猜,你大概和我這個不肖子同年,二十六歲左右,身高嘛……一百六十六公分,體重五十公斤左右。」
這位大姐猜得分毫不差。
「大姐好厲害。」不喜歡被采試的戚水笙不做正面答覆,神色疏離。
「水笙娃娃,你不好奇我為何昨天沒要你的資料?」經紀人出身的魏瑜一揚手中的名片。
「也許大姐知道我沒帶名片吧。」即使不是該行業的人,她也知道「愛現」大名,一手創立該公司的大姐豈會不知她不是模特兒的料。
哇咧,這女人真的和他同年嗎?未免太沒活力了吧?品味死氣沉沉,回個話也刻板成這樣,真的沒藥醫了……
阿勁決定不讓對方有機會驚見他太過俊美的臉,以免禍從天降,沒事搭個電梯也能多個走火入魔的勁迷,麻煩就大了。於是,偏向安全方向的頭趕忙垂低。
魏瑜忽對這個表裡不一的陌生孩子萌生複雜的情感,既想抱抱她又想戳戳她。
「甜娃娃,大姐交淺言深,說幾句不中聽的話,你不介意吧?」魏瑜不想雞婆卻本性難移的溜出口。
「大姐請指教。」戚水笙淡然以對,刻意忽略她挑剔的眸光。
人家根本很介意,這個娘淨做自討沒趣的無聊事。
呼吸困難的阿勁眼睛開始發茫,而那雙不小心觀見的黑頭鞋,及兩個女人平板無趣的對答,則加深了暈眩感。這女人是很努力把自己搞得枯躁呆板又無味,但他真的不想不名譽的悶死在電梯裡。
哇咧!手機掉出來了……
當!電梯門在一樓滑啟。
「水笙乖寶貝,別一副我要出手打你的樣子嘛,放心,我只對簽約的孩子動粗。我只想告訴你,你這孩子妝不對,衣服也不對,好生打扮起來,一定迷死更多蒼蠅,知道嗎?」魏瑜將她一閃而過的釋然神情收納心底。
原來她要說的是這個!戚水笙莫名鬆了口氣,彎下身幫忙將旋定在門邊的手機撿起。
喝!一張閃避不及的姣美側臉闖入阿勁眼簾,俊眸來不及迴避,那張清艷臉容已慢慢轉頭,笑意動人地凝望他上方的魏瑜。
「所以?」魏瑜裝傻挑眉。
「我知道。」戚水笙的霧眸清亮了些,濃睫下掩。
阿勁玩味著她唇邊一弧淺笑。
「啊,你是故意的……」他故作恍然大悟,饒富興味的嗓音傭懶索然。
戚水笙詫異發話的是他。從進來到現在,他一直和她保持距離,不是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她要笑不笑的,不是認真的想回答。
「啥?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哦,這麼會不會太累?」阿勁心疼不已。